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董,不能再讓那小子這麼胡搞下去了。”這是吳超凡走進王卉辦公室後的第一句話。
“吳副部長?”王卉一愣,金絲眼鏡後的小眼睛閃出一絲精光:“來,坐下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王董,我到公司這麼多年,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我不忍心眼睜睜看着那小子給您帶來這麼大的損失。”坐下後,吳超凡一臉悲憤的講述:“我知道他設計了一種新型發動機,但恕我直言,要是真有這麼厲害的發動機,國外早就開始研發了,怎麼會無人涉足?”
“我看過圖紙,數據沒有問題,理論上是完全可行的。”王卉想了想,肯定的回答道:“我們也不能迷信國外的技術水平,近年來在很多方面,國內技術其實已經超越他們了。”
“但我也聽說過,他根本就不是搞機械專業的。”吳超凡顯得很焦急,似乎正擔心着公司可能蒙受的損失:“王董,您也懂技術,知道這裡邊多麼複雜多麼尖端,您真以爲一個完全不懂機械的人,可以設計出這麼先進的發動機,而不是他心血來潮天馬行空的空想?”
王卉是個極爲謹慎的人,這句話引起了她的思考。
見她似乎有些動搖,吳超凡趕緊趁熱打鐵繼續說道:“王董您想想看,以前我們研發部有過現在這樣混亂嗎?以前大家各司其職,總是出色的完成研發任務,但這一個月,完全變了,下邊的研究員都有很多意見,說是外行領導內行,全是瞎搞。”
“這一個月,變化很大嗎?”聽到很多員工有意見,王卉不得不重視起來,當然她這個時候不清楚這只是吳超凡誇大其詞危言聳聽。
“光一個樹脂材料就做了差不多一個月,加壓實驗就做了十天,以前我們哪有這麼低的效率?”吳超凡忿忿不平的說道:“大家都覺得這條路走不下去,想換一種方向,但陳顧問他不同意,非要我們繼續瞎搞,大家都有怨言。”
王卉靜靜聽完,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暮然之間,她擡頭看向吳超凡,一雙小眼睛透出鋒利的光芒,似乎能將其五臟六腑都剖析得清清透透:“你擔心他影響你的位置,你想擠他走?”
這話如同驚雷在吳超凡耳邊炸響,他的身體止不住抖動了一下。
不過他反應也很快,馬上定了定神,臉上堆滿了委屈:“王董,我跟您這麼多年,您信不過我?”
王卉緊緊盯着吳超凡的一舉一動,沒有說話。
“王董,我一心只爲公司,而且我相信您是個知人善用的人,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吳超凡顯得無比委屈,眼淚似乎都在框內打轉:“所謂的新發動機,連材料都還沒有眉目,就已經燒掉你差不多兩千萬,這還不算籤技術的錢,王董,這是個無底洞啊!”
“研發新技術,本來就是燒錢的。”王卉定了定神收回目光,幽幽嘆了口氣:“這還不到一個月,我們應該有耐心一些,沒有失敗哪來成功呢?”
“王董,您還沒看出來嗎?他這是燒你的錢來了!”吳超凡含淚搖頭嘆息:“我敢用這副部長的職務跟您打賭,他再失敗一萬次,也不可能成功!”
這句話,說得極爲斬釘截鐵。
就在王卉打算開口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陳立風風火火衝了進來,笑吟吟對王卉喊道:“王董,恭喜王董賀喜王董,新型樹脂材料,成功了!”
成功了……成功了……功了……了……
這句話出來,
在場兩人同時傻了眼。
尤其是吳超凡,真恨不得將自己之前的話舔回去,自己剛斬釘截鐵的說他不可能成功,話音未落他就衝進來說成功了,這不是打自己臉嗎?
好吧,上輩子我搶你錢了嗎?你這輩子就來做我的剋星嗎?是嗎?是嗎?
“吳副部長也在啊?”陳立似乎全然沒注意到兩人的臉色,自顧自跟王卉報喜:“王董,快去看看測試吧,我們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啊!”
“好,我馬上下來。”王卉笑着點了點頭。
得到答覆,陳立又風風火火離開辦公室,帶起一陣涼風。
王卉轉過頭,玩味的看向吳超凡:“走吧,先看看去。”
說着,便起身走到門邊,吳超凡臉上一黑,也只能無奈的起身跟了上去。
當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研發部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研究員,不過見王卉過來,還是極爲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
王卉領着吳超凡走到陳立身後,開始觀看各項測試。
硬度,耐熱度,韌度,新型樹脂材料成功通過了各項測試,完美經受住了考驗,用事實證明其完全能用於發動機之上。
“記錄所有數據,大家辛苦了。”陳立拍了拍手走過去招呼研究員:“把東西拿開,明天我們就可以正式開始結構調整。”
所有人都興奮異常,紛紛歡呼起來。
除了吳超凡,此刻仍舊黑着臉。
王卉扭頭看着他,臉上帶着古怪的笑意:“我的吳副部長,你不是說用自己的職位來打賭嗎?”
“我……”吳超凡哭喪着臉,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事實無疑是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這種話我只當沒有聽見。”王卉收斂笑容,面若冰霜輕聲道:“好好協助他研發,不要輕視任何一個人,我讓你做副部長,不是讓你嫉賢妒能來的。”
“我知道……”吳超凡趕緊點了點頭。
人羣中,陳立突然朝着這邊高喊:“各位,我們敬愛的王董得知我們成功的喜訊,也趕來祝賀我們了,我們是不是應該邀請她上來說幾句呢?”
“歡迎王董!”研究員們集體笑着鼓起掌來。
王卉非常受用,邁步輕盈的走了過去,同時謙虛的手掌下壓。
在一旁看着這一切,吳超凡只感到自己成爲了一個局外人,沉默不語的轉身離去,沒有人看到,他眼中透出一道寒光,越來越冰冷。
對於大多數研究員來說,自己是給卉興集團打工,是給王卉賣命,所以,一切都得聽王卉的,至於什麼副部長或者顧問,這不是他們關心的內容。
所以,當實驗成功的時候,大多數人就遺忘了吳超凡。
但吳超凡畢竟在研發部多年,總有那麼幾個鐵桿。
晚上,他就在跟幾個鐵桿喝酒發泄內心的鬱悶。
“吳哥,新材料出來了,王董挺高興的,咱研發部也漲了臉。”見吳超凡悶悶不樂只顧喝酒,其中一人不解的問道:“你怎麼不高興呢?”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吳超凡冷漠的看了對方一眼,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王董把功勞記在了那小子身上,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小子,你我這些老傢伙已經失寵了。”
“不會吧?”另外一人驚訝的睜大雙眼:“不管怎麼說,我們這些人在集團多少年了,大小功勞也不少,就憑他一個新來的顧問,就能跟我們爭寵?再說了,新材料也是我們辛苦幹活弄出來的,怎麼也應該算上我們一份吧?”
“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見舊人哭!”吳超凡長嘆一聲,又是一杯酒下了肚。
“不過,王董一直知人善任,多了一個顧問,也不會影響吳哥你的地位啊。”另外一人拿起酒瓶幫吳超凡倒滿:“只不過是爲了他的技術吧。”
“那我們的地位,不也是技術換來的?”吳超凡冷笑一聲:“下午的時候, 王董跟我說了,要我以後好好協助那小子,你們聽不出這意思麼?”
“憑什麼啊!”在場幾人同時跳了起來:“他纔來幾天,不過運氣好弄了點東西出來,就想踩我們頭上了?還要我們看他的臉色?”
“沒看見他跟我說話那口氣?”吳超凡狠狠啐了一口,輕哼一聲:“他連我這個副部長都不放在眼裡,難道還會在乎你們?”
“我草!”幾人忿忿的喊道:“老子早就看不慣那小子了,成天教訓這個教訓那個,還真他麼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他算個鳥啊!”
“吳哥!”罵完後,幾人又激動的看着吳超凡:“我們絕對不想跟着那小子後邊吃他的屁,你開口說句話,兄弟們怎麼做?如果你說要走,我們就跟着你。”
“走?”吳超凡擺了擺手示意幾人坐下,冷笑着搖了搖頭:“恐怕那小子巴不得趕緊把我們擠走,好獨霸研發部吧?我們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不正好讓他如意?更何況,讓別人知道我們是被擠走的,哪家會給我們好臉色看?”
“那吳哥的意思是?”幾人冷靜下來,掏出煙給吳超凡點上,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就算要走,也不是現在走!”吳超凡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濃烈的煙霧:“姑且就忍那小子幾天,要走,也要走得風風光光,讓別人敲鑼打鼓歡迎我們去,這纔夠勁!”
“讓別人歡迎我們去?”幾人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眼前一亮。
見幾人已經明白,吳超凡笑着抽起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