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從書院挖人,是要給我些掣肘吧?你本不必如此的,書院那邊秦子祺的人馬,看的我極爲嚴密,本朝的粘杆處、血滴子,都沒他那麼勤心勞力。
在用人上面,我不如你,秦子祺這人做暗子兒再合適不過了,孫伯青是你的鐵桿,足以讓兩人互相牽制了,雲南有了這兩人,出不了大亂子。
我的謀劃雖好,可敗就敗在你的心上,你的心太毒,從雲煙之事、我家小囡之事,就能看的出來,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下三濫的法子,在你眼裡都是正道兒,我敗得不冤。”
東山再起的美夢破滅了,魏五也不囉嗦,起身之後拍了怕身上的泥灰,拿袖子擦了擦額頭,就與楊猛說起了正事兒。
“小囡之事你就沒有芥蒂?”
對於魏五,楊猛處處都防着他,這老奸賊的心思太深,他的真正想法,楊猛根本就摸不透。
“都要青史留名了,我還有個屁的芥蒂!直娘賊!昆明魏芷晴,王八蛋纔想的出來!我日你先人!”
想起楊老三的威脅手段,魏五就不寒而慄啊!自己東山再起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個中興名臣的名聲嗎?昆明魏芷晴五個字,把魏五在雲南的一切算計,打了個落花流水。
“好好說話,別罵人啊!不然倒黴的是小囡,三爺有這個本事的。”
“我呸!這事兒完了,我定要找楊士勤那賊子討個公道,什麼玩意!”
“那家裡的事情怎麼說?”
“你個兔崽子做都做了。還能怎麼說?儘快吧!不用大操大辦。這事兒小囡不會介意的。你只要好好待她,我就忠心給你辦事兒,小囡受了委屈,我就給你下絆子。”
因爲一個女兒,失了東山再起的機會,魏五心裡恨吶!早知道這樣,當年就該讓她去了,不該顧念父女情誼的。現在可好連個正妻都做不了,被潘仕成那滿身銅臭的玩意佔了先機。
自家的子嗣,也沒個成材的,爲了一個女兒,背上謀反的帽子,還不能給兒孫們大好前程,這事兒做的冤枉。
但反過來想想也不錯,兩代不出三代也有,楊家如果真的成了勢,爲後輩謀個公侯將相也不是太難。自家小囡學的可是治世的手段,在後院稱雄稱霸。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相對於中興名臣,開國功臣的分量更足,楊老三的勢頭已經有了,就差機會了,自己也得好好活着,憑着明湖書院,入主功臣樓輕而易舉之事。
“那咱們就做正事兒吧!西山這裡我要再建一個書院。”
今天的收穫不錯,辦了蒂凡尼,算是收了帕特里克父子,魏家宅子裡的暗手,也制住了魏五這老奸賊,西山的事情也該走正規的路子了。
“建書院?爲何要如此?小囡都給了你,你小子還和我玩心機?”
魏五一聽這話,臉色也變了,明湖書院是楊家的底子,再開一間書院,豈不是分走了自己的權勢?今天來個西山書院,明天來個東山書院,這對自己的地位可是個好大的威脅。
“你不是被逼無奈,能向老子妥協嗎?再者說了,現在那魏芷晴還是你家的小囡,不是我的。
那魏芷晴快三十了吧?我這也是解了你的後顧之憂,雖說你家那小囡長得不錯,可孀居在家的寡婦,那個正經人家願意要呢?
我這也是捏着鼻子上的,別以爲家裡留着的就是寶器,三十多的老姑娘,還真當做寶了,爺今年才十八,要說糟蹋也是她糟蹋了我!”
楊猛這話一說,魏五也出離憤怒了,一把就薅住了楊猛的衣領,濛濛的夜色之中,這老奸賊的雙眼都迸出了火花。
“小賊子,你怎麼得手的我不管,但以後這話不能說給小囡聽,她讀的書多、氣性也大,你若這麼對她,就是往死路上逼她。
我家小囡也算是未出閣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若不是受我牽累,能有你這小賊子的好事兒?
我們父女的本事都不小,她主內我主外,保證能把你楊家的雲南治理的妥妥當當,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你還想怎樣?”
楊老三這話太毒了,把自己的小囡當做什麼了?揚州的瘦馬嗎?如果楊老三真這麼看自己的女兒,那他魏五的算計還有屁用?
“把手鬆開,你這是在找死嗎?”
楊猛拍開了魏五的雙手,一語雙關的說道。
“怎麼講?”
夜色之中,魏五的臉色微微一變,色厲內荏的反問道。
“你主外她主內,老奸賊你好算計啊!打算架空了我們楊家嗎?要想家宅平安,就老老實實的做事兒,別妄想、別逾矩,記住咱們幾個人的歲數,我十八、魏芷晴三十、你六十,誰靠死誰還說不準呢!
不想你家的小囡成爲一個玩.物,做事就仔細着些,官員之間互送姬妾也是常事,昆明城的院子,我會一直留着的。
別以爲你家的小囡進了楊家們,你就有了崛起的本錢,別忘了她的地位,妾室!說的好聽些咱們之間有翁婿之誼,說的不好聽,你就是賣了自己的女兒。
這魏芷晴還沒進門呢!你就想跟我耍把式,這事兒能不能成,還得看結果,別忘了咱們私底下的陰招,這事兒我若是栽到你的腦門上,你說,那魏芷晴會幫着你對付我,還是幫着我對付你吶?
你們家的艾葉誰能摸得着?除了你夫人和魏芷晴,沒人了吧?你夫人的身子骨不成了,時間也就在這一兩年,過了這段時間,你還能跑的掉?”
對於魏五家人狀況,楊猛可能比魏五知道的都清楚,魏五在算計什麼。楊猛更清楚。搶班奪權。開什麼玩笑呢?
“你……奸賊啊……我這就算把自己給賣了?”
魏五戟指對着楊猛,哆哆嗦嗦的只說出了這麼一句,沒想到一絲絲的缺漏,就能讓楊老三翻了天。
還有一點是魏五以前忽視了的,那就是楊老三的歲數,楊老三的手段厲害,魏五一直是把他當做同齡人看的,可回頭一想。自己的這些算計還真是漏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楊老三的歲數,現在的雲南能有機會與他對抗的也就岑毓英、秦子祺、丁泰辰三人。
岑毓英是自己的弟子,秦子祺是個死硬,丁泰辰自己雖然指點過他,但他與楊老三的關係,很難逾越,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自家的小囡是自己的缺漏,而忽視了楊老三的歲數,卻是自己的一招臭棋。楊老三收了小囡就是收了自己。岑毓英該怎麼教、丁泰辰該怎麼扶,全部都得聽楊老三的。臭棋啊!
“算是吧!你要是狠狠心,扔了你家的魏芷晴,倒還有些希望,魏芷晴這裡漏了,你的謀劃就成了笑話。即使你扔了魏芷晴,我也有招對付你,一殺了事兒,你能奈我何?”
藉着話楊猛也抓住了機會,打斷魏五的反骨是第一,打掉他的精氣神是第二,這老東西能活的康康健健,就是有野心在撐着,打滅了他的野心,這魏五的精氣神就散了。
雖說這樣一打,魏五活的歲數會少些,但這樣最安全,瞧他這體格,即使沒了心氣撐着,活個十年八年的輕鬆加愉快。
“唉……敗得不冤,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你的手段並不比我高明多少,只是陰招厲害罷了,可你這歲數卻是道天塹啊!我是翻不過去了,林則徐遇上你也得敗走,這是必然的。
那林則徐雖說手段高明,但與你的陰招一比,他那奇正結合的路子,也是不堪一擊啊!策動民亂就是你手裡的大殺器,雲南半數百姓、山民都到了你的手裡,十個林則徐捆起來也翻不過這座山樑啊!”
魏五一聲長嘆,素來魁梧的身形,委頓的極爲厲害,這樣子纔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該有的,以前的魁梧都是野心撐起來的。
“這你都能想到,你的本事不錯了,值得佩服、值得學習。”
幹翻了魏五,楊猛的心思也飛了,這路子不錯,一個魏芷晴,就能幹翻魏五,其他人呢?貪官能吏,往往都是一路貨色,滇西的事情還是有漏洞啊!
“說說吧!你要建這西山礦冶書院,目的不止一個,說出來我給你參詳參詳,今夜去我家吧!”
一下被打回原形,魏五的心裡不是滋味,翻身的辦法也被楊老三給揭破了,自己的心氣散了,怕是鬥不動了,不若在雲南做個富家翁,好像也是不錯的抉擇。
“今夜不成,今夜咱們得把礦冶書院的架子搭起來,趁工匠們放假的這幾天,這礦冶書院要拿出一些對策來。再有一兩個月林則徐就快到了,我的時間很緊迫。”
西山礦冶書院纔是正事兒,魏芷晴那裡,雖說下了藥,但楊猛對她的脾性不瞭解,這個還得靠魏五出力,剛剛那些威脅,說着容易做起來卻很不容易,一個苦守了十幾年的女夫子,豈是那麼容易到手的?
“西山礦冶書院!好小子,你這是要利用林則徐啊!洋務!洋務!沒想到林則徐最着緊的事情,竟然成了他最大的軟肋。
滇銅復起!你莫不是要用滇銅復起之事,攛掇林則徐引進洋務,然後再推出這西山礦冶書院,等到那個時候,這些人跟着葛仕揚學了西洋的法子,就是雲貴川三省的幹才啊!
大手筆!不簡單!你背後有個高人吶!哪天引來讓我見見?”
魏五這麼一推算,好嘛!楊老三厲害啊!順着楊老三做事的脈絡一想,前後明顯不同,顯然自己不是敗於楊老三一人之手,可楊老三背後這高人究竟是誰呢?
“高人?一個貪財好色的混蛋而已,做不得什麼高人。西山礦冶書院,現在主要的事務就是西山鐵廠,改進西山鐵廠之後,就是鑄造銅炮,這段時間他們應該能拿出一些辦法來得。
等林則徐來了雲南,書院的重心,就要放在銅課與鹽課上,銅鐵鹽是西南的支柱。以西山鐵廠出產的廉價生鐵,擠垮雲貴川三省的官辦鐵廠,我要在老爺子的頭上,再加一頂帽子,雲貴川三省銅鐵鹽大使。
雲南八成銅廠,現在都在老爺子的管轄之中,趁林則徐沒來,我要佔遍雲南的銅廠,然後就是西山礦冶書院出頭的時機了。
鹽課無論在哪個省都是重要的課稅項目,西洋的鹽場,不似咱們這邊,都是以火煮鹽,之前我讓葛師傅弄了一些設備,就是不知效果如何,如果鹽課也成了事,那事情就好辦了。
葛師傅一人不是個事兒,他再說也與咱們有區別,西山礦冶書院的籌劃,一是要爲葛師傅分憂,二是培養我們自己的人才,楊三不會受任何人的要挾。”
西山礦冶書院就是因爲這個而建,葛仕揚一個人頂不住,是最大的原因,其他的東西,一是提高效率,二是要制衡一下葛仕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