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要付出的辛苦再次拉開了與獎勵之間的距離，但是人都到這裡了，寧採臣說什麼也不能就那麼灰溜溜的回去。
三百變成了上千，白日裡暗殺更容易鬧出動靜。寧採臣乾脆飛到山寨的觀望樓上面，躺在被陽光曬得微暖的磚瓦之上，眯起了眼睛。
並沒有趁着這大好陽光睡一覺，就算是躺在這裡，寧採臣依舊運行着體內的真氣，近乎於掠奪式的吸收着天地靈氣。
意念一轉，殺戮熔爐微微發光，滾滾精氣從丹田中噴涌而出，涌至右手掌心。
掌心之中，淡紅血線勾勒而成的煉化陣法，因不斷吸收着濃郁的精氣，變得越來越清晰，甚至令寧採臣產生了一種錯覺，這陣法，可以脫離他的手掌，懸浮在手心上面。
將裝着功德的玉瓷瓶從空間中召喚而出，放在右手陣法的中心，寧採臣努力調動着陣法中的力量，卻透不進瓷瓶之內。
“火候還沒到。”小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當什麼時候這陣法能夠隨我們心意而動，隨我們的想法而變，纔可以行煉化功德之事。”
“隨心而動，隨想而變……”寧採臣輕聲呢喃了一句，目光漸漸變得堅定起來：“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這種程度。”
玉佩空間內，小倩頷首說道：“想要到達這種程度，首先，你得能夠令陣法脫手而出。你看……”
寧採臣下意識地將神念探進了玉佩空間，只見小倩白淨修長的右手掌心之上，陣法之中，一個線段漸漸升起，卻因爲被其餘線段壓制着，無法脫離。
“當陣法完全脫離了手掌之後，豈不是說我們可以遠程煉化功德了？”
“只要你神念夠強，能夠控制的住，應該不是問題。”小倩開口說道。
寧採臣頓了一下，突然開口：“你說，將來我們能不能煉化別人身體之中的功德？”
“若是將那人收進瓷瓶之中，可以。”小倩肯定地說道：“只要我們身上的陣法力量和瓷瓶上的法則力量結合在一起，就能夠煉化功德，不管，在這之前功德是被放在了什麼容器裡。
不過，功德過多的人都自身攜帶大氣運，這樣的人，還是不惹爲妙。更何況，這種做法實在是太傷天和了，會牽連到各種因果，將來需要承受因果之劫。”
聽她說的這麼嚴重，寧採臣頓時打消了那種不勞而獲的念頭，開口說道：“算了，還是一步一個腳印，自己出力掙取功德吧。”
時間在感覺到困難的時候過的最慢，在愉悅修行中過的最快。寧採臣掌心之中的煉化陣法還沒有變強多少，天色便已經黑沉了下來。
緩緩收功，從觀望樓上站起身，寧採臣左手握着功德玉牌，右手攥着人皇筆，向山寨之中飛去。
對付這山寨中的賊寇，寧採臣沒有選擇先殺賊首，而是準備從山寨的外圍，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殺過去。
只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房間中的人就令他沒能下得去手。
不是婦孺也不是兒童，房間中牀板上躺着的是一個青年，渾身補丁的青年。
功德玉牌在他身上一照，其業力還不如寧採臣身上的一半多。
微微嘆了一口氣，寧採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房間，向着下一個房間走去。
隨着一扇扇門被推開，寧採臣驚詫發現外圍的近二百人都是沒有多少業力的，從他們的衣着和房間中的擺設來看，這些人應該是山寨中的僕人或者奴隸。
走過外圍房間，進入山寨內部第一間房，寧採臣敏銳發現這個房間的檔次高上了許多，功德玉牌一照，牀鋪上的人影身上黑煙明顯的壓過了金光。
手起筆落，金芒劃破黑暗的房間，一條性命就此逝去。
行走在黑暗之中，斬殺着一名名惡賊，寧採臣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種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善惡總是相對的，某個人對這一個人善，對另外一個人可能就惡。人不能因爲他對另外一個人惡過，就將此人批判爲惡人吧？
還有，這些山賊殺了普通人，是惡。但是自己殺了這些山賊，真的是爲善嗎？
不知不覺間，隨着在自己手上逝去的生命越多，寧採臣心中的自我懷疑越來越嚴重，到了後期甚至雙目赤紅，連小倩都發覺了他身上的不對。
“書生，你沒事吧？”在他再次殺完一人，準備走出去的時候，小倩突兀出現，攔在了他的身前。
寧採臣好似看不到她一般，將她繞過，向門口處走去。
小倩心中有些驚慌，快步追上他，抱住了他的腰身：“書生，你沒事吧，別嚇我。”
寧採臣的意志依舊在善惡之間苦惱掙扎，許多以前被他殺過的人，好像紛紛出現在他的身邊，對着他大聲的呵斥着：你是個惡人，你是個惡人，你是個……
在千夫所指中，寧採臣身軀微顫，體內殺戮熔爐開始暴動，殺伐之氣縱橫。
他想要撕裂這些聒噪的人，將他們撕成粉碎，斬成碎片。
人皇筆被高高舉起，就在他重重落下的過程中，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痛至心扉的哭泣聲：“嗚嗚嗚嗚……書生，你到底怎麼了，你嚇壞我了。”
轟然之間，寧採臣面前所有的人影被這哭泣的聲音擊碎，赤紅的雙眼逐漸恢復了清明，看到自己正舉着人皇筆，準備劈落下來，而人皇筆的下方，就是抱着自己的小倩。
將手臂放下，寧採臣輕拍着她的肩膀，開口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小倩哭的梨花帶雨，將頭擡起，眼中的驚懼未曾散去：“書生，你沒事了？”
“沒事了，沒事了。”寧採臣抱住她的頭，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眼中卻閃過一道凌厲至極的兇狠光芒。
這兇狠不是對自己，更不是對小倩，而是對剛剛的狀態，準確的說，是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那個魔鬼。
貪念，惡念，執念，怨念，怨氣，恨意，殺意……在某些特殊時刻，都可以在人的內心深處產生一隻強大的魔鬼，修行者將這隻魔鬼稱之爲，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