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置好了後宅的女人和孩子,楊猛的精氣神不錯,到了大堂,魏五和岑毓英,也提前到了。
“顏卿,這次議事讓幕僚們旁聽吧!要是有好主意的話,可以開口。”
囑咐了岑毓英一句,楊猛的手一引,就把魏五引到了副位之上。
“三爺,這可使不得,以後這是正宮娘娘的位子,我坐了,只怕以後被清算吶!”
自從楊猛答應了許給魏芷晴兩個兒子之後,魏五明顯的有些放開了,這話,倒不全是玩笑,在魏五的心裡,楊老三是要開新朝的。
“沒那麼多的規矩,你看我手底下,有幾個自稱奴才的?又有幾個見了我就得三拜九叩的?這世道變了,有些規矩也得變,動輒就跪,在我看來就是骨頭軟了。”
大變,對楊猛來說還不是時候,楊家差的遠着呢!西山的種種,不形成佔用多半勞力的規模,大變,還沒有基礎。
現在的土地太過纏人了,良種、化肥還在想象之中,雖說從南方選了一些高產的稻米,但一畝田的年產量,極好的田兩季能到一千多斤口糧,一般的田兩季也就六百到八百上下,再加上有些山田,在退耕換林,糧食自給還是稍稍有些困難的。
wWW◆ttκǎ n◆¢〇 塘泥、淤泥、農家肥雖說也算是肥料,但地多人少,初期推了一下,這兩年由於修路,這事兒也就放下了。
想了一些多餘的,人就聚齊了,幕僚團的人當然不可能全到場,能旁聽的都是絕對信得過的人。
魏五玩笑了一句,也在副位坐下了,楊猛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就撂出了話頭。
“最近廣西鬧得長毛兇悍、邪性啊!這邪教就在一個邪字上,朝廷也是越來越不得民心。這事兒咱們得出手了。”
楊猛開場的話,說的輕飄飄的,但份量可實在是不輕,邪異。也是幕僚團對太平軍的評價。
三爺一開口,就給太平軍定了性,邪教、長毛,全是貶低的話,有了這一句話,幕僚團的人也就有了主心骨。
“我的意思很簡單,不是要剿滅長毛,長毛對咱們還有些用處,利用不假但要遏制,遏制的法子八個字。以毒攻毒、以邪破邪!
下面就是你們說話的時候,說說該怎麼做?”
幕僚團建了許久,楊猛從來沒考察過他們的本事,做政客,本事的大小倒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看誰的心更髒,誰的主意更毒,政客就是爲了操弄老百姓和對手而存在的。
老百姓,不能過多的倚仗,只能引導,有的時候結果最重要,手段倒是其次的。有些活兒,走正道是走不通的,歪門邪道不一定就是壞結果,加上了歪門邪道的引導,就是操弄了。
“三爺,咱們理教不錯。理教的教義:護產,就是咱們要強調的,有了這個,當可喚起百姓的自強之心。”
楊猛的話撂下了,底下的幕僚。自然有接話的,這主意雖說不咋地,但也算是堂堂正正。
“主意是好主意,但不夠毒也不夠邪,這是主線,也是正路,咱們的大政就是如此。
但急病大病,需要猛藥、急藥,這藥勁兒一猛一急,就是毒藥就是邪藥。
我要的是猛藥、急藥,不是固本之藥。”
楊猛剽竊了一把劉一貼的話,把道理又說了一遍,雖說讚了第一個開口的幕僚,但楊猛的意思,也隨之散了下去。
“三爺,可以在傳播理教的時候,詆譭長毛的邪教,這樣百姓心裡有了牴觸,事情就好做了。”
“嗯!這也算是個大路子,但用理教詆譭長毛,不妥!俗話說笑話人不如人,咱們這麼做,豈不是毀了理教,這事兒做得,但不是由理教來做!”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用理教詆譭三點教,一下就把理教帶入下乘了,楊猛提出的教義是兼容幷包,理教不拒絕任何教派,也允許任何教派傳教,抵制三點教是暗事不能明做。
瞄了說話的人一眼,這人心腸壞,但看不清局勢,擔當大任是不成的,將自己的評價寫在了紙上,楊猛順手推給了副位上的魏五,魏五一瞄,也微微的點了點頭,‘唰唰’幾筆,添上了此人可做牢頭、監工的評價。
楊猛看了幾眼也是微微一笑,衝岑毓英招了招手,就讓人安置了一副桌凳在自己的身旁。幕僚長岑毓英搖身一變,就成了現場的書記員。
“接着說!”
楊猛的這一番動作雖說簡單,卻給了下面的幕僚很大的壓力,雖說楊猛剛剛評價的那位,魏五隻給了牢頭、監工的差事,但那只是從性格上說的,若是憑本事,在座的這些人,按着魏五之前的話,做個府道官還是有那個能力的,能力突出的一些幕僚,即使到朝廷做個封疆,也不在話下。
別看那幾筆、幾個眼神,下面的幕僚們,可都是人精,一瞅這個架勢,就知道三爺是在觀人選材了,剛剛還有些懈怠的幕僚們,一個個的眼珠子,都骨碌碌的轉了起來,只等想好了對策,謀求進身之階了。
剛剛與楊老三做了一場戲,魏五也不由的在心中讚許,楊老三玩弄人心的手段,登峰造極了!
若是按着規矩做事,這楊老三比自己還差了不少,但要論到陰謀詭計、歹毒骯髒,魏五自認不是這楊老三的對手,而且兩人之間的差距還不小呢!自己不是就栽在楊老三的手裡了嗎?
“三爺,我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說?”
“有什麼說什麼,別弄些彎彎繞,這是議事,以退爲進的法子不好使,不說,你就出去!”
在座的幕僚,多是讀書人,腹有詩書胸有丘壑,這說起話來不明不白,也是楊猛最不喜歡的路數,有什麼就說什麼,議政不同於論戰。彎彎繞,用多了難免虛頭巴腦。
“三點教提倡的洋神,與咱們平時信的神佛不一樣,咱們可以讓佛門、道門還有其他的門派。出來指摘這三點教。
若論信衆之多,十個三點教,怕是也比不上信道、信佛的人。”
聽明白了楊猛的意思,那幕僚也不敢耽擱,原原本本的就把自己的急招說了出來。
“不錯!借刀殺人,但具體要如何去做呢?”
楊猛的手指敲打着桌子,讚了一句之後,接下來的問題卻讓那個幕僚語塞了,這是臨時想出來的急招,想要在分分鐘之內接上下文。還真是不容易。
“三爺,學生愚鈍,只想到了這裡,如何去做,卻沒細想。”
涉及到前程。那幕僚的額頭立馬就見汗了,這一緊張,什麼想法都沒了,這位只能低頭認錯了。
“你這思路很不錯,我就給你再補充補充。當世的信衆,爲何要信神佛呢?無非是要得到保佑!
一句話,洋神不保大清百姓!這不就是個計策嗎?江湖上的神棍、神婆多了去了。給他們些銀子,管保把三點教說成大糞坑。
這事兒就交予你去做,你那邊做得好,我這邊做的更好。”
楊猛的一句承諾,那位幕僚的臉一下就漲紅了,誰曾想。一句話就能換來前程呢!
有了第一個好例子,其他人也有些躍躍欲試了,瞄了楊老三一眼,魏五也滿心的感嘆,用神棍、神婆詆譭三點教。這法子絕了!
更絕的卻是楊老三御人的手段,這些主意,怕是楊老三早就想到了,只不過是他不說而已,藉着手裡的幾粒米,讓一羣人成爲低頭找米的雞鴨,楊老三歹毒啊!
“三爺,四省之地有不少天殘之人,這些人要不長相醜陋,要不就是天生癡傻,咱們要是把這些天殘之人,交給那些神棍、神婆,就說這些是信洋神被仙佛詛咒的人物,可行嗎?”
有了一個好榜樣,幕僚們的積極性被調動了起來,第二個主意,卻是楊猛也沒想到的,這主意才叫歹毒、邪異呢!
“好一個指鹿爲馬的計策,此計大好!咱們不僅要用天殘之人,後天殘疾的也要用!
正好這些人沒有什麼生計,讓他們分散下去,咱們給他們發上一筆足夠吃用一生的錢財,他們要做的只是現身說法而已。
這事兒最好找些年輕的小孩子,有些人可不怕自己遭罪,不怕自己遭罪,未必不怕子嗣遭罪,這法子妙啊!”
楊猛說的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可在座的幕僚們卻有些心驚肉跳,這樣的計策都能用,楊家三爺的心性,可不怎麼好,想想對上楊家的後果,許多幕僚,都在奮力將不該想的事情,擠出腦海。
“您老那邊,讓醫學館出些力,不是有試藥的嗎?弄殘一批,儘量弄的慘一些,與那些殘疾一起下去現身說法,割了他們的舌頭,挖了他們的眼睛,毀了他們的雙耳,讓這些待罪之人,也爲咱們出上一把氣力吧!
告訴劉一貼,儘量弄得自然一些,血淋淋的可信度就低了。”
楊猛的身子一斜,在魏五耳邊輕輕的嘀咕了幾句,可是把魏五嚇得不輕,楊老三的心腸不是歹毒了,簡直就是惡毒,毫無人性的惡毒。
想想依着自己的命令,造出來的那些怪物,魏五的尾椎也在一個勁的收緊,這事兒可做不得啊!
“三爺,這是您的主意,我就別摻活了,還是您自個對劉一貼說吧!”
抹了抹頭上的冷汗,魏五翻着白眼,毫不猶豫的就把這個差事給推了。
“這話我不好說啊!咱們將來是要做大事兒的,這些事情做了難免受後人的詬病,我出頭,就是咱們大政方針的缺失了。”
這話楊猛確實不方便說,魏五的歲數差不多了,活個十幾二十年也就到壽限了,這些事兒他做,就是將來的糊塗賬。即使追究,也是沒有跟腳的東西。
“我還想要個清名呢!這事兒不如交給顏卿去做,這小子年輕,這些事兒做了,以後也很難叛出楊家了。”
拿着活人試藥、練手的事情,魏五也清楚,但詆譭三點教,是要在明處做的,神棍、神婆的事情還好說,這弄殘一批人去現身說法,這事兒過於惡毒了,無論誰沾上,都是幾輩子也擺脫不了的污點。
這話沒點份量的人也交代不下去,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爲了楊家以後的路,魏五也出了了一石二鳥的主意。
“嗯!這事兒不錯!顏卿,你附耳過來。”
點了點頭,楊猛算是贊同了魏五的主意,在岑毓英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不大的功夫,岑毓英也露出了一副吃了死孩子的喪門樣兒。
瞥了一眼三爺,有瞥了一眼老師魏五,瞧兩人一臉鼓勵的神情,岑毓英咬了咬牙,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