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細雨,空氣變得溼潤而清新。舒虺璩丣
早上起來,李青歌就見院子裡那兩柱秋桂已經打滿了花骨頭兒,那嫩黃的顏色,沾染着透明的露水,分外嬌嫩惹人,氤氳的桂香徐徐彌散在空氣中,讓人心曠神怡。
她心情大好!!!
“小姐。”翠蓉牽着李青畫的小手,一起從房裡出來,見李青歌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神情怡然的欣賞那兩株秋桂,不覺也跟着揚起了脣角,慢慢走了過來,“小姐,聽說這兩株秋桂是小姐親自種的?”
“嗯,進府時種下的,沒想到竟養活了。”李青歌回頭,微微一笑,望着自翠蓉身側一骨碌就轉到自己懷裡的李青畫,原先還有些蒼白的小臉,現在養的紅潤潤的,還有那個頭,如今也快到她肩膀了呢嬗。
想到這半年,李青畫確實長大了不少,李青歌心裡甚是欣慰。
再看那兩株秋桂,想那時,是她剛進高府時親自種下的,是爲她跟畫兒兩個種的,一直以來,她精心呵護,細心栽培,只希望這兩棵小樹能茁壯成長,就跟她跟畫兒一樣,都能健康平安的成長。
想不到,功夫不負有心人,兩棵小樹都長勢不錯,且在當年就打起了花苞,看着情形,只怕天一晴,滿樹花苞就會綻放了離。
翠蓉笑道,“我瞅姑娘每日必會來這小樹下轉悠幾趟,不是鬆土就是澆水,姑娘如此用心,這樹自然是長的好的。”
“嗯。”李青歌笑彎的眼睛就像一輪明亮的下玄月。
“小姐,早飯做好了。”這時,醉兒也走了過來,她是已經煮好了早飯,準備叫幾人吃飯去。
“嗯。”李青歌便領着幾人一起到小花廳吃早飯。
春花秋月還有翠巧已經在侯着了,見到她來,紛紛起身行禮。
李青歌點頭,示意她們坐下,“吃飯吧。”
幾人開始就坐,吃飯的時候,翠蓉問起今天要去各處收回李家宅子的事情。
“小姐,他們根本沒將小姐您的話當真呢,你給了他們十五日期限,可是,這十五天都沒動靜,今天,你去,保證他們還都賴在各自的房裡呢。”醉兒認爲今天收房子並不容易。
春花咬了一口肉餡的包子,笑道,“什麼了不得的,大不了一頓打過去,還怕不跑?”
“又不是強盜。”翠巧睨了她一眼,繼續道,“再說了,一拳難敵四手,這高家也是有護院的。”
春花眉梢一挑,並不放在心上。
翠蓉不理她們幾個說嘴,只低低問李青歌,“姑娘,已經想好法子了嗎?”
“地契在咱們手上,她們還想耍賴不成?”翠巧哼道,“不走的話,咱們就告官。”
“嗯,翠巧的話有理。”李青歌贊同的說道,她也確實用到了這招,找官府出面,總比自己人上前撕破臉的好。
“你們先吃飯,吃好了,隨我一起去收房子。”
衆人忙低下頭又開始吃起來。
——
十五日之期已到,儘管都不願意搬走,但是,大太太等人心裡還是怵着的,畢竟李青歌有地契在手,即便是說到哪裡,她都是佔理的一方。
但是,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地方,有朝一日被人攆出去,這種事擱誰身上誰能受得了?
“姨媽。”夏之荷一早過來哭訴,此刻,心情已經平復的多了,見大太太仍有遲疑,不免又軟聲勸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只要那李青歌一死,她那一房的人都絕了,不但這宅子都歸您,還有......”
說着,夏之荷湊近大太太耳邊,小聲的說道,“姨媽不記得那一晚了嗎?”
她將袖子一捋,露出珍貴的羊脂玉鐲子來,“這就是那賤人的東西,據說這樣的寶貝,她那裡還多的是呢。”
大太太盯着那鐲子,枯深的眼睛裡流露出貪婪的光芒。
夏之荷瞅着她,脣角溢出冷笑,立刻將袖子拉好,蓋住鐲子,又道,“姨媽,只要除了她,她的好東西到時候還不都全歸您。到時候,別說是這鐲子,只怕更好的寶貝還多着呢。”
大太太一咬脣,重重道,“好,搬,就先讓那小賤人得意得意。”哼,她的東西遲早會連本帶利的要回來的。
“嗯。”夏之荷鬆了口氣,她認爲現在還不是與李青歌正面衝突之時,反正明的不行來陰的,等把李青歌弄死了,這失去的一切自然就會回來。
兩人商量好了,這才命周嬤嬤端來了早飯。
正吃飯時,高雲萍拖着自己的親孃三姨娘過來了。
“給母親請安。”
“給姐姐請安。”
自大太太癱瘓之後,兩人還是頭一次過來請安行禮。
大太太漫不經心的喝罷小米粥,這才放下勺子,朝兩人望了一眼,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們兩個啊,還真是稀客。”
三姨娘立刻低垂了眼簾,卑順的回道,“早該來瞧姐姐的,只是,姐姐也知道的,妹妹的身子一向不好,再加上前些日子暑熱難耐,妹妹連這房門也未敢踏出一步,這不,昨兒晚上落了一點雨,早上,趁着天涼快,我就與三小姐一起來給姐姐請安了。”
“是啊。”高雲萍擡頭笑道,“我瞧着母親氣色還好,只怕好生調養着,再過些日子就能全好了。”
這樣的話大太太聽的多了,她自己的身體她是知道的,這雙腿只怕在有生之年都不能再站起來了。
“說罷,你們來找我有什麼事?”大太太也懶的再與她們敷衍,直接問。
三姨娘神色一僵,有些尷尬,高雲萍卻是理所當然,也不拐彎抹角,立刻就道,“母親,您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什麼日子?”大太太倒是微愣,除了天陰讓人厭煩,還能是什麼好日子不成?
“李青歌與大哥定的半月之期,今天就到日子了。只怕,過不了一會兒,她就會帶人來收宅子了。”高雲萍臉色沉重的提醒着。
“哦。”原來如此,大太太倒鬆了口氣,這件事她與夏之荷商量好了,先搬,等以後解決了李青歌再回來。
高雲萍不想大太太竟如此冷靜,一時間疑惑非常,“母親,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搬還是不搬?”
“李青歌有地契,這宅子就是她的。她讓我們搬,我們自然是要搬的。”大太太淡淡回道。
“什麼?”高雲萍驚了,想不到一向好強的大太太竟然甘願輸給李青歌,“怎麼能搬呢?這可都是高家的?”
大太太睨了她一眼,嘆口氣,“這些不算,你就算住了一百年一千年,這宅子還是誰有地契就是誰的。”
“可是。”高雲萍本想過來打聽一下,大太太究竟如何處理此事,最好因爲宅子的事與李青歌打起來纔好呢,可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冷靜平靜,還處處爲李青歌說話?
她不禁覺得奇了,大太太竟然有替李青歌說話的時候?
“母親,這屋子您可是住了幾十年啊。這一下子要搬走,該搬到哪兒去?您想好了嗎?還有,那李青歌,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您幹嘛一次次的讓着她?她害的您不能站起來走路,如今還害的您連住了這麼多年的屋子都得讓出去,難道您就甘心嗎?”
瞅着高雲萍比自己還要動怒的神色,大太太幽幽的笑了,“莫非萍兒不甘心?”
“我自是不甘心的。”高雲萍沉聲道。
“索性你住的還是高家的地方,並不與那李青歌相干。”夏之荷深深的望了一眼高雲萍,冷笑道,她早看出了高雲萍想拿大太太當槍使,索性就來個將計就計。
高雲萍聞言冷哼,“哼,就算我們住的是她李家的地方,那又怎樣?她若敢來攆我,看我不撕了她。”
“倒不知道二小姐原來這般厲害?”夏之荷微微一笑,眼底掠過一抹算計,“既如此,待會,若那李青歌來了,還請二小姐出來主持公道,若能將那李青歌勸服,也算高家的一大功臣了。”
“額——”高雲萍猛然一頓,這纔想到了夏之荷的激將法,該死,這醜女人,以前美貌時便心腸陰黑,想不到,醜了之後,更是惹人厭惡。
“呵。”三姨娘忙賠笑道,“表姑娘說笑了,萍兒那莽撞的性子,不求她添亂就罷了,還能指着她做什麼?倒是此事,我也覺着那李青歌做的太絕情了些,畢竟,兩家也是至交,當初,姐姐您接她過來,也是看她姐弟孤苦無依,想接到身邊照顧,誰知,竟有一日,他們會反咬一口,反要攆了我們出府?這真是.......少有的事。”
三姨娘很快的將高雲萍身上的麻煩給岔了過去。
大太太不露神色的冷笑,“是啊,可是又能怎樣呢,連老爺都決定的事,光你我反對又能如何?”
“可總不能便宜了那小賤人。”高雲萍不服的罵道。
“便宜不便宜,這話你還是當着李青歌的面說吧,在我們這裡,說一千道一萬,也沒個用處。”夏之荷冷眼譏諷。
這夏賤人分明就是針對自己,高雲萍惱怒的瞪着夏之荷,瞅着她那張憔悴醜陋的臉,暗道一聲‘活該’。
“呵呵,聽說夏姐姐那屋子也是李家的,怎麼?夏姐姐已經打好了包袱,準備搬走了嗎?但不知夏姐姐這次要搬去哪裡呢?高家統共就那麼幾處可住人的地兒,難不成夏姐姐還要死皮賴臉的占上一處不成?”
夏之荷聽言,不怒反笑,“怎麼?你也想學那李青歌,開始攆人了不成?”
“我?”
“好了,萍兒。”三姨娘立刻呵斥高雲萍,畢竟夏之荷乃大太太的親侄女,這次救大少爺有功,已經被老爺恩准了做未來的大少奶奶,得罪了她,並不明智。
她立刻又向夏之荷賠笑道,“表姑娘,你別介意,萍兒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打小你們就一處長大,多虧你這當姐姐的常常的提攜讓着她,不然,她還不知變個什麼樣兒呢。”
夏之荷聞言倒不好再說什麼了,倒是心中對這三姨娘警惕了幾分。
高府之中,除去大太太之外,還有三個姨娘,如今,二姨娘四姨娘都死了,卻唯獨這三姨娘好端端的,瞧着面色,白裡透紅,比之她的女兒高雲萍,似乎還要嬌嫩些呢,這兩人就算坐在一處,也任人猜不出是母女,倒像是一對姐妹似的。
可見,高遠背後的女眷們,大太太是表面風光,而內裡過的最滋潤的卻數這三姨娘。
能在大太太的眼皮子底下,能安穩度日的還能過的這樣好的,夏之荷不得不承認,這三姨娘應該是有幾分心機的,最差,也不會像她面上那樣的憨厚乖順的。
“三姨娘客氣了。姐妹從小玩在一處,誰還沒個爭吵的,只是,吵吵鬧鬧的也就罷了,過一時就忘了,過後還照樣的好在一處呢。”夏之荷笑道。
三姨娘也立刻眉開眼笑,“正是這樣纔好呢,也顯得姐妹在一處情真。”
情真??高雲萍差點沒冷笑出聲,孃親這話說的也太假了吧?那夏之荷何時當自己是姐妹了?她的眼裡從來只有高雲瑤,只有高家那嫡出的大小姐纔是她的姐妹,像她與雲慧兩個姨娘生的,她是從來不會放在眼裡的。
“對了。”夏之荷瞟着臉色緊繃的高雲萍和一臉善意的笑的三姨娘,突然道,“等會,我與姨媽都要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但是,這棲身的地方還沒定好了。恰巧,三姨娘與萍妹妹來了,倒讓我想到了。”
三姨娘心下一沉,高雲萍卻是話就問出了口,“你什麼意思?難道想搬到我那院?”
“正是此意。”夏之荷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繼續道,“我纔想着,這高府除了李家的地兒,還有哪處能住?妹妹這一來,倒提醒了我,妹妹與三姨娘那處豈不是現成的?如此,我與姨媽只需帶些隨身的東西就可以搬過去,不是更輕便?”
“這怎麼可以?”高雲萍瞪大了眼睛,氣道,“你們過去了,那我跟我娘住哪兒?”
“呵呵。”三姨娘憨憨一笑,朝高雲萍睨了一眼,“萍兒看你,急的什麼樣?先別說咱們那院太簡陋,太太這樣身份的人不會去住,即便是太太真去住,那也是你的榮幸。”
這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實則綿裡藏針,她還有意提到了大太太的身份。
是啊,大太太依舊還是這高府名存實亡的當家主母,依她高傲的性子,怎會住一個姨娘的院子呢?
可是,這一次,她倒想錯了,大太太經歷了這些事,早已想的開了。
“妹妹既這樣說,那我與荷兒還非得過去住一住才行,院子簡陋算什麼,最難得的是妹妹的這翻心意。”大太太笑笑的說。
三姨娘麪皮抖了兩抖,高雲萍則黑着臉朝自己孃親狠狠瞪了一眼,隨後,道,“既然母親要去住,萍兒自是歡迎,就是怕委屈了母親,哎,這樣吧,萍兒待會就回去命人將客房好好打掃一番。”
“不用麻煩了。”大太太朝三姨娘望了一眼,“妹妹那屋,我瞧着雖然不太敞亮,倒也收拾的乾淨清爽,如今,我身子不便,正要住那樣的纔好,不如,我就住妹妹那處吧。”
“什麼?”高雲萍驚愕的瞠目結舌,“母親要住我娘那屋?那我娘......”
三姨娘拉了拉高雲萍,立刻笑道,“應該的應該的,那院子還就我那屋算好的,自然該與姐姐住纔是。姐姐放心,等會妹妹回去,就去佈置一下。”
“好,難爲妹妹了。”大太太點頭,露出欣慰的微笑來。
夏之荷臉上呈現出得意的神色,也立刻道,“好,那我與瑤妹妹,就到三妹妹那屋好了。三妹妹,你不會嫌棄吧?”
“你與大姐姐都進來?”高雲萍氣的肝都疼了,“我那屋那麼小,你們兩個都進來,要怎麼住?”
三姨娘發青的臉色微微僵了僵,卻還是扯出一絲笑來,“還是表姑娘考慮的周到。”
說完,又輕輕呵斥高雲萍,“萍兒,你就是這麼粗心,你大姐姐身子有恙,住別處哪有住你那院便宜?你還不趕緊的,等會回去將你那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收拾——”
“我?”高雲萍氣惱的不行,但面對三姨娘警告的眼神,卻也徹底沒了脾氣。
想不到今天此行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是虧大了。
倒是大太太與夏之荷二人相視一笑。
這世界就是這樣,李青歌踩在她們頭上,而她們,腳下自然也有被踩之人。
只不過看誰手段更狠罷了。
——
李青歌吃完早飯,便帶着春花秋月翠巧醉兒,拿着地契,各院裡檢查收屋子。
讓她意外的是,最最該從中作梗的大太太,倒是第一個帶頭搬走的。
“哼,李青歌,你別得意,遲早有你受的。”臨走時,高雲萍惡狠狠的瞪着李青歌,那眼神就好像要將她生吞了一般。
李青歌看着大太太等人朝三姨娘那院走去,很快了然,原來是霸佔了三姨娘那院,呵,怪不得高雲萍會如此痛恨自己?
倒也沒多想,李青歌自大太太那邊出來,便又去了高遠那邊。
誰知高遠不在,只留了一個小廝看門回話。
說是高遠一早就帶着包袱走了,說是直接住進太醫院的別館了,這裡的一切全憑李青歌處置。
李青歌冷冷一笑,大概高遠也是想明白了昨晚之事,覺得沒臉見她,這才一早就走了吧?
也好,省的她麻煩。
這之後,高逸庭——
高逸庭的小廝告訴她,大少爺昨晚回了一趟,然後匆匆去了老爺那邊,自那以後就一夜未歸,也不知去了哪裡,許是進宮當差了。
李青歌只淡淡點頭,卻並沒有派人收回這裡。
她心裡想到,高逸庭昨晚去了高遠那邊,定然是瞧見了高遠與夏之荷在一處的醜事,這才憤怒離開。
而夏之荷半夜去找自己算賬,恰好也證明了這一點。
如今,這高家滿目瘡痍,只怕就算留,高逸庭也決計不想回來了吧。
匆匆離開高逸庭的院子,李青歌卻是屏退了丫鬟,一個人朝高逸軒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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