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那裡進展順利,楊猛也就在昆明多留了幾天,老爺子做了官,需要有人跑腿什麼的,而楊家沒有這樣的人選。
刀手、打手楊家有的是,可通文墨手腳利索的夥計,就選不出來了,楊猛手裡倒是有幾個人選,岑毓英、秦子祺、魏五都是不錯的人選。
可岑毓英這小崽子油滑,秦子祺是個變態,魏五更是個精通法力詐術的老奸賊,這幾個人給了老爺子,就怕他們讓老爺子吃虧。
岑毓英和魏五,楊猛可以交出來,但秦子祺楊猛還有大用,不想把他弄走。這三個人,最讓楊猛相信的就是秦子祺,岑毓英和魏五,輕易也不能放手,他們的害處大過益處,萬一老爺子那裡遭了兩人的暗算,楊猛悔青了腸子,也挽回不了局面。
而老爺子要頂雲南府衙通判的缺,時間就兩三個月,現在給他弄幕僚什麼的,時間上雖說沒問題,就怕有人想借機上位。
做了老爺子的幕僚,勢必要接觸一些楊家的東西,萬一這人心懷叵測,還不如用魏五和岑毓英呢!楊猛思來想去決斷不了,只能請老爺子楊士勤來決斷了。
而楊士勤聽了楊猛的分析,只說了一句話,‘讓他們來!’,看着老爺子自信的表情,楊猛的的心裡可打起了鼓。
自己好歹有了一世經驗,這岑毓英和魏五,都不是省油的燈,照着大清的說法,這兩人都有反骨,朝廷用他們,有無數的妖孽掣肘,這兩人沒什麼大作爲。
可楊家現在只是個小廟,這一老一小兩尊佛,卻是有些容納不下,萬一這兩位破廟而出,遭殃可是楊府的一家老小。
“星斗!你們三兄弟的母親早亡,這十幾年老子把心全用在與人鬥法之上,要不哪來楊家這偌大的家業?岑毓英小崽子一個,魏五也是個落魄老鬼,老子要對付不了他們,早就成了商路上的枯骨了!儘管讓他們來,老子訓狗一般把他們訓的服服帖帖,不然哪能顯示我萬家佛的手段?”
對於老三的不信任,楊士勤大是惱怒,你一個被點化開竅的傻子,都能收服這一老一小,身爲老子被兒子輕視,那可是相當窩火的。
再說了,自己二十多歲跟着天理教造反,近三十歲撲入雲南,半輩子都在與人打交道,封疆大吏玩過,市井流氓宰過,夷人、洋商鬥過,山民、蠻夷懾過,豈能被一老一小嚇縮了?
“行!這事兒隨你,這幾天大哥那裡也該動身了,宜良的根基已經奠定,只等着洋鬼子的鷹洋和技術了。這次我琢磨着要將西山存的那九萬斤雲煙,全部出手,這批貨散出去,咱們就等着洋鬼子上門求貨吧!”
楊猛有了宜良的根基,又得了買官的路子,覺得自己的步子可以邁的大一些了,把這批貨屯在廣州,只換洋鬼子的火槍、火炮與技術。
輕便的貨物,還由珠江商路回雲南,大批量的貨物,先囤積一下,等買通了銅道,直接運回雲南。
“九萬斤?這事兒是不是謹慎一些?一次運走這麼多貨物,太過扎眼,還有就是鴉片終是害人的東西,這麼多會不會造孽啊?”
楊猛西山毒場的規模,楊士勤並不清楚,上次連着包裝的竹筒,不過萬餘斤的貨物,就換回來近千洋槍,三十萬鷹洋,零敲碎打的東西還有一堆。
九萬斤將近三百萬鷹洋的貨物,這一網撒下去,不知會害了多少洋人,鴉片的危害楊士勤很清楚,自家老三可是上師點化的,造孽過多可不是什麼好事。
“嗨!您老知不知道洋人的傳教士?咱們信神仙佛祖,他們信上.帝,咱們大清的神佛哪管洋鬼子的苦難?再說了大清現在餓殍滿地,神佛忙着呢!管,也得等咱們這邊安定了,到時候咱們不賣了,不就是積德嗎?”
仁善這詞兒楊猛只對自己人還有些,別人嗎?現在自己都穿不上褲子,他們的死活,等以後再說吧!
“也對!洋鬼子都往咱們這裡賣鴉片,他們那個勞什子上.帝都不管,咱們的賣給他們,神佛也不管,這事兒就按你說的來!”
想起大清的煙鬼們,楊士勤也是一肚子的怨氣,不說別人,單單楊家有多少好手,毀在這鴉片上了。
楊士勤也是崇佛之人,楊猛拿着神佛說事,他還真就信了,自家的老三是上師點化的,既然他說不會造孽,那就不會造孽,既然沒有冤孽,就任他胡來吧!
楊士勤這話一說,楊猛心裡也泛起了嘀咕,神鬼之事他也有些信服了,雙眼望天賭咒發誓,掙了錢財除了自己過好之外,也讓雲南的百姓過好,有了這個寄託,他忐忑的心也慢慢的平息了。
“大哥這次去廣州,時間會很長,就怕大嫂那裡不樂意,這事兒還是您去說說吧!”
九萬斤,不是小數目,一家恐怕也吃不下,再加上還要引進洋鬼子的技術,這趟活兒沒三五個月,恐怕辦不妥帖。
“無妨!你那大哥是個風.流鬼,常年不着家,時間長些就長些吧!這次他呆在昆明的時間,也算是長的,你那裡不必顧惜他,再者說了,他是你大哥,多擔待點也是應當應分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你那大哥做的就是這個活計,你的買賣利厚,他就該跑腿。
還有就是你爲我謀得這個差事,老頭子忙活了小三十年,你大哥跑了五六年,都沒辦成,你倒好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做了,論起這個,你大哥也該跑腿。”
楊士勤剛說完這話,跑腿的老大就來了,一聽老爺子在編排自己,楊勇也出了聲。
“爹!您這是偏向呢!看老三那胳膊腿,就是爲走馬幫生的,我才該坐在家裡安安穩穩數錢呢!”
楊勇當然是玩笑之言,可小兒子卻是楊士勤心中的一塊寶,那容得老大胡咧咧,聽了楊勇的話,老爺子當即就吹鬍子瞪眼子,要發怒了。
“大哥,正好你來了,我正在和爹商量出貨的事情,這次買賣西山的九萬斤雲煙,一次全部運到廣州城,你要在那裡找幾個穩妥的地方,分批安置這批貨。”
楊猛給大哥打圓場,卻沒落什麼好,一聽九萬斤的出貨量,大哥楊勇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混蛋!老三,上次那一萬斤,就不知能害多少人,九萬斤尋常一個國家的子民,都會讓你害了,這鴉片荼毒幾代人,這麼做喪良心啊!”
“放屁!洋鬼子往咱大清販賣鴉片,咋就沒這個好心呢?老三做事自己有本,你就乖乖聽令,再敢胡言亂語數落老三,打斷你的腿!”
自家老三,楊士勤都從沒說過重話,他這個老子這裡都能忍,他老大這個做兒子的就不能忍?一句混蛋、一句喪良心,可把楊士勤這個做老子的惹火了。
要不是楊猛眼疾手快,這位老爺子的拳腳,就得把老大放倒。
“爹!您可是親爹!這怎麼還上手了,大哥這是好意,怕我爲楊家招災惹禍,您看看,您老倒好直接就動手,合着老大不是您親生的?”
楊家老大楊勇,也被嚇得直縮脖子,這個護犢子的老爺子,老三就這麼金貴?還說不得、罵不得了?
而暴怒的楊士勤,也被楊猛這個小兒子逗笑了,還是老三貼心,看老大那模樣就有些面目可憎。
“混賬!什麼也敢說!老大!這事兒只此一次,下次再讓我看到、聽到,非打斷你的腿。我說過老三做事有本兒,以後我去了官府,楊家的事就不管了,全憑老三做主,你有沒有意見?”
對此楊勇也不敢多說什麼了,楊家一直是老爺子做主,對於老大、老二,楊士勤也是要求極爲嚴苛,對抗老爺子,楊勇還沒那麼大的膽氣。
“您說什麼是什麼,我這腿都快保不住了,哪敢有什麼意見?只是這事兒真的能辦嗎?”
楊士勤半個江湖出身,家業也是一幫老兄弟幫忙打下的,所以對於兄弟和睦也極爲重視,因爲這個楊家三兄弟的感情也很不錯。
之前雖說老大、老二,經常挨老三的打,可家裡老爺子被踹斷腿,都一聲不啃,對於老三楊猛,楊家老大、老二也極爲愛護。
這次楊士勤將楊家交給老三楊猛,身爲老大的楊勇沒什麼意見,但對於大批銷售雲煙之事,他還是有些拿捏不定。
“這事兒雖說缺德,但也不是什麼壞事,此事是洋鬼子先挑的頭,我們只是回擊而已,大家既然都喪良心做買賣,那就做下去,看誰先吃不住勁!”
風波過後的楊氏父子還是一片和睦,最終老爺子楊士勤,爲此事下了定論。
老爺子拍了板兒,楊家上下也就開始爲這次大批量的出貨做準備了,以老大楊勇的馬幫爲基礎,楊家的一千多刀手加入進來了。
其實這次出貨用不了這麼多人,只要分批將貨物運到廣西的渡口就行,可楊猛知道這裡面的危險,千餘人的刀手,不是爲了保護髮出去的貨物,而是爲了保護返回來的金銀。
要不是太過扎眼,楊猛都想派出西山的那五百火槍兵,上次弄回來的鋼刀、短槍,楊猛全部配給大哥的手下了,爲了保證安全,這次的刀手們,還配了大量的弓箭,就怕回程不安全呀!
刀手人數衆多,可馬匹卻遠遠不夠,楊家武莊、宜良田莊、還有楊猛之前劫來的馱馬,攏共八百多匹,等其他的商隊回來,或許能湊夠千匹左右,可面對九萬斤貨物,多幾百匹少幾百匹,都沒什麼大礙,無非一趟運不完。
人扛馬馱足足四趟,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這九萬斤雲煙,纔到了廣西的渡口,這大批的貨物,單單通關的銀子,就花了將近一萬,等這次的商隊回來,楊家就會成爲真正的西南第一豪商。
這麼大的商隊,楊猛心裡也有些不安,叮囑了大哥許多次,只要人在貨物無所謂,到了廣州,這批貨物必須分開儲存。
一千多刀手,雖說實力不弱,可一旦漏了白,大哥楊勇就會成爲血食,被一路上的豺狼虎豹圍攻,到時候一千人當個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