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面帶路的那個一襲玄色衣袍的高大男子,沈苾芃小心翼翼地跟着他,陳宏卻是滿頭大汗了。這就是那個傳聞中的活修羅君二爺嗎?據說凡是得罪了他毀在他手裡的人不勝枚舉,自己身前這位嬌滴滴的少夫人怎麼能鬥得過他?
眼看着出了議事處,到了一輛府內行駛的青帷小車跟前兒,君騫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着沈苾芃道:“少夫人請!”
陳宏一瞬間有些恍惚,難不成是自己看錯了?二爺投向少夫人的眸子裡竟然會有那樣異樣的專注眼神,難不成真如傳言中所說,二爺喜歡……他不敢想下去了。
沈苾芃蹙了蹙眉頭,擡眸定定看向了君騫:“二爺,你這賬本藏得可夠深的?”
“呵!這麼重要的物事,能不好好保存嗎?”君騫脣角微翹,他喜歡看她帶着點兒小小疑心懼怕的表情。
畢竟是在靖安侯府,又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跟着他走的,她還怕他將自己賣了不成?隨即掀開簾子鑽進了車裡,遠遠看見潤春和鬱夏走了過來,心頭更是舒緩了一些。這兩個丫頭八成是看到自己這麼久沒回去,隨即尋到了前院來。
“少夫人,”潤春急匆匆的回稟道,“世子爺派平安捎話說是歐陽先生明日要來府中做客,還請少夫人定奪。”
君騫眼神猛地一縮,歐陽雲闊竟然要來侯府?
“世子爺沒說讓我什麼時候過去?”沈苾芃倒是有點兒意外,不過家中宴請貴客,自己少不得要張羅一下。
“世子爺現今在書房呆着。請少夫人卯正一刻過去一趟,晚飯擺在瞭望月堂,世子爺說今兒做了少夫人最愛吃的臨安菜。”
君騫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一腔子嫉妒憤恨猶如山洪爆發一般襲來。讓他的手微微抖了抖。他強壓着快要燒成火的嫉妒,面色卻是冷的可怕笑道:“少夫人,今兒到底是查不查了?”
沈苾芃心想離卯正一刻還有大半天的時間呢!先隨着君騫將這要緊事辦了!
“查!誰說不查了?”沈苾芃放下了簾子,潤春同陳宏交換了一下眼神。忙攜着鬱夏跟在了青帷小車後面。
君騫不慣於乘坐馬車,飛身上馬率先走在了前面,不多時出了府,青帷小車停在了侯府的西側門。
沈苾芃下了車,後面的鬱夏和潤春等人也是吃了一驚,怎麼出了府?沈苾芃暗道這二爺到底是鬧哪樣?他難不成真的將賬本拿出了府?
“少夫人不走了嗎?”君騫勒緊繮繩回頭看着沈苾芃,指了指一邊候着的華麗馬車。
沈苾芃擡起頭:“二爺!你倒是很會耍笑人?”
“我有嗎?”君騫的鳳眸竟然滲出了幾許沈苾芃從來沒在他臉上見過的無辜表情,“離這裡不遠處便是西山別院。”
“呵!”沈苾芃兩世爲人,在這侯府中也算呆了一些年月。誰不知道西山別院就在府中緊靠着竹園是他君二爺的私人領地。怎麼會出了府?
君騫看着她冷哼一聲也不作答。笑道:“也難怪,少夫人來這侯府也就是一年光景,我大哥也忙了些竟沒有還好好帶着你逛遍整座侯府。也罷!今日我再做一回好事兒。領着少夫人逛逛可否?”
沈苾芃只覺得這廝分外奸猾,不知道他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冷笑道:“與這府中機巧之處,我還真不知道,只是二爺究竟要帶我去哪裡?”
“西山別院啊!”君騫嗤的一笑,鳳眸中多了幾分戲謔,“府中西山別院卻是有也就是一處院子,但是這玉華山可是大得很,難道不能有同名同姓的院子嗎?再者說來,玉華山這一塊地兒本就是先帝賞賜給君家的,君家在山上也修了一座府邸,一般都是夏季避暑所去的地方。”
沈苾芃從上一世的記憶中似乎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麼,靖安侯府確實在玉華山上有這麼一座府邸。只不過這府邸主要是用於安惠夫人夏季帶着君騫和安陽郡主等府中小主子們避暑之處。但是自己上一世進了君家的大門,身份地位極其低下,自是沒有那樣的機會上山一觀。可是她依稀聽人說起過,這玉華山上的府邸名字叫豫園,裡面依着山水有着無數的亭臺樓閣和奇花異草,自是一個好去處。
聽聞平武侯當年極其寵愛嫡女安惠,她被聖上賜婚嫁入靖安侯府的時候,平武侯專門花巨資請了能工巧匠在玉華山上間建了這一處園子作爲陪嫁。世子爺雖然是靖安侯府的嫡子卻也不願意來這園子居養,平日裡都是君騫住着。
看着沈苾芃的茫然眼神,君騫笑道:“你不知曉這處園子也正常……”
沈苾芃不禁脫口而出:“怎麼會改了名字了?應該是叫豫園的啊!”
君騫神情一凜,不禁詫異了起來,她怎麼知道這個地方以前叫豫園的?按說這豫園改名字的時候,她還遠在臨安的啊!也奇了怪了,這丫頭難不成真的有什麼知曉過去未來的法術?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個稀奇古怪的夢境,莫非那不是一個夢境,這丫頭冥冥之中與自己真的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恨和瓜葛嗎?
想到這些君騫一陣氣悶,若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神道其乎的夢境,說不定她一開始不會那麼恨自己,如果那樣的話,俘獲她的芳心應該更容易幾分。
沈苾芃看着他陰晴不定的神色,驚覺自己剛纔說露了嘴正了正神色,緩緩道:“二爺既然要帶着我參觀靖安侯府的外院,那請前面帶路吧!”
這女人還真執着!君騫不禁苦笑,看來今天不給她看看那些陳年舊賬倒是不行了的。怪只怪父親突然之間宣佈讓她當這個家,加上這小丫頭也是個機靈的,動作如此之快。原本以爲她最多過幾天會查賬,沒想到第二天便要來個突然襲擊。而且還是查舊賬!舊賬那麼多!一時半活兒倒是不好造假,她想看便給她看了。該藏着掖着的自己也早已經謀定,還怕她查嗎?
想到此處,君騫幽幽看向了沈苾芃的俏臉暗道:“丫頭,先由着你折騰幾日,這樣也好,你先歷練歷練,等着有朝一日大事既成,便將你禁在身邊。呵!丫頭這麼喜歡管賬算銀子,到時候爺的銀子都給你,怕只怕你算不過來呢。”
沈苾芃看到他的臉色轉了幾許,投向自己的眼神中帶着一點兒邪魅,不知道他心中又想了些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罷了!不管了!先隨他看看去再說!
“二爺請帶路!”
君騫點了點頭,隨即上了山,緊走了幾步卻發現沈苾芃提着紗裙慢了幾步。看着她的腳程有些吃力,君騫放緩了步子徐徐走到了她的身邊。
“上這條便道就是,早知你如此執着與那些陳年舊賬,我應該派幾個婆子擡了步攆送你上去,”君騫在玉華山頂西山別院住着的時候,一個人倒也習慣了些,即便安惠夫人偶爾上來住住也不會住很長時間,故而真還沒有專門供女眷用的步攆。
沈苾芃咬了脣,卻當是君騫故意整她看她出醜,心頭多了幾分爭強好勝之心。你們闔府上下等着看我的笑話,偏不讓你們小瞧了去。
她抿着脣,緩了一口氣笑道:“在臨安的時候便也爬過山,何懼這條小道?”
君騫一愣,看着臨近正午的陽光照在了她清俏的臉上,盪出了幾分明媚,心頭一跳脣角微翹:“呵呵……既如此那便是最好了,只是這世上雖然人人感佩那些骨子裡清絕的堅毅之人,卻不想自己吃的苦幾人能懂?若是我還是得過且過,享樂爲上……”
沈苾芃一愣,君騫的話還沒有琢磨出一個道道來,只覺的身體一輕,整個人被君騫橫抱着,幾步飛躍上了這條難走的山道。
這一突變令後面跟着的陳宏等人?大驚失色,走也不是,上也不是,頓時呆成了一團。
“鬱夏,你看看他……”潤春急的快要哭了出來,這二爺行事也過分了些吧?
陳宏麪皮一紅,這是怎麼說的,之前自己還推測二爺對少夫人有情,這下子倒好坐實了。再怎麼說,一個小叔子這樣明目張膽的將嫂子抱上了石階成何體統啊?
鬱夏安靜的眸子掃了一眼幾步躍上了臺階消失在竹影中君騫,凝眉嘆了口氣:“什麼也不要多說,快跟着些,莫要再出了什麼其他的紕漏。”
陳宏點了點頭忙道:“我腳程快先上去瞧瞧,你們後面跟上來!”
“快去啊!”潤春急道。
君騫將沈苾芃放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豫園的正門,守門的小廝垂着頭也不敢看這不該看的一幕。沈苾芃頭暈目眩,心頭狂跳,剛一落穩腳跟,擡手便要扇過去,手腕卻被君騫死死扣住,一陣生疼。
他勾脣一笑:“我說少夫人,你這惱羞成怒的一巴掌似乎少了幾分新意。再者說來,你明知道我是練武之人耳聰目明,你要扇我巴掌最起碼還得先從內功練起然後熟悉十八般武藝等過個二十年的時候再來扇我也不遲。只是那個時候,人已暮年不知道你還有沒有這個機緣和力氣來扇我。”
“你……”沈苾芃氣急竟然說不出話來。
君騫心頭一陣快意,俯下身來看着她氣白了的臉低語道:“想打我?倒還有一個法子……你要不隨我私奔了去,我這一輩子拴在你身上,你怎麼打都行,讓你打個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