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苾芃看着君騫眼眸中漸漸退去的灼熱 ,看着他那份退去的灼灼熱被一種執拗的堅毅所取代,心頭竟一時間有些茫然還有……恐懼。她此時越來越發現,君騫的身上存在着一種罕見的偏執成狂。
這種感覺讓她一瞬間想起了靖安侯,想起了他生生將自己的孃親囚禁在梅亭,看着她活活被燒死,也不願意放手讓她獲得她本該有的幸福。沈苾芃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今後得想法子避開他,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不愧是靖安侯的兒子,其實對於偏執來說,君家兩兄弟都完美的繼承了他們的父親。
“冷嗎?”君騫鳳眸一凝,褪了外面的錦袍,將沈苾芃牢牢地罩在裡面,容不得她絲毫的躲避。
沈苾芃垂下了頭,一陣苦笑,這份情她是決計逃得不會太輕鬆。暫且由着他,只要自己回到府中,等待時機。她轉過身環顧蒼涼的山水蔥蘢,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再一次攫住了她的靈魂,何時得一自由之身呢?
身體猛地一緊,君騫從後面將她緊緊圈在懷裡,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
“芃兒,我會以懷爲牢圈你一輩子,愛你一輩子,我會等着你的回心轉意,讓你看着我對你的好。即便你不愛我,我也要讓你是在我的懷裡……也只能在我的懷裡緩緩老去。”
他冷硬的下頜隔着沈苾芃蓬鬆香軟的髮髻,拼命地嗅着她青梅般的香氣,似乎有點點絕望,又有一點點甜蜜。他的靈魂從來沒有這樣卑微過,這個女人真的是他的硬傷。
“你今日究竟要如何?”沈苾芃看着他越來越不成話。心頭有一點兒害怕,掙脫了他的懷抱,轉過身盯着他火熱的鳳眸。
君騫緩緩一笑:“本來今日準備帶你離開,但是我還需要好好佈置一番,才能讓別人徹底斷了對你的念想。芃兒,這需要時間不是嗎?所以一會兒我還帶你回府,你在你大哥家裡不太安全。你的蠢笨大哥竟然想着要變賣家產帶你逃走?呵呵!這世上還真沒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君騫!!”沈苾芃厲聲呵斥,不准他這樣詆譭自己心中最敬仰的人。
君騫看她動了真怒。掩飾着笑了笑:“可是他猜錯了,你是我要的人,怎麼可能讓你逃走?”
“君騫,”沈苾芃擡眸很認真的看着他,“不管你如何待我,我也認命了。但你若是對我最親近的人動手傷害他們,我便也有讓你生不如死的手段。”
君騫聽得越發有意思了:“芃兒,能否先告知你的手段是什麼?”
沈苾芃凝神看着他的眼眸。突然轉身從山崖作勢要跳下去,君騫不防備她會來這麼一出,整張臉瞬間慘白。一把將她撈住,拉了過來,咬着牙惡狠狠低斥:“你瘋了嗎?你這個瘋女人!!!”
沈苾芃挑脣一笑:“這便是我所說的令你生不如死,呵呵呵,若是你敢動他們,我這一跳再不濟也是對你最後的報復。不過……我這人還是很惜命的,也不排除其他的報復手段。”
君騫眼眸中的恐懼再也無法掩飾咬着牙:“你敢跳?你若真的敢跳!我便讓他們統統給你陪葬,你信也不信?!!女人!這可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給我在府裡乖乖的好好活着。在我的掌心中好好活着。走吧!時候不早了,我那可敬的大哥過幾天可是要回來了。”
沈苾芃心頭一動。卻是一陣眩暈,整個人重新落進了君騫的懷抱中,晃晃悠悠尷尷尬尬地下了山。他將她安置在之前坐過的馬車裡,兩人一路上又是各懷心思,沉默不語。與君騫來說這是最讓他痛苦不堪的虐戀,與沈苾芃來說這卻是又一個不知未來在何方的劫難。
走到城郊。君騫又親自將沈苾芃抱進了之前那輛很大的華麗馬車裡,沈苾芃剛被抱進去。鬱夏和潤春狂喜萬分,一忽兒將她扶住,潤春更是緊抱着她嗚嗚哭個不停。兩個丫頭在剛剛過去的艱難時刻中,等待的快要瘋了。她們不知道這個冷酷的二爺要將小姐帶到哪裡去?惶恐,糾結,疑惑幾乎要折磨死他們。
君騫冷眼旁觀着主僕三人,突然衝着鬱夏說道:“你們好好照顧她,定有重重的賞賜。”
鬱夏揪了一把潤春忙垂頭謝過:“謝二爺恩典!奴婢等人一定會盡心竭力。”
君騫滿意的看了她一眼,又深深睃了一眼沈苾芃,將厚重的車簾放了下來。他看着馬車緩緩離去,在沒有找到更好的法子之前,靖安侯府倒是她最好的去處。
“大人!”一個暗影匆匆奔跑過來,臉上帶着些許喜色,“大人,抓到了!”
君騫身體一震,鳳眸中冒出一點森冷星光,脣角卻微翹起一抹不易察覺的邪魅:“很好!我們走!!”
身後的護衛將一件絲錦黑色大氅小心翼翼披在了君騫的身上,他將自己連同護衛遞過來的佩劍裹在大氅之中。他飛身跨上自己最喜歡的坐騎飛雪,那駿馬奔騰之時雪白的蹄瓣卻如踏雪凌空一樣,絕對是一匹神駿。
身後的護衛們紛紛將自己的容顏遮擋住,隨在君騫身後瞬間在一片塵土飛揚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昏暗的地堡中,君騫順着盤旋而下的石階緩緩走進了一間完全由千斤巨石砌成的牢房,四周彌散着死屍的味道和活人的血腥。石道兩旁的松油燈噼噼剝剝的跳躍着燈花,君騫冷峻的容顏在忽明忽暗的燈影中分外迷離,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尺許厚的石門被兩邊的護衛緩緩推開,那些護衛都帶着玄鐵面具,看不真切正主兒。但是身上的嗜血恐怖絕對不容小視,無一例外他們都只效忠於君騫,是君騫最秘密的所在,和最後依靠着的力量。
“大人!”護衛將門在君騫身後合上,帶着他走到一個碩大的三米多高的鐵架子邊。
君騫緩緩擡起了頭。脣角綻放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鳳眸中流蕩着一絲異彩,只有世界上最嗜殺成性的惡魔纔會有這樣的神采流露出來。
鐵架子上的人被玄鐵鏈子死死綁在了上面,兩根稍細長一點兒的鏈子卻刺進肉裡穿過了那人的臂彎吊在了房頂。這該是怎樣的一種疼痛,若是稍稍動一動便會生不如死。
鐵架子上的人似乎已經昏迷了,亂髮垂了下來,一動不動。聽到君騫緩緩移近的腳步聲,那人緩緩擡起了頭。睜開了那雙亦正亦邪的琥珀色眸子。
“楚天,我給你安排的這間屋子住的還舒服吧?”君騫緩緩笑道,審視着他的表情,“這幾天你最好將那個人的下落說出來,否則……呵呵……我會讓你更舒服一些。”
“君騫呵呵呵……大名鼎鼎的君二爺你可是越來越不長進了哈!讓老子好生失望……”楚天的身體被懸吊着,半裸的肩胛上滲出斑斑血跡。濃黑的眉毛卻是連挑都沒挑一下。
“哦?”君騫眉眼暈染着微笑,“楚大俠說來聽聽?”
“呸!老子纔不當大俠!老子從來沒說老子是大俠,老子也從來承認自己是小人。不過再怎麼說老子還沒到了利用一個小丫頭抓拿自己死對頭的份兒上?你要不要臉?”
君騫鳳眸中的笑意更濃烈了:“楚天你好得也算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江湖豪傑,偏偏也是難過情關啊!我正想着怎麼拿到你?誰知你還真的很聽我的話,去了沈筠的院子,使盡本事救活了她?呵呵……我給你留了三天時間,那丫頭還提醒過你,可是閣下好像不怎麼願意離開,我半路給芃兒換了馬車,你便也跟了來,這可是你找死啊!我就不信你還能逃得過我在九華山佈置下來的天羅地網?”
“哎!是老子欠她一個人情,上一回拿着她要挾你那事兒做的確實虧心了些。不過還好那小妮子身子骨雖弱卻是一等一的倔強不肯死。倒被老子救活了。那還不給老子準備好酒?老子可是把你的心上人救了,你怎麼的也不是這個報答的法子吧?”楚天開始胡扯。
君騫微微一笑。接過護衛遞過來的一罈好酒,突然澆在了楚天的腦袋上,淅淅瀝瀝流了下來。楚天伸着舌頭,捲進了嘴巴幾滴,砸吧砸吧嘴,似乎不怎麼過癮。
“你個小氣玩意兒。”楚天抿了抿乾涸的嘴脣,嬉笑着。
君騫湊了過去,緩緩道:“那個人在哪兒?你告訴我,我一定讓你喝個夠,怎樣?”
楚天的臉色變了變,突然大笑了起來:“君騫!沒想到啊沒想到……呵呵哈哈哈……沒想到你和三殿下竟然那麼怕他?也好……老子就喜歡看你們怕他怕得要死的樣子。”
君騫的眼眸漸漸冷了下來:“既然你如此固執,我也沒什麼辦法了,你就等着在這裡好好消遣消遣,不過我不會馬上要你的命,我更喜歡看你慢慢的死去。”
“君騫你不怕嗎?”楚天突然唾了一口血沫,喘了口氣,“君騫你怕不怕?”
君騫冷冷看着他:“你想說什麼?”
“我說的是那個丫頭!”楚天的眼眸中露出殘忍的笑容,“你喜歡那個丫頭不是嗎?呵呵呵……一向自私冷酷的君二爺竟然會喜歡上別人,真是好笑,關鍵是……”楚天的眼睛眨了眨,“她要是知道了那件事會怎麼樣?她要是知道了你和三殿下還有當今聖上對她孃親對她爹爹所做的那些混賬事後,你說她會不會將鋒利的匕首刺進你的心臟?”
君騫的臉色劇變,猛的擡起冰冷的眸子盯着楚天,緩緩道:“楚天你永遠也不會有機會逃出去了,你逃不出去,芃兒也就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秘密。”
他猛地轉過身,袍角掠過地上的血色暗影 。
“來人!將楚爺的琵琶骨鎖上!記得鎖鏈淬上毒!”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