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動機。
蔣琪也這麼看陸文龍這個莫名其妙的做法。
幾乎所有人應該都不會懷疑陸文龍自己會先把劉沛東抓住,然後又大費周章,冒着犯罪的危險去劫囚車把劉沛東又弄回去,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把這個傢伙交出來。
更何況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陸文龍抓住劉沛東在手裡都沒什麼意義。
那個吸毒的傢伙又賣不了幾斤肉!
就算陸文龍說的劉沛東打湯燦清的主意,他也不至於毫不考慮犯罪成本的去搶人,所以武剛自己都不認爲陸文龍會幹這種事情,何況在他看來,陸文龍基本還是屬於想洗白上岸的類型,只要不兔子逼急了是不會咬人的。
靠在陸文龍懷裡的蔣琪仰起細長的脖子,看着他的下巴上淡淡的胡茬,伸手摸摸:“你到底爲什麼要冒險把他弄出來?就爲了良心上的道義要收拾他?殺了他?不對吧?”學習法律的蔣小妹,說起殺人的詞兒,似乎也並不那麼遙不可及。
陸文龍雙手都給壓住了,騰不出手來摸下巴,就把下巴在蔣琪的頭髮上蹭蹭:“在我們這些關係人裡面,只有我跟武剛知道老劉有去澳門賭博的嗜好,但武剛絕對是個沒有政治好處不會揭發的調調,這是第一,又只有我跟阿清知道,老劉通過電視臺和他兒子的廣告公司,私底下撈了多少錢,假若他在位子上,還會持續撈多少好處,這是第二,然後又只有電視臺圈子裡面的人,才知道老劉其實跟他兒子並不是很親密,可能只有我才知道老劉甚至連殺他兒子的心都有,對不對?”
聰慧的姑娘抓住點苗頭:“信息不對稱?”
陸文龍不知道這個專用名詞,但能理會的點點頭:“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別人想不到只有這幾個線索串聯起來,才意味着動機,是個人都覺得虎毒不食子,老劉只要知道兒子失蹤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救兒子出來,以前他那麼溺愛兒子,現在肯定也一樣,對不對?所以懷疑點只會在他身上,不管他怎麼掩飾推脫,總會懷疑他,而不是我……”
蔣琪的手指已經在陸文龍下巴上無意識的摩挲了,有點深思:“嗯,這能轉移注意力,好處呢?什麼好處促使你這麼做,別說你是光爲了公憤。”
陸文龍嘿嘿:“你沒見識過這種實權領導有多肥,有多貪,反正沒有人舉報他,大家都一團和氣的看他貪污,那我何不把他當個傀儡抽乾他的血?袍哥人家幹這種事情不是理所當然麼,大不了我把從他身上搞來的錢,做善事給窮人?”
蔣琪明白了:“利用他兒子這個把柄?”
陸文龍嗯一聲:“秋秋妹說過,他那個兒子一旦吸毒或者老劉不給錢,他就叫囂要去舉報老劉,劉沛東被抓,其實最擔心的是老劉,現在被劫走,最開心又最惶恐的還是他……”
左手攬着大姑娘,右手給蔣小妹當枕頭,陸文龍只恨自己沒有第三隻手可以得意洋洋的拿把羽毛扇裝諸葛亮,蔣琪還捧場的在他下巴上撓撓,以示表揚,就聽見一直裝睡的湯燦清突然悶聲悶氣:“你爲什麼提到秋秋妹的時候,這裡跳了一下?”她不是一直握着那啥麼?
嗯?
原本興高采烈的陸文龍有點凝固!
這……特麼有關係麼!
如果說先擒後送再搶這一連串的謀劃,他腦子裡一忽閃就站在老汪面前想好,關於湯燦清這個問題他足足楞了好幾秒鐘,直到蔣琪故意撲閃着長長眼睫毛的大眼睛擡頭看他,陸文龍才忿忿的跳起來:“老子尿急!不可以麼!”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第二天一早另一件小事就可以證明這個道理。
等陸文龍磨蹭一陣回來,保持這樣的狀態大被同眠,卻實際上啥都沒幹成,因爲這倆姑娘臉皮都沒楊淼淼那麼厚,手上摸摸蹭蹭的動作不少,就是沒點火啓動。
所以早上起來的湯燦清呵欠連天的過去蘇文瑾那邊看女兒,小蘇正嚴格的按照幼教程序給豆豆做體重記錄,湯燦清有興趣:“嗯,上次還是在醫院給瓜瓜量的體重呢,我也來試試。”
沒有專用的嬰兒秤,就只能先量大人,再抱着孩子稱重以後做減法,可湯燦清一站上去,就立刻轉移了注意力:“我有119斤?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蘇文瑾幸災樂禍:“我只有九十七斤,生了豆豆以後很快體重就收下來呢。”
湯燦清火冒三丈,轉頭就回房間把迷迷糊糊正打算趁着一隻手騰空把蔣琪給剝了的陸文龍一陣猛打:“你說!我怎麼可能有119斤?”
手還在蔣小妹兩腿間的陸文龍莫名其妙!
嬌羞的蔣琪更是轉過來又把他一頓捶打!
反正整整一天,湯燦清都在糾結這個體重問題,在試過了從電子稱到機械秤甚至磅秤都是差不多的沮喪結果以後,就要楊淼淼給她制定一個科學的減肥計劃。
根本就不關心陸文龍去了哪裡。
陸文龍跟武剛坐在一起,兩人都換了很普通的衣服,坐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茶館裡,“汪書記要求我們把跟你相關的所有產業,都整理一份報告給他,還要包含你所有的人頭數據,這恐怕就不是隻懷疑你有點江湖氣的問題了吧?”是武剛的約的這裡,而且一來他就主動透露消息,肯定不會是處於好心泄露消息,這幾乎是擺明了先透風,再嚇唬或者要求陸文龍交換點別的消息,沒準兒就有那個汪澤清來渝慶到底有什麼秘密任務的事情。
陸文龍好整以暇:“武叔……你跟我這麼說,不怕他是在考驗你會不會走漏消息給我?他可是知道我在滇南道上跟張平他們那件事的。”
武剛居然滿臉驚訝:“這你都跟他說?”他有個下意識摸頭上帽子的動作,結果才醒覺自己穿的便服,哪有警帽。
陸文龍無奈:“國安局有個叫陳鋒的,你認識麼?他說你因爲滇南的事情去平京領獎見過你。”
武剛真的是大驚:“那是國家安全部四局副局長!跟我們這種副局長天差地別的,你也認識?!”
陸文龍沒得意的意思:“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我跟林書記去香港的時候,見過他,老汪也在一張桌子上,我跟你說過,當時他就提到這個案子,老汪聽見了。”
武剛顯然已經沒有了剛坐下來時候掌握局面,進退自如的神色,有點急:“你個龜兒子!給老子說事情藏頭遮尾的!”
陸文龍無辜:“我絮絮叨叨跟您說不相干的事情幹什麼,我哪裡知道我們現在會跟汪書記串聯上?”
武剛關心的就比較多了:“陳鋒是怎麼回事,他還說過這個案件什麼沒?老汪呢,當時他不知道我吧?我到平京得獎,也是警察口的事情,他不應該關心吧?”居然還摸了摸自己的褲兜,摸出那個陸文龍曾經看到過的小皮面筆記本翻看:“我今天應該沒有給汪書記說過我獲得過警察部的特級嘉獎令?”
陸文龍看着這個一貫在罪犯和自己面前穩重如山的警察局長,只要涉及到官場上峰領導時候,就完全會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有點不知道說什麼,有點悲哀。
最後只好帶開點他的思維:“嗯……陳鋒說,你跟我身上,都有一種說不清的江湖氣息。”
這句話,簡直就差點把武剛驚得從板凳上摔下去!聲音都有點哆嗦了:“原……原話?”
陸文龍複述一遍:“但是他認爲我是你刻意培養出來的臥底,我們這種江湖氣纔是能夠被毒販接受的關鍵,所以他還表揚了一下。”
武剛又差點沒跳到板凳上歡呼,有點樂不可支:“說說,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汪書記在場麼?”
陸文龍只好把汪澤清和陳鋒在香港要自己幫忙找人攔截外逃官員的事情講了一遍:“老陳看來是個業務很專精的,老汪只管政治方面的事情,走了以後,老陳留下來跟我這麼談的,以後估計還會跟我聯絡,畢竟香港迴歸就在這兩年,香港很需要多方面的……嗯,統戰工作。”
武剛臉上的表情簡直翻來覆去啊,不停的拿手指搖晃着指陸文龍:“你啊……你啊,我不知道跟你怎麼說纔好!機會,這些都是機會,極爲重要的人脈,都錯過了……國家第四局,就是專管港澳右岸的,唉……中央國安部,那個層面就是國家級了……”一臉的遺憾或者興奮就隨着陸文龍敘述不停的抖動變幻。
陸文龍很想說我錯過什麼了?那是我追求麼?我不追求的東西錯過個屁!
但沒吭聲,說完就看着武剛。
武剛也看他,手指就跟得了帕金森綜合症似的,一直抖着指陸文龍,好一陣自己才發現,有點訕訕的收回去:“陳鋒再聯繫你,你儘量提一下我?”居然有點求人的口吻,陸文龍幾乎很難相信會在武剛身上聽見。
點點頭:“我就說在執行你給的新臥底任務,他要我做什麼,先聯繫你?”
武剛長出一口氣,重重的拍陸文龍肩膀:“義氣!”
陸文龍也訕訕:“您這味兒……”
武剛試着收斂,還低頭自省到底是什麼地方被國安部第四局副局長給察覺出來了。
一點沒覺得自己現在是個警察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