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十月初,對楊家來說算是個比較好的時間段吧!楊家老二楊毅,納捐爲官之後的第三個月,榮升正五品的永昌同知,以他二十多歲三十不到的歲數,在大清官場,也屬於可圈可點的了。
而楊家老三楊猛也接了雲貴總督督標中軍的職司,這個位子的官職雖說不入流,但手裡的實權與兵將也是可圈可點的。
“林則徐這個狗才,原來憋着壞呢!我說這老奸賊怎麼不處理永昌的事情,反倒着緊雲南府的營生,原來又想讓二哥去打前站。”
楊家昆明老宅的正堂,楊士勤、魏五、徐子渭在座,楊猛大咧咧的站在門口,正怒罵林則徐呢!
永昌是楊家在滇西的一個弱點,永昌所屬的州縣還湊活,可永昌府周邊,楊家的勢力真是不怎麼樣,只因爲那裡的小半土地涉及永昌屠回一案,佔着那些田產的人,很想轉手,可楊家不能接這個茬啊!
七把香會、永昌周邊的哨練,在永昌這一個點上,楊家並沒有多大的優勢。
“老三,怎麼說話呢!林大人再怎麼說也是你二哥的坐師,還有一點,爲官兩個月,就升了一級,也算是林則徐對你二哥的提拔。
永昌那邊雖說不太平,憑我楊家的聲名,量那幫髒心爛肺的玩意兒,也不敢對你二哥下手。”
對於老二赴永昌做同知一事,楊士勤還是覺得不錯的,一府的同知,已經是不小的官職了。自家老二的路子。有了他老師林則徐的支持。在雲南還是比較寬闊的。
“老爺子啊!這林則徐是要強拉我楊家入局,滇西,尤其是永昌,那邊的哨練和七把香會實力委實不弱。林則徐這條強龍,也知道單憑他自己打不過去,這纔將二爺捅到了永昌,他這是居心不良啊!要策動我楊家和永昌的勢力死磕。
永昌那邊是楊家的一個軟肋,人手並不充足。再者說了,永昌屠回一案,如果追究起來,也就迆西道羅天池、知府恆文這樣的三四品官,不會被殺頭,其他人能不能保住命很難說。
二爺過去之後,很可能要聽林則徐的命令,揭永昌的蓋子,事涉生死啊!永昌那邊的官紳,很可能會狗急跳牆的。”
接下來的話。徐子渭代替楊猛說了,林則徐的這一步棋絕妙。把楊家二爺派過去,楊家就得出力壓制永昌一帶的豪強官紳。
“狗急跳牆?那得看他們跳的是什麼牆!老三,你二哥到了永昌,他做什麼我不管,但他要是被永昌那幫髒心爛肺的給傷了,就是你的不是!”
一聽會危及自家老二的安全,楊士勤臉上的喜色也斂去了,瞪着楊猛就下了指示。
“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這事兒還真是難辦,二哥去永昌上任,帶的人多了不成,帶少了更不成,本想着看林則徐在滇西唱戲,可誰知道一來二去,楊家也上場了。
“老爺,二爺來請安了。”
正當楊猛犯愁的時候,僕役的一句稟報,讓他停住了,正好正主來了,讓二哥自己說說他要過去做什麼吧!
“魏先生。”
魏五不方便與二哥照面,楊猛把魏五支走了,二哥楊毅也進了正堂。
“老爺子!老三和計長先生也在啊!我這幾天就要動身去永昌了,特意過來道別。”
“嗯!你老師交代你的事情要做好,到了永昌莫折了我楊家的臉面。”
把事情交代給了老三,楊家的老爺子就唱起了高調。
“兒子省的,定不會耽誤老師的大事,折了楊家的威名。”
好嘛!這一老一小,說的那是大氣凜然,可是到永昌去揭蓋子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到最後還不得他楊猛出力。
“二哥,我給你安排百十個人手,到了永昌之後,有炸刺兒的,暗中先做掉幾個,殺殺他們的威風,你就能在永昌立足了。”
這是最快的法子,殺人立威,無論走到哪裡,這個法子都是快速而有效的。
“老三,我是永昌的同知,該不該殺人,自有大清律例爲準繩,這幾天你也要接督標中軍的職司了,做事也該收斂一些啦!”
好!自己這二哥,還真打算做大清的忠臣,狗屁的大清律,數遍了大清,有幾個官員按照大清律行事,真他媽是讀書讀傻了!
“成了!那同知大人您就自己看着辦,人手我安排我的,怎麼做事兒大人您自己掂量着辦!”
這差事氣人啊!好心當做驢肝肺,楊猛耷拉着臉丟下一句話,也撤出了正堂,二哥不省心,自己可不能不省心,該做的安排還是要做的。
“這怎麼還火了?我說的不對嗎?”
“行了,你也別老拿規矩什麼的套老三,永昌不是什麼太平的地界,過去之後自己小心些,事有不濟就往咱們在滇西的莊子裡跑。”
楊士勤也是實話實說,老三說的在理,過去之後,先殺人立威纔是老成的法子,不然你軟綿綿的,誰也該對你下手的。
“我會加點小心的。”
這話沒法往下說了,什麼叫事有不濟就跑啊?永昌難道還真是什麼龍潭虎穴不成?
“嗯!這話還中聽,最近拳腳上的功夫落下了嗎?”
望着堂下紅光滿面的老二,楊士勤沉着臉問了一句,老三也是的,弄幾個瘦馬糊弄自家二哥,瞧老二的樣子,最近過的還是蠻滋潤的。
“呃……多少有些懈怠。”
“哼……我看是半廢了吧?別學你大哥,你大哥的拳腳也就那麼回事兒了,你是做官的,心力耗費的多。羊祖內家還是要日日習練的。
還有就是後宅的事情。你打算自己物色。還是讓我來辦?侍妾終不是正經的妻室,差不多就得了,別一天到晚老在家裡膩歪。
前些日子,有幫江湖人到咱們家來打擂臺,老三露了一手,三招奪命,你這個樣子的,怕也挨不過老三的三招。永昌是個混亂的地界,這次過去,就自己一個人吧!”
拳腳上的本事纔是自己的,楊士勤不指責老大,那是因爲他已經定型了;不指責老三,那是因爲楊士勤自忖,自己也不是老三的對手;唯有老二不上不下,跟在林則徐身邊的七年,老二沒有放下手裡的功夫,可回了雲南。他手裡的功夫,可就被丟到了犄角旮旯裡。
一天不練自己知道。兩天不練師傅知道,三天不練外行明白,玩拳腳的就講究一個拳不離手,一旦懈怠了,出手不是慢、就是沒勁兒,這到了出手的時候,打不出來,可是要丟命的。
滇西是個是非窩,弄不好真如老三說的一樣,是要動刀子的。楊家三子,唯有老三放出去讓人放心,老大那裡也算湊活,馬幫走慣了,一般的波浪也折不了老大,就是這老二不省心,把大清律當靠山,還真是讀書讀傻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楊士勤現在只能把希望放在老二的拳腳上了,好在有老三這個保險,不然這老二還真不能往滇西走。
“老爺子,我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昆明,家眷還是帶上吧!”
這段時間楊毅和三個美妾打的相當火熱,老爺子的一句話,就讓他的臉色發苦了,滇西凋敝,自己也不能老靠在府衙啊!
“廢什麼話!等那邊安定了再接過去,多加些小心,滇西那邊多是回回和山民,一言不合就要動刀槍的,趁着還有時間,把拳腳給我拾起來,走的時候,我要跟你試試手,打傷了你,耽誤了你老師的正事,可別怪我,怪只怪你練的不到家。”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老二一墨跡,楊士勤也擔心了,還真讓老三說着了,楊家老爺子的臉色一黑,就拿出了殺手鐗。
“知道了……”
悶悶的答了一聲,楊毅也帶着一腔悶氣退出了正堂。
“計長,老二那邊不用去個合適的人手拉他一把?”
望着堂上獨坐的徐子渭,楊士勤有些擔憂的問道。
“老爺子,您這是關心則亂,二爺的本事不小,只是少些磨練而已,現在正是二爺趟路的時候,派人過去只怕害了二爺。
再說了三爺算無遺策,憑滇西那幫狗才,想害二爺,他們那就是嫌死的慢了,就是殺絕了滇西的官紳,三爺也不會讓二爺有一丁點損傷的。
您別看三爺剛剛負氣而走,我估摸着三爺八成是下去安排人手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待會兒三爺肯定會回來的。”
徐子渭老神在在的品了口茶,慢悠悠的爲楊士勤分析着局勢。
“嗨!關心則亂,老二也是塊惆悵啊!那咱們就等等看!”
老二的路子與家裡相悖,楊士勤也不好跟他明說,只能讓世道一點點的將老二扳過來了。
楊士勤和徐子渭喝了不到兩盞茶,楊猛就溜溜的回到了正堂。
“老爺子,我二哥走了?”
“嗯!這老二讀書讀傻了,我讓他回去練拳去了,走得時候,我要考校他一下。”
“這事兒交給我就成了,考校這事兒,我拿手!”
“算了吧!你二哥走得是內家路子,和你過手,他還不得更急躁?你的手段以後也少拿出來顯擺,那天在武莊,看的我都心裡發冷。
就是要往下傳授,也要留一些壓箱底的,習武的學了那樣的招式,沒多少好處,一個收攝不住,就要傷人性命,練拳腳可不是爲了殺人的,要殺人用火槍多好,‘砰’的一聲再好的功夫也擋不住。”
只要兒子們在身邊,楊士勤就能挑出他們的缺點,老大那是要經常挨批的,老三楊士勤不捨的說他,老二歲數也大了,再加上離家久了,楊士勤的嘴上也是收着勁兒呢!
但有些話不說又不行,老三扛的是整個楊家,那天在武莊,前兩場到無所謂,追打八卦陳兒子的那一幕,卻展現了老三的性格,趕盡殺絕!這可不是什麼好路子,很容易招人嫉恨的。
“那就您老上,永昌的人手我已經安置妥當了,滇西那邊出一千人手,在永昌附近盤了個莊子,等二哥過去之後,也差不多改好了,槍炮都有,憑永昌的那幫爛貨,還傷不了二哥的。”
正如徐子渭所料,楊猛剛剛是去安排永昌的事情了,自家兄弟的命才重要,至於其他的,都要放在二哥的身後。
“嗯!建了莊子也不要大開殺戒,永昌那邊能動的除了七把香會就是哨練團勇,這樣的人都是窮苦出身,少殺些!”
“看情況吧!不打我的莊子,就相安無事,膽敢攻打莊子,管他是誰呢?這幾天我要要到督標那邊了,家裡的大事兒,您老還得多擔待。”
“唉……隨你吧!過些日子讓你大哥回來吧!楊家的子嗣,不能都放在滇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