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紫宸殿,大宋天子趙佶正與蔡京、王黼、童貫、樑師成幾個人議事,當然,樑師成很少在這種場合插言,一般議事前趙佶會先和他商議一些事,有了主意纔會叫蔡、童等人來,所以蔡童等不敢小覤樑宦。
“幾位愛卿,朕欲封賞那這遭在嘯風口護駕皇后有功的安氏父子,你等以爲如何啊?”趙佶笑着問。
樑師成只是看了一眼蔡京,又垂下了眼去,蔡京果然先開了口,“聖上,以微臣之見,安氏父子護駕卻是有功,樂壽知縣安貞也是個幹才,治縣頗有方略,且文武兼備,只是……嘯風口聚匪一節河間府卻有失職,去歲冬,娘娘出京省親之事便定下了,河間府治應有充裕空閒剿滅嘯風口之草寇,但鄭仕元卻遲遲未有動靜,致使娘娘嘯風口遭襲,他卻脫不了干係,爲官一任,卻無能靖綏一方,如何對得住朝廷的隆遇、聖上的寵信?”
“蔡太師所言極是,微臣以爲,可授那安貞爲河間路招討使一職,限期剿滅了嘯風口殘寇再論功行賞。”
趙佶微微點頭,“二卿所言不無道理,太師以爲童樞密所薦是否妥當?”蔡京點頭道:“童大人所薦可行。”
“哈……好,安貞就這般封賞吧,那鄭仕元……且不罰他,待皇后回京後再討議不遲,安家小郎呢?”
“聖上,那安家小郎年不足二十,不過黃口孺兒,便是有幾分勇力亦不值一哂,若就此招他覲見,只怕日後恃寵生嬌、爲禍一方,微臣以爲此刻便擬道旨意發至開德府,隨便給他一些獎賞打發回家便是了……”
童貫又附了蔡京一言,道:“太師說的不錯,安貞已受了皇恩,安子等若也得了隆遇,再賞些絹、布便是了,那小郎真是個有才的,不妨明春殿試再考校他一番,聖上欽點了他來參與殿試,便是皇恩浩蕩了……”
這兩個人一唱一合的,就把安家父子拼了命賺回來的大功勞給捋光了,本來趙佶是要安家小郎入京覲見直接就提拔任用的,可給蔡童一頓攪和全泡湯了,本來唾手可得的實職卻變成了來年殿試,試不中不是更什麼都撈不着嗎?這招可夠毒的,一直沒說話的王黼這時也道蔡太師和童樞密之言極善,封賞的也極爲妥切。
那邊的樑師成心中也暗笑,他收到了從弟樑弼成的秘信,讀罷就去和蔡京秘議了一番,就是阻止安小郎入京,雖然他心中有些不解從弟的做法,但知這個人每行一步卻有深意,也就成全了他的心意,反正是小事。
趙佶當下就頒令,讓樑師成擬旨,然後派人啓程去開德府,其實在他心中,那安氏父子又算得什麼呢?
開德府,這日午後,皇后娘娘正與鄭樞密與開德行宮中廳中說話,外面有人來報,說有聖旨到了,隨後宣下的旨意卻把鄭皇后氣的鼻子都歪了,打發走了頒旨的宮人,她怒不可赦的把茶杯就摔了,“蔡京欺人太甚。”
“娘娘且息雷霆……由此可見京中形勢已有變化,安氏父子如今皆賞了,卻算是有了交代,只怕此番回去還不好說,一早聽聞樑知府說河間通判蔡宏在過黃河時被強賊打劫,一家人死傷好幾個,那蔡宏也……”
鄭皇后心中更是一沉,這事若傳入蔡京,只怕蔡京要牽怒河間府鄭仕元和樂壽安貞了,草寇不綏的結果。
“卻是多事之秋……鄭樞密,你我卻還依着之前的秘議行事吧,若能說動官家,卻也可扳回一局……”
鄭居中用力點了頭,“事關鄭氏運途,微臣定當全力以赴,蔡京等人雖握權柄,卻也非鐵板一塊,哼……”
……
安敬得知消息時,心下也不無氣忿,趙官家確被那羣奸侫左右着,堂堂皇帝說的話也和放屁一樣了,叫自已進京面聖,如今卻發下聖旨,未賞一官半職,卻是給了個明春的殿試名額,又賞絹綾若干、布匹若干……
封賞父親安貞的說法就更可笑了,給了個差遣職,河間路(本府境內)招討使,專職招安、討剿盜賊諸事,此職卻不常置,一但事畢,擬了請功奏表遞上去,招討使的差遣也就交了回去,如此一說,立下滔天的大功卻是最終還要擔上剿不了賊便要被處罰的風險,好個蔡老賊、童閹狗,搬弄得好手段,異日定然回報。
雖則安敬也未把什麼官職放在心裡,他卻一心先要在民間蓄積力量,只是這般一個旨意卻也叫他鬱結難舒,想想也不由嘆氣,自已父子兩個在汴梁那堆高層眼中又算得什麼?這般打壓自已父子二人卻是衝着鄭氏。
想想明日自已便要打道回河間了,心裡卻也是一番輕鬆,但卻爲皇后娘娘擔了份心思,該出的主任,自已也獻給了娘娘,至於此番回去了她如何進行那就看她的手段了,但蔡、童、樑、高等權奸真不是鄭皇后能應對的,不敢說削弱了他們,只是還能安保了她的中宮之位,也算暫立不敗之地了,明年開春等自已入京……
“……衙內,有靖國府公公廖權前來傳達口諭……”紫珏走入內臥,向端坐在桌旁臉色沉疑的衙內道。
安敬頜首,便隨着紫珏出來,外室方桌處高寵與鶯美兩個也坐着,見衙內出來,雙雙起了身,“衙內。”
“你二人不需理會,本衙內自去聽諭吧……”他擺了擺手,讓二人安坐,自在紫珏引領下出了閣樓。
閣門外廖權半仰着秀氣的臉孔打量着行出的安衙內,眸底掠過一絲深深的忌恨,“…安統官,我家夫人傳見……且隨我來……”安敬何等銳目,只一眼就瞧出這個廖權是個懂得鑽營的傢伙,心下冷笑,“有勞公公。”
兩人一前一後就走了,廖權一慣自負貌相端秀,但自見了安衙內卻有些自卑了,何且人家胯間有物,自已卻是襠內羞澀,再想想自已是侍候人的奴狗,人家卻是被娘娘、夫人禮遇的小郎,如此一來更是心懷奇妒,但他面上卻還帶着一付笑容,“……衙內於嘯風口建下奇勳,這番又得聖上封賞,卻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安敬僅了點了點頭,這個小宦官也是夫人府中的親侍公公,自已倒必要得罪他,雖則此人語中含着暗諷。
在行宮東進一幢閣樓上,靖國夫人望幾安小郎給廖權領進院中,心下喜歡,忙喚婢女下去迎他上來。
須臾,安敬便上了二閣,靖國夫人揮退了心腹用婢,卻不見安敬拜她,卻是心下着惱,想想自已那夜對他發的一番狠話,便假色道:“如今得了封賞,卻不把本夫人放在眼裡了?可是忘了那夜你欠本夫人的債?”
安敬故意裝糊塗,“那夜什麼債?文恭記性一慣不大好,興許真是忘了,又說近日勞累,腿膝不便,腰身又困疼,卻是沒給夫人下禮參拜,還望夫人原諒則個……”倒是沒見過他這般厚臉皮的,靖國夫人亦翻白眼。
“你恁大的膽兒……”靖國素嬌佯怒,還待說着周全自已顏面的話兒,卻看到安敬神色中的那絲沉鬱,心下便是一嘆,小郎定是不服這次封賞,進京的機會也給捋了去,眼見着明日就要與他分開,心中不由愁腸百結,哪還說得出什麼兇人的話,眸中假色亦轉柔,溫聲道“罷了,且賜你坐……本夫人傳你來,只問那事。”
安敬搖頭苦笑了一下,“夫人非要追究,文恭亦不狡辯脫罪,但憑夫人處置便是,可嘆我父子兩個,忠心耿耿的,到頭來卻是這般一個收場,夫人金玉之軀,冠蓋滿金華,卻遭我這俗鄙俗夫褻du,文恭甘領杖責。”
靖國夫人也知億不敢說出什麼過份的貼奉之言,邁進兩步逼着他道:“卻會賣嘴,仗着救了本夫人的命,又有我皇后姐姐寵信你,卻以爲本夫人不敢杖你?得了便宜卻來賣乖,本夫人雖是再蘸之身,卻還謹守着婦德之貞,你若當我是沒廉恥的放蕩婦人卻是錯了,如你所言,本夫人金玉之軀卻遭你染指,你如何分說?”
“呃……”安敬一怔,再細觀靖國夫人的表情,也就大體揣測出她的心意了,如今她又近立在眼前,不由心中大動,又因今天接的聖旨讓他心中有氣,這刻遭靖國威逼,也就暴發了,當下伸臂就將她擁了住。
“啊……來人吶……”驚慌失措的靖國夫人不由呼喊,擡手更賞了安衙內一個耳聒,卻是將他打醒了。
安敬吃她猛推,退開了兩步,怔怔望着她驚羞滿臉,也知道自已衝動了,“冒犯了夫人,文恭死罪……”
“你這登徒子……”靖國也驚醒過來,卻是後悔自已打了他又喊了人,偏是這刻閣門外衝進廖權等三人。
靖國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道:“廖權,替本夫人送安衙內下閣吧……”那廖權慌忙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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