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昌南那邊的援兵,已經控制了縣城,下一步該怎麼辦?”
昌南瓷器,景德鎮瓷器,先有昌南後有瓷器,昌南就是西洋各國口中,對大清的稱呼。
可如今富庶的昌南已經有些凋敝了,瓷都,在乾隆年前就開始走上了下坡路,而道光末年,自明至清延續了五百年的御器廠,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昌南、景德鎮的凋敝,最主要的原因,是自身的問題,國力和十三行的興起,只是外在的原因而已,守舊產品的種類、造型不適合市場的需求,纔是他凋敝的真正原因。
若論手藝的話,景德鎮依舊是瓷器界的執牛耳者,朝廷放棄了景德鎮,造辦處的高手頻出,也是原因之一,但造辦處,只能算是個出精品的小作坊,真要論及大批量的生產,還得瞧景德鎮啊!
兵援江西,是楊猛之前唯一的一次,遵循朝廷的諭令調兵,與綠營相比,楊猛的自由度大了不少,雖說調過去的只有區區五百練勇,但控制一個縣城,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就好!給帶兵的,謀一個綠營的職缺吧!告訴他,在昌南募勇等着管事們前去,這段時間,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將昌南附近所有的瓷器作坊,攏到咱們的手裡。”
瓷器無疑是個創匯的好門路,要說制瓷的本事,西洋那邊當孫子,都嫌輩分高了,大清的瓷器出口量越來越少,西洋瓷器的銷路越來越廣,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一個產品的定位。
之前十三行的瓷器爲什麼有市場。還不是貼合了西洋各國的需求。楊猛佔了景德鎮要做的事兒,也不是大批量的出口廉價瓷器,他要大批量的出口奢侈品一般的瓷器,在西洋重新掀起東方瓷器的熱潮。
“爺,昌南畢竟屬於江西境內,如今太平軍還在江西肆虐,咱們控制昌南是不是有些危險呢?”
與古雅月不同,魏芷晴會時不時的提點一下楊猛。控制昌南或是景德鎮,幾百練勇,顯得太少了,有這麼一個孤懸的地方,只怕也容易受到攻擊。
“很快就不會了!咱們的重心在景德鎮,告訴過去的管事,瓷廠建成之後,用西山出的樣式,出來的東西看上去必須是精品、極品,工藝麼!就按常規的來。
景德鎮有條與鄱陽湖連通的河流。建成瓷廠之後,就募集人丁。拓寬加深這條水道,至於規模,最少要能讓動力駁船雙向行駛。”
安徽兩湖上下,都在忙着防備長毛,而楊猛卻在忙着做買賣賺錢,對於即將到來的太平軍,楊猛沒怎麼重視,在黃州駐紮的吳文鎔,就是武漢三鎮的第一道防線,雖說這貨多半擋不住太平軍,但幾萬官軍,怎麼也得打上一兩個月纔會全線潰散吧?
一省之地,綠營的兵馬,多則三五萬,少則一兩萬,江南的局面,看上去是個處處無兵的狀態,但真要聚齊了一省的綠營,數量還是相當可觀的。
最初在廣西,朝廷動員了闔省的兵力,加上民團援兵,足有十萬之衆,聚兵很簡單,但糧餉可是個大問題,官軍從廣西時的十萬衆,到湖南的五六萬,再到圍困天京的兩三萬人,朝廷財力枯竭的苗頭,已經慢慢展現了出來。
這次要守湖北,吳文鎔也是下了狠心,張亮基在任時湖北各州府的藩庫、存糧,都被聚了起來,駐守黃州的吳文鎔不缺糧餉,聚集的兵員也越來越多。
最先有了戰機的,還是主動攻擊的太平軍,林吉李的北伐大隊,可臨洛關之後,在直隸長驅直入,連克邢臺、藁城、深州,兵鋒直指天津衛。
太平軍到了深州,再往北走,就走不動了,藁城、深州一線隔着保定幾百裡,保定再往北一點,就是廊坊了,這廊坊已經算是京畿的外圍了,若是沒有任何阻攔,十天左右,林吉李的北伐大軍,就要兵臨京城了。
沒有阻攔那是不可能的,林吉李爲了快速行軍,避過許多大城,只找那些城防不怎麼樣的小縣下手,林吉李的北伐軍,對直隸一帶的官軍,根本沒有造成像樣的殺傷,敗保的江南精兵,自南來;僧傻子的蒙古騎兵,從北堵;再加上直隸的本地兵,林吉李三人,已經衝進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之中。
有了河南懷慶的教訓,林吉李三人也不敢進攻那些有防備的大城,江南與江北的氣候不同,土質也有區別,慣於在南方作業的土營兄弟,面對北方厚重的土地,也有些發怵。
僧格林沁的北堵大軍,有一部分是騎兵,這也讓太平軍清一色的陸軍有些發怵,直接北上的通道受阻,三人也只能取道滄州,直奔天津衛而去了。
不打京師,改打天津,絕對是招妙棋,只要斷了天津的海路糧道,沒有漕糧補給的京畿之地,用不幾個月,就會大面積的缺糧。
進軍天津衛,不管林吉李是出於什麼想法,在楊猛看來都是不錯的選擇,可惜的是,京畿一帶的防守,可不像江南一樣廢弛,不管綠營兵或是八旗兵的戰力如何,就守城來說,廢物和精銳,基本沒多大區別。
大城不敢打,僧格林沁的北堵大軍近在咫尺,林吉李三人無奈,只能選擇攻佔天津衛附近的靜海縣城了。
打天津計策是不錯的,只是林吉李三人的軍馬卻少了一些,不說把兩三萬人身後加個零,要打天津、京師這樣的地方,沒個十萬八萬的人,基本連試也不要試,但凡守城的軍民有些悍氣,兩三萬人只配上去填坑而已。
“爺,之前安排在直隸一帶的糧食和衣物,這麼一來只怕起不到作用了,那些東西是不是。就地處理掉?”
太平軍打天津。是楊猛之前沒想過的。本以爲林吉李三人會沿着保定一帶北上,沒想到僧格林沁的大軍一來,三人選擇了天津做目標,這樣的話,楊猛之前做的那些先手,就有些浪費了。
“不!讓理教的人聯繫一下林吉李三人,無非現在包圍圈還沒圈死,把咱們存糧的地方告訴三人。讓他們順手搶了吧!
再過幾天,敗保的江南精銳就要到了,讓咱們的人,給太平軍預備好了車馬,裝作是逃難的隊伍,這樣也不會太顯眼的。
林吉李三人缺的不是武力,只是糧草冬衣而已,只要這批糧食到手,林吉李三人,與僧傻子、敗保對抗一年半年的時間。是不成問題的。
知會廣州的丁泰辰,讓他趟一趟天津附近的海路。靜海的位置不錯,若是可以的話,在海路上補給一下林吉李的隊伍,也不是不行。
但這事兒要做的妥帖一些,探路的船隻,用西洋戰船,掛英吉利的國旗!”
讓太平軍搶自己的糧食,這事兒也就楊猛做的出來,如今京畿一帶的糧價可是在飛漲的,若是散了這些糧食,獲利一倍,那是輕而易舉的。
“爺,您打算讓太平軍劫了咱們的糧食?”
負責傳令的古雅月愣了一下,之前,太平軍就是不做那宰人的買賣,自家三爺,都要出手殺人,這次讓林吉李三人搶楊家的糧食,難道是說錯話了?
“對!相比於咱們在江南的所得,那些糧食衣物,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沒有補給,林吉李的北伐軍最多頂兩三個月,就要潰散了!
有了這批糧食,雖說不足提升太平軍的戰力,但守住靜海半年到一年,想必林吉李三人還是做得到的。
半年的時間,足夠老子進入鄱陽湖區了,至於其他的三大湖區,看機會吧!”
楊猛這筆賬算得不錯,之前運到直隸一帶的糧食,加上贖買的冬衣,全加起來也不過十萬兩銀子,僅與與鄱陽湖區的糧食產出相比,這筆銀子就花的值,更不要說佔據了鄱陽湖之後的利益了。
只要林吉李三人釘在靜海一天,朝廷就無暇南顧,沒有朝廷的手腳,更方便楊猛在江南佈局,十萬兩銀子,搶幾個鄱陽湖區的大戶,也能輕鬆收的回來,何樂而不爲呢?
楊猛支援林吉李三人,還有更深一層的想法,孤軍深入、了無後援,林吉李三人會坐以待斃嗎?理教與他們扯上關係之後,三人在靜海呆的越久,對太平天國的歸屬也就越淡,全軍策反,怕是不可能,但策反三分之一還是有可能的。
國內雖說不需要三人這樣的,但國外可是需要的,藉機移民,或許也是解決太平軍的一個好手段。
命令自武漢三鎮發出,到達直隸,也需要四五天的時間,林吉李三人的局勢,已經有些難以逆轉了,雖說三人的前鋒部隊,一度打到了楊柳青附近,但僧格林沁的反撲也格外的兇悍。
以王慶坨爲基地的北方大營,也在慢慢的成型之中,蒙古騎兵、京營精銳、周邊的綠營,雖說戰力依舊有限,但防守天津衛還是綽綽有餘的。
一路走來,林吉李三人,在戰事上雖說遇到了不少難題,但這些難題都好解決,唯有補給一條,是最不好解決的,北方已經入秋了,渾身上下短打扮的太平軍,也有些不太適應北方的夜晚,大軍上下,這些天來,病了不少,再這麼死靠,怕是隻有退避一途了。
打天津或是打京師,林吉李早就放棄了這樣的想法,一路疾行,大軍上下都有些過度的疲憊了,戰心俱失,就是北伐大軍近期的尷尬處境,若是能吃飽喝足,或許三人還能奮力一搏,但緊缺的補給,現在只能維持大軍上下餓不死而已。
這天,林吉李的軍帳之中,來了一個有些神秘的人物,佔據靜海之後,也有少量的人馬來投,但這位的話,卻讓林吉李三人大喜過望。
“本人是理教北方執事之一,受人之託來給三位指條活路,近期我們不求回報,至於以後麼?難說!”
面對林鳳祥、李開芳、吉文元,這三位長毛悍將,這位四平八穩坐在大堂之上的理教北方執事,沒什麼恭敬的意思,開口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什麼活路?莫不是投清?”
林吉李三人,以林鳳祥爲首,說客三人見過不少,也殺過不少,瞧這位理教執事的語氣,八成又是準備挨刀的說客。
“糧食!衣物!”
“多少?在哪?”
“對你們來說足夠了!文安縣的大柳河、雄縣的龍灣!”
一聽糧食衣物,三人的臉上都泛起了喜色,但文安的大柳河和雄縣的龍灣在哪,三人卻有些鬧不明白,文安和雄縣的大體位置,三人是清楚的,但現在這個時候,大軍離開靜海,卻有些兇險。
細看了眼前的這位理教執事一番,三人覺得這好像是官軍的細作,沒了靜海的城防,他們三人怕是敗得更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