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宜良典史的住所,那裡已經收拾完了,典史的不多的家人,被秦子祺順手弄死了,對於這個楊猛也認可,這兩家是死仇,禍不及家人一說,恐怕不太好使,而且楊猛心裡沒有禍不及家人的概念,有些債不是一個人能還清的。
他們消失了也好,正好來解釋空空如也的宅子,不然姜元吉那裡,也不好說話。
讓楊猛有些難堪的事情發生了,接連這幾次抄家,讓田莊的人,和他手下幾個刀手,看到了發財的機會,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五個田莊的人,兩個刀手被秦子祺抓了現行。
“韋駝子!留下幾個手腳乾淨的看着東西,其他人回田莊。”
自己的話說的明明白白,這些人既然不想聽,那……
“三爺,這幾個人,能不能放過他們,畢竟是第一次。”
見楊猛發了脾氣,韋駝子也恨那幾個不爭氣的玩意,好說歹說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惹得三爺發了脾氣,真不知道那頭合適。
“第一次?還想有第二次嗎?這幾次抄家,一人一次五十兩,再給他們加上一百兩的撫卹,這是第一次,老子給撫卹,下一次就沒有了,第三次禍及家人,好好約束他們吧!”
這才幹了幾次,身邊這二十位好手,幾乎全是老人,楊猛也不想殺,可以後這樣的買賣還多着呢!沒個教訓,也不好帶兵!
“我替他們謝過三爺了!”
醜話三爺已經說了,可這些崽子就是不長進,三次抄家一百五十兩,加上撫卹的一百兩,買命也夠了,按着韋駝子的想法,這些人怕是毛也沒一根,沒想到三爺還是給了錢財,出了這事自己也有責任,作爲頭目沒看好自己的手下,加上心裡有些大意這事兒就發生了。
韋駝子不是沒看到,只是知道這些人窮慣了,本想睜一眼閉一眼,沒想到三爺新收的那個秀才,眼睛裡不揉沙子,抓了他們一個現行。
帶着七個失魂落魄的人回到田莊,楊猛就開始考慮着今夜的行動,宜良典史被下獄,周士清那裡必然提高了警惕,稍有閃失,這老小子就會從地道遁走,沒了正主,地契什麼的就難以過戶了,看來計劃還要再變。
到周家做客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這周大牲口,可不一定好客啊!等傍晚時分,馬隊經過周家莊園的時候,不妨試着拜會一下週士清。
他若是留自己吃飯,那就再好不過了,不留也可以趁機生擒了他,再強攻周家,一路波折這計劃終於有了眉目。
楊家武莊那邊得了消息,楊猛的一衆刀手,也是跨上了矮小的滇馬,帶齊了裝備,直奔宜良而來。
“老三在宜良做的不錯,借刀殺人、趁機發財,昆明這邊,保鈞,你就去走動一下吧!”
楊家老爺子楊士勤,也在關注着宜良的事情,自家的老三真不錯,扳倒宜良典史一仗,打的漂亮、打的精彩。
但是宜良典史,也不是個沒根基的人,雲南府衙、總督府,都有他的跟腳,那些丟了錢袋子的,恐怕不會高興,事情辦在前面,總比臨陣磨刀要好一些。
楊猛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一夜未睡雖說對他沒什麼影響,可突襲周家容不得半點閃失,還是把準備做到極處爲好。
半下午的時候,刀手們到了田莊,看到田莊裡五花大綁的七人,都有些好奇,當看到兩個老手的時候,他們的好奇心少了,迷惑卻多了一些。
“好好看看!昨夜老子三令五申,不得偷拿夾帶,這七人就是不聽,裡面那兩個你們也認識吧!都聽好了!該給你們的,老子一分不欠,但不該你們拿的,只要你們敢伸手,別怪老子翻臉無情!
這七人昨夜到今天,參加了三次行動,一次五十兩!加上一百兩的撫卹,老子這次算是仁慈了,下一次沒有撫卹,第三次禍及家人!命只有一條,好好珍惜!
韋駝子,留他們一個全屍!”
今晚洗劫周家,東西可能更多,必須讓他們看到什麼是規矩,不然隊伍只會越帶越散漫。
韋駝子慢慢上前,掏出了匕首,他沒有當即就動手,而是先回身看了看後來的這些弟兄們。
“弟兄們!三爺仁義,給了我們一條活路,楊家家大業大,用錢的地方也多,咱們管飽的吃食,身上的衣服鞋襪,都是銀子堆出來的,昨晚弄到的東西不少,我也看見這兩個兄弟夾帶了,就權當沒看見,這事我做的不對!
弟兄們!你拿一些他拿一些,你拿的多他拿的少,就沒有規矩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沒規矩了,楊家還敢用我們嗎?以後怎麼過?信義是個啥,你們清楚吧!記着這個教訓!”
說完這些,韋駝子先把自己左手的小指頭給切了,然後一人一下,送走了那七位夾帶藏私的。
地上橫屍的七人,確實讓一衆刀手警惕了起來,有些事沒個榜樣,誰也不知道標準,現在有了,這樣的毛病以後就會減少一些。
火候到了,楊猛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把更改計劃的事說給了幾位小頭目,讓他們抓緊時間,演練了兩遍,剩下的時間可就不多了。
吃一頓熱飯休息一下,許多人很可能去了就要回不來了。天色半明半暗的時候,楊猛進入篷車,帶着四百多人的馬隊,開始往周家趕去。
到了周家附近,時間剛剛好,周家的炊煙正旺,顯然是到了開飯的時候了。
趁着夜色,負責攻堅的小隊,弓箭小隊,還有五十精銳刀手,就離開了馬隊,在周家的院牆之外,隱蔽下來。
剩下的一百多人,照顧整個馬隊,正好也有個馬幫的樣子,楊猛讓人把車停在了周家門外。
楊家大馬幫到了,周家也熱鬧了起來,不僅周家需要便宜的貨物,周家的一些僕役、莊丁,也想佔個小便宜,這些東西到了縣裡,價格就高了,有便宜的誰會多花冤枉錢。
“來個管事兒的,進去知會一下週老爺,就說昆明楊三來拜會!”
這些話都是楊猛和手下人合計好了的,這周大牲口八成不會起疑的。
“呦!三爺!稀客稀客,您怎麼到寒舍來了。”
宜良典史的事情,讓周士清提高了警惕,這貨遠遠的就開始大聲喊話,腳步卻停在了原地。
“看完了熱鬧,準備回昆明,沒想到路上碰上了馬幫的這幫崽子,聽說他們把貨物存在周老爺這裡了,楊三是特地來致謝的。天也晚了,我還要急着回去,就不進去了,還請周老爺見諒!”
以退爲進的法子如果不好用,隔着十多米的距離,想要活捉行伍出身的周士清,楊猛的心裡也沒有把握。
“三爺這是說的什麼話?過門而不入,豈不讓人笑話周士清沒有禮數?我這人就好個面子,不知三爺能否賞光,咱們到裡面小酌一番。”
都說昆明楊三郎是個蠻橫的主,可今天兩次見面,周士清卻不這麼認爲了,說話有理、禮數週全,可能別人是因爲他那強悍的體型,才得出的謬論吧!
“謝過周老爺了!楊三倉促而來,也沒備下什麼禮物,還是改日再來吧!改日再來,告辭了!”
“嗨……三爺,咱們兩家誰還差那些俗物,來來來,咱們進屋詳談,也讓老夫看一下昆明楊三郎的豪氣!”
“還是算了,家裡老爺子說過,爲了不讓楊三惹禍,身後的這些尾巴,要一路跟着,這麼多人就怕給周老爺惹出麻煩!”
“這話怎麼說的,我周家別的不多,就是糧多,招待這幾個人,能吃窮老夫,還是能喝窮老夫,咱們就別推辭了,不然飯菜都涼了。”
周士清接近楊猛,也是有目的得,宜良典史下了大獄,萬一他嘴上沒有把門的,自己就離着倒黴不遠了。
昆明楊家,歷來交好雲貴總督,若是能從楊家這裡搭上總督府的線,花些金銀就能把這事糊弄過去。
這個想法,也是周士清剛剛想到的,楊猛一說昆明兩字,本有些急躁的周士清,就摸到了解決問題的門路。
楊猛的目的就是進入周家,推辭一下、兩下就好了,真不進去怎麼圖謀周家的產業?再說了這周士清着急去死,誰也攔不住啊!
一老一小穿門過院,一步步走進了偌大的周家莊園。
“周老爺真是好手段,這莊子比楊家武莊強太多了,我家的老爺子把個武莊弄得粗笨無比,哪像您這裡,不僅能防賊,看着也舒心。”
不看不知道,這周家莊園的建築,真的強過了楊家武莊不少,別看院牆的厚度比不上楊家武莊,但防禦力絕對要強上不少。
楊家武莊是磚牆,而周家莊園,一水的全是石牆,一米多長的石條壘砌的牆壁,這周大牲口得多怕死啊!
“哈哈……走的路子不同而已,楊老爺是商家出身,而老夫早年卻是做過丘八,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這周家莊園是周士清花了將近十年的功夫,才一手打造的,這個莊子,看上去不太起眼,可全部是按照朝廷打造軍寨的標準來建的,等閒的土匪亂民,千八百人也摸不進來,聽到楊三郎誇讚,他能不高興嗎?
“這可是大炮?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精巧的銅炮呢!”
周家的虎蹲炮,楊猛最爲忌憚的東西,走近一看,這黃銅炮口,被油布塞住了,顯然裡面是有彈藥的。
小巧的銅炮,直徑能有十幾公分,不到一米的長短,炮身上全是銅箍,看虎蹲炮對着的方向,正是門口的位置。
“這東西好啊!老夫花了一門一千兩的價格,才朝廷的軍械處購置的,這可是精細製作的玩意,專門爲軍隊的各位大人看家護院用的,這炮一響,就這個院子,全得被五錢大小的鉛子覆蓋。”
說起這精銅鑄造的虎蹲炮,周士清也是興高采烈,這玩意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沒有人脈看都看不到。
“真是好東西啊!這東西擺在楊家武莊多好!周老爺,把你的產業兌給楊家得了。”
到了這個位置,周家的虎蹲炮,已經全看到了,也該說說正事了。
“你說什麼?”
這話不是客人該說的,楊三郎果然霸道邪氣,自己還真是看走眼了。
“我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