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嶽州回到武漢三鎮之後,楊猛搖身一變,就成了推動湖北乃至整個湖廣的幕後黑手,打仗,對楊家並沒有多大的好處,身處武漢三鎮,藉機經略兩湖四川,纔是真正的大事。
湖南是四大米市之一,四川有天府之國的聲名,而湖北的江漢平原,也是魚米之鄉,之前楊猛控制的地盤,無論是雲貴、藏邊、川西還是兩廣,在糧食的出產上都不及這三省富庶。
雖說農莊的步子,在這三省走得有些艱難,但並非是走不動,湖南的洞庭湖,川東的江邊田莊,湖北大戶出逃之後遺留的田地,面積可是不小,將這些土地握在手裡,很大程度上能減緩一下,對進口糧食的依賴。
米利堅還有一場內戰要打,說不準什麼時候,這進口的糧食也要斷頓,任你有再多的真金白銀,到時候沒有了供應量,也只能乾瞪眼。
能吃的可不止是糧食,劉一貼提出的豬鬃產業不錯,既能養豬還能在豬鬃上賺一筆,川東的豬鬃不錯,適合大面積的推廣。
剩下的豬肉,雲南有宣威火腿、諾鄧火腿,湖北、四川有臘肉,這些都是能長時間保存的,而且,這戲醃臘的肉食也是不錯的軍糧,一舉兩得的事情,自然要大力推廣。
至於牛羊馬驢之類的大牲口,楊猛不僅在擴大養殖的規模,而且在引進軍馬的同時,也在引進各式各樣的國外家畜。
現在的楊家,雖說地盤越來越大,但糧食多少還是有些飽和的,存糧越來越多,一兩年就要輪換一次,大型的糧庫、糧倉也一直在建,依舊有許多吃不完的存糧,用存糧釀酒,是個不錯的選擇。
剩下的酒糟肥料。人雖然沒法吃,但喂牲口還是可以的,利用手中的糧食,囤積大批牲畜,也是解決吃飯問題的好法子。
大清的許多地界缺糧,楊猛不是不知道,做這個買賣也不是不掙錢。但有些矛盾還是要激發的,替滿清解決危機,不在楊猛的考量範圍之內。
有些地方缺糧,對楊猛來說也是好事兒,這樣有利於理教的傳播,以舍粥舍糧爲依託。好處也是不言而喻的,只要不是大批量的餓死人,有多少事兒是不能接受的呢?武漢三鎮、洞庭湖周邊還有四川那邊的船塢和炮局,已經建造完成了,機械的運輸,卻成了難題。
雲南雖然能自產大部分機械了,但楊猛在各國的機械訂單。卻從來也沒有斷過,相對於機械製造,短期之內兵工還是雲南要主要着力的地方。
一年幾十萬條槍,上萬門火炮的產量,是楊猛期待之中的,但想要達到這個量級,需要的時間,也不是一兩年。三五年,或是六七年之內,雲南製造業的重心,都將是軍工,這也是很無奈的一個選擇。
大批的機械,本該走長江水路的,但太平軍定都天京之後。長江水路基本算是斷了,打開很簡單,但朝廷會怎麼看?
珠江湘江之間的運河,雖然動工了。可還是需要時間,許多大型機械,只能在廣州拆解之後,經水路、陸路運輸,到達這些需要的地方。
雖說耗費了人工和運費,但一拆一裝,對那些新手學徒來說,也是個很好的實踐機會,相較於這個,人工和運費好像有些不值一提了。
在糧食和工業之後,楊猛還有一個有些讓人無法理解的着力點,那就是東南亞的三葉橡膠樹,從種子到幾年樹齡的成樹,楊猛可是花了大價錢的,移植的死亡率高的出奇,長途的運輸,對三葉橡膠成樹來說,是個很大的生死考驗,可即使是十存二三,這幾年楊猛也一直沒有斷過對三葉橡膠林的培植。
佔了兩廣之後,又從雲南往這兩省移植,頗有些拿錢打水漂的意味,但裡面的關鍵,只有楊猛清楚,白.磷.彈這東西,可以說是毫無人性的玩意兒,這東西比西山量產的銅殼鉛彈,更沒有人性。
大規模對峙的軍團,只要上百顆這東西,短時間內的殺傷人數,也是成萬成萬的,這東西一是爲了對付英吉利的風帆戰艦,炸響的白.磷.彈就是能大量散發毒.氣的燃.燒.彈,對木製戰艦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另一個將要倒黴的,就是盤踞在北方的那頭熊了,兩國之間,互不服軟的話,必將有一場大戰,規模空前的大戰,弄不好就是舉國之戰,國戰之中,沒有什麼武器是不能被使用的,結果是最重要的。
白.磷.彈雖說是個大殺器,也已經研製成功了,但這物件也有一個大缺點,一旦有風,誰也不知道死神會落在哪個的頭上,防毒面罩就成了不可或缺的玩意兒。
皮製的防毒面罩,不是不成,但容易滲漏,這玩意兒要是漏了,那結果就悲催了,還是橡膠的更爲保險一些。
近一個多月的時間,楊猛都在忙活着這些瑣碎的大事兒,太平軍的北伐與西征受阻,朝廷也難得有了一段時間的閒暇。
對朝廷來說,閒暇是好事兒,可對負責整個天國軍務的楊士勤來說,北伐西征受阻,他的顏面就受了損傷。
楊秀清先是令給養不濟的林吉李三人撤圍懷安,向京畿挺進,後是撤了賴漢英的職務,以曾天養、韋俊、石祥禎領軍,重返皖北,俯瞰兩湖之地。
形勢的逆轉,仿若就在一夜之間,短暫的閒暇之後,京畿危急,安徽兩湖危急,在太平軍復克九江之後,楊猛這邊也遇到了麻煩。
麻煩不是來自朝廷,而是來自楊猛的老相識,湖廣總督吳文鎔。
吳文鎔是新任的湖廣總督,從雲貴調職湖廣,這位心裡也不怎麼痛快,在雲貴雖說全力多少受些限制,但現在的雲貴卻是最安全的所在,孫子才願意做這湖廣總督呢!
但既然坐上了,就要承擔責任,前任徐廣縉丟了武漢三鎮,被革職拿問。前前任更好,死在了武漢三鎮,吳文鎔估摸着,一旦長毛賊來犯丟城失地是難免的,丟城失地之後,該倒黴的就是他吳文鎔了。
好在楊家老三,守在了武漢三鎮。事到如今只能讓楊老三出蟄,去外面打長毛賊了。
吳文鎔想的是不錯,可楊猛也得給他這個面子啊!一聽吳文鎔要在黃州堵太平軍,楊猛當即就不幹了,去黃州,楊猛也想。但現在不是時候,一旦太平軍進了湖南,勢必要回身打武漢三鎮,雖說中間嶽州緩衝,但誰知道左騾子頂不頂得住?
一旦武漢三鎮再度失陷,他的損失可就大了,炮廠、船廠的設備。都堆在了碼頭上,若是被太平軍運走,自己還能追着打到天京?
“吳部堂,在黃州設大營抵擋太平軍,不是不好!但湖南那邊的曾滌生,不知是個什麼物件,一旦湖南有失,武漢三鎮勢必腹背受敵。兵出黃州不可行!
再者說了,如今的水師練勇,尚在整訓之中,再有兩三個月,纔是出戰力的時候,就這麼拉上去,損失多了。你吳部堂怎麼說?”
總督府之中,面對吳文鎔和崇倫的請求,楊猛翻了翻白眼直接就拒絕了。
“楊軍門,那你就看着湖北丟城失地?”
涉及到前程。涉及到身家性命,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的,更別說掌握着兩湖軍政大權的吳文鎔了。
“武漢三鎮不失,則湖北不失,武漢三鎮有失,再多的地盤也守不住!”
安慶、九江、武漢三鎮,是長江水道上的兵家必爭之地,棄武漢三鎮不守,去守什麼黃州,吳部堂,你是嫌咱們敗得不夠快嗎?
據前線所報,這次長毛賊增派了人手,三萬長毛賊,可不是好對付的,我這八千上去也是白搭,加上湖北的幾萬兵,也是白搭的貨!
吳部堂,聽我一言,咱們就在武漢三鎮觀望即可,湖南有個辦團練的曾滌生,只要武漢三鎮不失,咱們說不定還能兩廂聯手大敗長毛呢!”
楊猛說的是實話,八千練勇加上兩千多新軍,雖說對上三萬長毛,只是三倍多一些,但楊猛還真是沒有必勝的把握,若是手裡有一萬新軍,這仗怎麼打都成,摻上那八千隻會玩刀的練勇,一萬軍馬,能趕上五千新軍的戰力就不錯了。
雖說在嶽州,有八百打幾萬的戰績,但嶽州的江邊大營,多是些沒有戰力的人,真對上太平軍的主力部隊,恐怕一萬新軍戰三萬太平軍精銳,也是勝負難料啊!
畢竟,真正的戰場硬捍,戰略戰術也是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手裡的武器再好、兵員的素質再高,一旦出了昏招,也是必敗的戰局。
楊老三的話雖有理,但吳文鎔也有不得不去的原因,除了害怕丟城失地之外,朝廷的諭令,也是他的一個緊箍咒。
“楊軍門,此去黃州,你爲先鋒!”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楊老三終是駐防在武漢三鎮的,只要是兩湖的兵馬,吳文鎔都有權力調派,既然楊老三不識相,吳文鎔也不會客氣什麼的。
“誰他媽願意誰去,和楊老子玩硬的,你找死呢?”
翻臉這玩意兒誰不會啊!吳文鎔的法子不成,再說了,楊猛也有心讓太平軍在湖北鬧一鬧,這樣也便於自己開設武莊,守黃州,並不是昏招,想來吳文鎔的幕中,也是有能人的,遏制住黃州水道,長毛賊只能入湖南與曾滌生死磕了。
吳文鎔雖說是湖廣總督,但職責多半都在湖北,湖南的駱秉章加上團練大臣曾國藩,足夠頂缸了,只要他守住了湖北,就是大功一件!
“楊軍門,部堂大人主政兩湖,有統管兩湖軍政的要務在身,您畢竟是駐在武漢三鎮的,這個時候,還是要幫着部堂大人分憂的。”
一直做着應聲蟲差事的崇倫也發話了,由布政使到一省巡撫對他來說,無疑是個飛躍,數數天下的滿蒙臣工,又有幾多在小封疆的位子上徘徊呢?
只要這次保住了湖北,下一任就是真正的疆臣,自長毛賊起事以來,朝廷已經傷了數位總督、巡撫了,這次長毛犯湖北,對崇倫來說也是個機會,勸動了楊老三,讓他幫着吳文鎔守住了湖北,那自己就能跟着分潤一些功勞了,到時候朝廷缺了疆臣,還會不用自己嗎?
做疆臣入軍機,他崇倫也不是個沒有大志向的人!
“統管兩湖?老子還統管五省水師呢!說這個沒用!如今的戰機不在黃州,在武漢三鎮,沒有朝廷的諭令老子絕不發兵!”
身在武昌,受吳文鎔統管也是應該,但有些東西楊猛是清楚的,吳文鎔想在黃州拒敵,也不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朝廷那邊也是有命令的。
吳文鎔手裡沒有諭令,就奈何不了自己,這時候正是消磨朝廷在湖北軍事實力的好時機,即使不得不去,楊猛也會藉機坑了吳文鎔和他手下的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