涉及到二哥的差事兒,就比商號的事情麻煩了許多,雖說二哥的歲數差不多了,但資歷不夠,而且他沒有經歷科舉不算是正途出身,許多事情,都要卡在身份上了。
剿匪雖說是條捷徑,但團練大臣的差事,能不能卸給二哥,這也是個問題,雖說兄弟共掌兵之事,曾滌生已經做了,但楊猛要放出去的是整個水師團練,只怕朝廷那邊不會輕易鬆口的。
“咱們家的家事算是說完了,大哥和老爺子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要帶着二哥去拜會老泰山了。”
朝廷之事,還得問計於魏五,這位是個會揣摩高層思想的人,有了他的提點,或許楊猛還能有些好思路。
“嗯!沒事兒了,你岳父那邊,多帶些補養的東西過去吧!只怕那魏夫人……”
魏五這些年倒是身無大礙,只是那之前重病的魏夫人,卻要燈枯油盡了,她這幾年的壽限,也是醫學館傾力保住的,若是沒有醫學館的中西醫結合,只怕那魏夫子早就撒手人寰了。
“知道了!二哥,咱們走吧!”
因爲魏夫人的關係,魏五這段時間,也沒怎麼呆在明湖書院,楊猛在昆明給他置的宅子,依山傍水,是個不錯的去處,進了魏府的小園,楊毅也是讚歎不已,這樣別緻的宅子,委實是個不錯的去處。
“回來了!最近做的不錯!”
魏五的面色不錯,但臉上多少有些倦怠之意,看來他與魏夫人還是有情義的。
“嗯!我先去見見岳母大人吧!”
“嗯!算是有孝心。楊毅留在這裡。你自去吧!”
楊老三此來的目的。魏五見了楊毅也就清楚了,有些事兒,魏五也需要和楊毅單獨的談一談,畢竟,位子只有一個,兄弟相殘,隱患絕大。
在僕役的引領之下,楊猛進了魏夫人養病的小園。見了愛婿,魏夫人臉上也多了幾絲的喜氣,屏退了左右,魏夫人便以一聲長嘆拉開了話頭。
“唉……星斗吶!依着我這身子,能撐到如今,也算是高着了,沒有你,老身怕是連外孫女、外孫的面都見不到,魏家能如此,算是承了你的恩惠了。”
這話說的楊猛也多少有些難堪。想當年自己是如何將魏芷晴弄到手的,依舊曆歷在目。魏夫人能如此說話,算是原諒了他對魏家的逼迫。
“這個……唉……許多事也是不得已的!”
“不說這些了,說說小囡吧?我家老爺,你那岳父,依着他的身子骨,還能支撐個七八年,但之後魏家就失了依託,老身是個婦人,大道理懂得不多!
老身這邊的想法簡單,就是後輩的子孫衣食無憂,這個你能輕易做到,唯一值得擔憂的就是小囡了。
待老爺走後,只怕小囡失了靠山,那時節也正是你的子嗣們成年的時候,平民小戶分家的時候,都要論個長幼,你家裡的,恐怕更甚吧?
今日小囡回家跟我說了你要新立家規的事情,事兒是不錯的,只是……”
魏夫人的擔憂不無道理,若魏芷晴是個男丁,還能承了魏五在西山的脈絡,但魏氏的男丁,不出惜人才,這一代的幾個姿勢,受些福廕還成,但要接手魏五在明湖的盤子,除了魏芷晴別無他人了。
魏五沒了,作爲楊猛的女人,魏芷晴顯然不能接西山的盤子,那魏家小囡就失了靠山,魏芷晴又是楊猛身邊歲數最大的女人,楊猛的身子骨極爲強健,只怕魏芷晴年老色衰之後,晚景悽慘吶!
“楊家的情勢決定了家規,這事兒倒是不好更改,但岳母大人的擔憂,小婿是清楚的。
這歲數大的,未必就是人老色衰吶……”
說到最後,楊猛靠在了魏夫人的耳邊,聲音小的低不可聞,聽了那些話之後,魏夫人的臉上也多了幾絲紅暈,她是將死之人,有些話沒什麼不可說的,楊猛說完之後,魏夫人的臉上除了紅暈之外,還有絲絲的笑意。
“沒正經的小犢子,什麼話也好說!不過有你這話,我這邊也安心了,小囡那邊不求榮華但求平安,子嗣還是平庸一些爲好,若是有成器的,將來魏家的子孫,又實在不成器,將來能否過繼一個子嗣呢?”
笑過之後,魏夫人不擔憂魏芷晴的以後了,但對於自己的子嗣,她還是放心不下,指着魏五,怕是沒有指望了。
魏五此人,雖說是一身的本事,但在子嗣一事上,卻不如女婿明白,他對子嗣的寵溺多過嚴厲,不然以他的本事,即使子嗣的資質平庸,培養幾個有中人之姿的兒子,還是輕而易舉的。
“這事兒沒什麼問題,但也要看幾位舅兄的意思,雖說如此可以維繫兩家的關係,但畢竟有些鵲巢鳩佔的意味,不到萬不得已,這事兒還是不能做的。
岳母大人,芷晴的本事不差,這事兒您還是交託給芷晴吧!我畢竟是不好硬來的,他們兄妹之間,說話還是沒多少掛礙的!”
過繼個子嗣,對楊猛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兒,索朗白瑪那邊不是如此嗎?女人多了,子嗣也就多了,若是隻有一兩個兒子,那麼嚴厲的家規,楊猛也不忍心的。
“唉……你那岳父算是白活了,大好的時候,都交給朝廷了,若是能顧顧家,魏家何至於人丁凋落呢?
你且去吧!剩下的事兒,老身自會交待給小囡的,星斗,莫要忘了你那岳父的心血吶!”
姻親三代而終,魏五和魏夫人沒了,魏家和楊家的聯繫就淡了一些,楊猛和魏芷晴沒了,魏家和楊家之間的主幹也就垮了,等兩人的兒女沒了。魏家、楊家就近乎是路人了。
若是依着魏夫人的意思。過繼一個子孫。這層關係還能維持個一兩代,三代敗家、三代興家,或許這一兩代的拖延,就能再次拉起魏家呢!
離開了魏夫人屋子,楊猛看到了門外的魏芷晴,這位的雙眼已是微紅了,看來魏夫人的大限也就在這幾天了。
靠到了魏芷晴的身邊,楊猛將說給魏夫人的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這麼一說,魏芷晴的臉色也泛紅了。
“沒正經的!跟孃親說這些,我說剛剛孃親的氣色怎麼好了許多,真是的,這孩子都滿地跑了,還想着這些……”
啐了一句之後,魏夫子也掩面進了魏夫人的小屋之中。
想到一些老人即將逝去,楊猛也多少有些落寞,他的路還很長。這一路怕是要耗死許多的敵人,也會耗死許多的親人故舊。活的時間太長,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圍着魏家的院子轉了幾圈,瞧了瞧湖光山色,這湖山相映的地方做了總督府,多少有些浪費,想必各地的縣衙、府衙,也都是這麼個情形吧?看來自己手裡的一些官產,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東西,將來,這些地方,都是大有可圖的。
想了想利益的事兒,驅散了心中的落寞,楊猛也溜溜達達的走進了魏府的正堂之中,看情形,魏五與二哥聊得頗爲投機。
雖說是一家人,但二哥能與魏五對話,沒有一定的本事,也很難辦得到。
“來了,聽聞你楊老三,在家裡安排了身後事兒,在宜良立下了家規,單看這些,就知道你楊老三所圖非小吶!
分家之舉,高明!一家在朝,兩家在野,憑着楊家偌大的財勢,憑着雲貴、川藏無匹的人望,就是有人要做什麼,沒有幾百萬大軍,怕是也難成事!
只要慢慢的佔住了大勢,得到了民心,百年之內,很難有人抗衡楊家,楊老三,你高明!
家規之事,雖說刻薄無情,但你小子看清了歷代王朝的真諦,任賢選能,在一家之中很難做到,你的子嗣不少,將來開枝散葉之後,只怕更多,配上在野的兩家,楊家的子嗣怕是很難斷絕的。
你小子不僅謀人陰毒,謀國謀家更是陰毒無情,但這是正理,只要你的分家之舉、家規之事,能順利的傳承下去,三五百年的江山做的!
楊老三,事到如今,老夫不得不說,你楊老三的本事,強過老夫太多!”
在魏五的眼裡,這楊老三就是個無情之人,對敵對之人,他是扒皮拆骨的,對自己,他更是無情,不然藏邊疾奔而回,他不可能大傷元氣。
這家規一事,更顯得楊老三無情,這無情的背後,也有好大的深情,分家保兄弟,家規保子嗣,這些事兒,沒有一定的閱歷,是看不明白的。
楊家這三兄弟,老大、老二也不算是庸才,楊家老大在商務上極有法度,而這老二,也是小封疆之才,但對上楊老三,這兩個合夥也只有死路一條,楊老三的這些本事,只要漏點給子嗣,那就是極不好對付的物件吶!
“老泰山謬讚了,這些身後事,只怕將來被子孫唾罵呢!”
“哼哼!他們肯定是要罵的,不過這對楊家來說是好事兒!
我這魏家,可是不濟了,在子嗣上的本事,老夫差了你太多,說說如何保我魏家安穩富足吧!”
若論這身後事,魏五更爲着急,子嗣不成器,孫輩之中,也無可造之材,面對這樣的魏家,魏五很是無奈,算來算去,自己家裡的只有一個小囡算半個人才,可惜還是個女子,只能被人佔便宜的女子!
“這事兒,岳母大人和芷晴正在商量,子嗣之上的事情,老泰山還是不要插手了,有芷晴在,魏家第四代,是必出人才的,實在不成,第五代還是可以過繼的,五代再不出人才,就不是我與芷晴能轉變的事兒了。”
最多五代,再往下的事情,楊猛也不敢打包票,說了就是虛言,與魏五這個老奸賊扯謊,只怕話一出口,就得露餡。
“嗯!也只能如此了,你那家學建好之後,老夫倒要看看,你後宅的那些個女人如何決斷,若老夫年青之時,有你一半的狠毒,魏家也不止於此!”
聽了楊老三的話,魏五算是放心了,他倒是不擔心小囡,小囡的本事在那,越到以後,楊老三對小囡的依仗也就越多,失勢不在小囡這一代。
“老泰山,您這就是罵人了,我這也是爲了楊家的傳承,何來狠毒一說?
這次來找您,是爲了問計而來,這主角嘛!就是我二哥楊毅,近期海上不怎麼安穩,我的重心要往海上回轉了。
兩湖要有人坐鎮,水師團練要有人接手,這人選麼?就是我二哥!”
身後事,那都是以後的事兒,現在對楊猛來說,將二哥楊毅頂上去纔是大事,不然換了別人接手水師團練,自己這邊怕是要露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