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的事情與祁寯藻預料的差不多,曾滌生是先敗後勝,那徐有壬這廝就屬於找死了,布政使掌管一省錢糧,品制可一點不比巡撫差,巡撫掛了左都御史、兵部右侍郎的銜,也不過是正二品,而布政使也是正二品。
各省藩臺爲難撫臺的事兒也不少,這徐有壬跨着巡撫駱秉章密摺參劾曾滌生,肯定是與巡撫不合,與巡撫不合,與曾滌生這個團練大臣不合,也就沒有留着的必要了。
左季高的履歷也報了上來,這位雖說功名不怎麼正經,但功勞卻是不小,前次湖南的張亮基能守住長沙城,這左季高居功至偉,若不是這左季高,長沙亦或是江南,或許局勢會更加糜爛的。
有了正經的戰報,四色棍也是大喜過望,大清這局勢,尤其是江南的局勢,之前除了一個跋扈的楊三哥無人可用,這下可好,一次出了兩個可用之人,曾滌生雖說是先敗後勝,但也殺傷了不少的長毛賊。
那左宗棠左季高,更是一員幹臣,雖說沒有進士的功名,可現在對四色棍來說,楊猛那樣二傻子都不得不用,更不用說左宗棠這樣的好人了。
對左宗棠,四色棍更親切一些,不僅許出了巡撫的差事,還御賜了一個進士身份,至於曾滌生也順帶着給了一個巡撫的差事。
這話說了出來,軍機諸臣除了祁寯藻,都是一力贊成,如今朝廷的形勢,可真是不大妙了。京畿左近的林吉李逆匪。至今未曾掃滅。僧格林沁和勝保,也是能用的法子都用了。
光是水灌靜海,就有了三五次了,可林吉李這三人,依舊活生生的在靜海對抗官軍,這水灌靜海,難道跟撒尿差不多,尿完了就算?
前些年江南發大水。那蘇州城垣可都被沖毀了,難道這大水到了北方,到了京畿之地就懾於皇威,也心悅誠服了?
江南出了這兩員干將,可是大大的好事兒,加上武漢三鎮的楊老三,三人合力,說不得用不了一半年就能光復江南,入京勤王。
“聖上,這封賞未免高了一些。曾滌生,先敗後勝。不予追究就是皇恩浩蕩,遷他個兵部侍郎也就是了,以後如何,看他的戰果再說!
至於左季高,一省巡撫之位,對他來說也太過超擢了,他之前也不過是一個四品的知府,讓他做湖南的布政使,也是一樣的皇恩浩蕩。
那誣衊朝廷幹臣的湖南布政使徐有壬,解京問罪,從重處理,若是能問斬就直接問斬刑,也好給天下的督撫大臣一個警示。
曾滌生遷兵部右侍郎、左季高頂替徐有壬做湖南的布政使,以後這兩人若是再立新功,朝廷也好有的封賞!不然,帶兵之將,賞無可賞非是福事!”
祁寯藻是成了精的讀書人,曾滌生和左季高的心態,他琢磨的一絲不差,如今的曾滌生,缺些打壓,壓一壓,可以讓他有所作爲。
而左季高,卻是個癆病鬼,正需要厚賞,這樣他才能對朝廷感恩戴德,小封疆之位,對兩人都不合適,曾滌生原地不動,換換朝向也就是了,左季高給他一個布政使的官職,也得樂出屁來,再高的賞賜,下去之後也是白費。
“嗯!就依老宮保所言,你們酌情處理吧!”
祁寯藻的一番話,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賞賜的分寸,更是不偏不頗,四色棍當即就應了他的話。
朝廷的封賞下來的時候,曾滌生正打的寧鄉的石鳳魁節節敗退,原本駐守在靖港的韋俊,也不得不撤到常德一帶,避其鋒芒。
太平軍在前面攻城略地,曾滌生在後面緊追不捨,這次可不是如向榮那般跟着太平軍看戲,只要對上了,湘勇幾乎就是戰無不勝的。
湘勇初期的操練,讓他們的戰力保持的不錯,而大多是新兵的太平軍,先是在嶽州被狠狠的挫了一陣,後又是林紹章全軍覆沒的打擊,幾乎沒經歷過什麼戰陣的太平軍新兵,對上士氣大漲的湘勇,自然勝少敗多。
湘勇一路追打,也在一路擴軍,一些投了太平軍的哥老會成員,乘機倒戈,倒是讓湘勇的戰力倍增,太平軍的劣勢愈加明顯。
湘勇無疑是個不錯的去處,哥老會雖說分支衆多,但經過楊猛的打壓之後,他們的聯繫,也比前些年緊密了一些,哥老會的人,多半是會些拳腳的,你帶三十我帶五十,隨着湘勇進軍的步伐,兩廣湖南的哥老會成員,也在大批量的加入曾滌生的麾下。
近兩個月的時間,曾滌生體驗一把什麼叫做春風得意馬蹄疾,一路攆着長毛賊窮追猛打的感覺實在是不錯,從寧鄉到常德,從常德到嶽州。
曾滌生率領不斷擴大的湘軍,解了嶽州之圍,將幾萬太平軍一路趕到了嶽州以北的城陵磯,方纔停住了兵鋒。
嶽州城外,左騾子和曾滌生也會了面,雖說心裡對左季高多少有些嫌隙,若不是左季高在嶽州得勢,他曾滌生怎麼會大敗於靖港呢?
但左季高還算不錯,支援了湘勇萬餘斤土藥,幾十條洋槍,對這些玩意兒,曾滌生現在已經看得很淡了,沒有這些東西,自己不一樣打的長毛賊雞飛狗跳嗎?
西洋的艦船,也被曾滌生否了,在衡陽他花了四萬軍費,建造了一個船廠,各式的戰船,都在建造之中,三五個月打下江寧,怕也不是什麼問題。
兩人客套了一番之後,左騾子要去湖南的巡撫衙門上任,嶽州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只能匆匆作別了春風得意的曾滌生。
嶽州之圍一解,一支兩千人的隊伍,也趁夜進駐了嶽州,見了杜伏虎、杜擒虎兄弟。和那一干健壯的楚勇之後。左騾子知道該表一表忠心了。這楊老三太過厲害,反朝廷怕是也比反楊老三容易的多。
杜伏虎兄弟到了嶽州,第一件事兒,就是選兵,想跟着左先生打混的人不少,兩三千是有的,但杜伏虎兄弟,卻只選了千餘最精銳的。槍炮軍械他們帶的都有,遠嶽州營的裝備不動,他倆就用自帶的裝備,武裝起了楚勇的骨幹力量。
湖南戰線節節敗退,對此石達開也是無可奈何,曾國藩的異軍突起,讓遠在安慶的石達開也有些應對不及時,路途太過遙遠了,林紹章湘潭一敗,就是個轉折點。雖說曾天養率軍守住了城陵磯,但石達開知道。天兵在湖南的大勢已去,想要再戰湖南,只能重整旗鼓了。
如今湖南的大軍,戰心已失,戰的越多敗得越多,不若收縮實力,重整旗鼓。
石鳳魁在寧鄉大敗一場,惹得東王動怒,斬了石鳳魁,對此石達開也多少有些怨言,畢竟是自己的族兄,多少也應該留些情面的。
這次領軍的幾個,個個都吃了敗仗,爲什麼獨獨斬了石鳳魁呢?再有與石鳳魁搭夥的黃再興,可殺不可殺,何苦一併殺掉呢?
如今天國的戰將凋零,石達開指揮起來,也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羅大綱、秦日綱、胡以晃,那些老兄弟還在就好了。
想到了這裡,石達開也意識到了駐在武漢三鎮的楊三哥有多歹毒,當年若不是自己下令召回了林吉李三將,怕是天國的一干戰將,都要殞在楊三哥的手裡。
楊三哥對天國分外的熟悉,看來他之前打殺羅大綱、秦日綱、胡以晃三人,也是有所預謀的。
本想着給楊三哥去一封書信,借道的石達開,瞬間就放棄了這個想法,怕是楊三哥那邊早就有所算計,放大軍過境,怕是居心不良吶!
就在石達開謀算的時候,湖南的戰局又有了變化,曾天養這個剛剛升爲秋官正丞相的老將,竟又死在了城陵磯前線,大軍再次潰散,看來,自己不出馬是不成了。
將近八萬大軍,一路走下來,在湖南不僅一無所獲,而且折損了大半,石祥禎、韋俊部撤回來兩萬餘人,曾天養的殘部也就萬餘,這一場大敗,也算是空前絕後的。
湖南一役,敗就敗在了楊三哥、左宗棠、曾國藩手上,楊三哥的實力深不可測,左宗棠也就是個守城的,而曾國藩就不同了,之後這位怕是天國的大敵啊!
曾國藩在湖南打的有聲有色,可湖南的難民,並不曾有一日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哥老會的人,各地的一些悍匪,紛紛加入湘勇之中,這些人極擅隱藏,打仗之時兇猛異常,劫掠起百姓來,更是兇猛異常。
這些人可不是綠營兵能比的,即使是劫掠,也會打着太平軍的名頭,發財的事情,他們偷偷的做了,而劫掠的惡名,卻扣在了太平軍的頭上。
對此,曾滌生和手下的一些湘勇高層,都被矇騙了,無論是官場還是軍界,欺上瞞下才是最拿手的本事,現成的手段有的是,哥老會的這幫人,加上一些別有用心的物件,也在慢慢的改變着湘勇的風氣。
湖南的難民多,楊猛的糧食多,對於難民他是來者不拒的,湖南、安徽、江西三處慢慢有些百里無人煙的地區出現了。
而朝廷的稅賦,太平軍的稅賦,都有些讓人不堪重負,朝廷的稅賦重,那是持續了很久的,太平軍在安徽、江西攻城掠地,也選出了部分良善之民分給他們土地,收地租稅賦。
可太平軍的地盤,不是那麼穩固的,許多時候,下面的百姓,都要交雙份的稅賦,這樣一來,百姓手裡的糧食就填不飽肚子,而湖北有生路,已經在三省傳的沸沸揚揚,許多活不下去,都撂荒了土地,奔湖北而來。
湖北的人口越來越多,管理也是個大問題,湖北畢竟不是楊家的地盤,人口多了,貪官污吏的手腳也就來了。
對於這些人,楊猛也樂得他們伸手,無非自己最近花錢有些多,既然這些人,想把闔家的性命和財富交給自己,自己爲什麼要阻攔呢?
對於這些往自己碗裡伸手的人,楊猛絕對是歹毒無情,武漢三鎮的人口最多,武昌周邊的人口,如今至少擴大了五六倍,而這裡的貪官也是最多。
楊猛也不隱瞞什麼,抓着之後直接就是抄家滅門,殺人的時候,楊猛也沒饒過那湖廣總督臺涌,總督的大印,你臺涌不蓋我就帶兵爲了荊州,蓋了大夥相安無事。
楊滅門的稱呼,也快速的在官場橫行,朝廷也斥責過楊猛,對此楊猛的回答也簡單,殺貪官籌餉,若是朝廷撥餉,他可以不做這些事兒。
對此朝廷那邊也是睜一眼閉一眼,處置這個楊老三,怕是寒了那邊曾滌生和左季高的心吶!
再者說了,楊老三處置的這些人,也都有罪狀在身,雖說楊老三的手段酷烈了一些,但他是武昌府,有些事兒,還是在規矩之中的,那些倒黴蛋只能怨他們的時運不好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