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殺人屠城

不知道是因爲藥物作用,還是因爲風雪肆虐無情,高庭宇感覺到全身都已經麻痹的無法動彈了,身子一歪,栽倒在了雪地裡。風雪越來越狂,所幸他們沒有能夠追上來,高庭宇便也隨遇而安的躺在雪地裡,睜着眼睛望着無邊無際的黑夜。

馬兒低嘯一聲,踱步到了高庭宇的身邊,前肢跪了下來,然後伸出它的舌頭在高庭宇冰涼的臉上舔來舔去,熱乎乎的氣息直往高庭宇的身上噴,似乎想要努力的給予主子溫暖。

天寬地闊,萬物俱靜;寒風呼嘯,雪落簌簌。高庭宇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駿馬的嘶鳴聲在他耳邊轟鳴作響,使他不得不嘗試着睜開眼睛,刺眼的白光令他立即又垂下了眼瞼,慢慢的睜開後,才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除了腦袋以外都被埋葬在厚重的雪地裡,而雪花,仍在紛紛揚揚的下着——從雪地裡站起來的高庭宇,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緊緊地抱住了自己寶馬的腦袋,心中是滿滿的感動,輕聲喃道:“謝謝你救了朕——”

“嘶——”馬兒知趣的長叫一聲以示回答。

“記住,回到平遙城後,朕要封你爲——封你爲承天御馬!”說完後,高庭宇自己也不禁笑了,他還從來沒有這樣的被感動過,可惜給予他如此感動的不是人,只是一匹畜生——“咱們已經餓了一天了,去陽原找點好吃的吧!”重新騎上馬的高庭宇,心中不知道爲何是那樣的興奮歡暢,望着這個晶瑩剔透的世界,全然失去了趕路的心情,緩緩在騎馬踏雪而行。

大雪初停,平遙東北軍事重地陽原縣,已經被晉軍全面包圍。昨夜,晉朝大將餘樂天率軍在陽原縣郊打敗夏褚和林渝,夏王不堪忍辱拔劍自刎,軍師林渝被俘;餘樂天收整了剩餘的夏軍殘部,冒着風雪朝着陽原急速行軍,半道上和文清漣相遇,風雪正急,便在郊外紮營一晚,第二日開始包圍已經被古躍然、夏雲埔牢牢守住的陽原縣城。

文清漣的探子從昨夜起一共派出了二十四名,可是隻帶回了昨夜跟隨晉武帝追蹤林子欽的副將安吉及其殘軍的下落,而晉武帝卻杳無音信,讓餘樂天憂愁不已,看向文清漣的眼神明顯含有埋怨,文清漣何等精明,可面上依然一派怡然自在,似乎根本就不擔心晉武帝的安危。

“我要去尋皇上,文公子伺機攻城可好?”餘樂天終於忍不住的說道,文清漣笑着說道:“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皇上這點自保能力還是有的,餘將軍何必杞人憂天!”

說實話,餘樂天很想要和眼前這個只會說風涼話的風流公子吵起來,但是想到他畢竟是皇上的座上賓,便極力的忍住了,一邊派人繼續的去尋,一邊差人給閻炎去信。

文清漣冷眼看着他小心謹慎的安排一切事物,覺得好笑之餘,對於這位據說是晉軍中,英勇智慧無人能敵的大將,多了幾分欽佩,便收了笑,擡頭看向近在眼前的陽原城。

“傳令下去,半個時辰之後,準備攻城!”餘樂天對着身邊的副將說道,也是擡眼望着那高高的城樓上,赫然出現了古躍然、林子欽和夏雲埔的身影。餘樂天神色一肅,朝後一揮手,士兵們已經押出了幾名夏軍將領,包括林子欽之父林渝,最後用錦盒捧出了夏王夏褚的首級,全部都呈現在了夏軍眼中!

正站在城樓上俯瞰晉軍的古躍然林子欽和夏雲埔,一看到被押到晉軍陣前的林渝等夏軍將領時,大驚失色,最後不約而同的將視線定格在了那一方錦盒裡,絕望狠狠地攫住了夏雲埔的心,那裡面是他的父親啊!

“夏軍聽着,你們夏王的首級和夏軍將領均在此,若想要他們活命的話,快點開城投降,可饒你們不死,否則,殺人屠城!”

“雲兒!”古躍然一把抓住了激動悲憤的想要走下城去的夏雲埔,壓着聲音說道:“千萬不可衝動——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父王在下面,我要去將他的首級奪回來!”夏雲埔用力的掙脫了古躍然,剛奔跑了幾步就停了下來,透過迷離的淚眼,望着迎面而來的唐雪菲和白雲,一臉訝異,問道:“白雲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想拿我來威脅晉軍唄,這也看不懂嗎,雲兒!”雖然被白雲誇張的五花大綁起來,還被一把匕首抵着後背,可是唐雪菲依然一臉的俏皮,彷彿即將面臨生死的不是她,她只是去看戲的而已。

夏雲埔聽着唐雪菲故作輕鬆的話,本來就冰冷的一張黑臉,顯得更黑,對着白雲厲聲說道:“快放了雪姐姐,我不允許你們利用她!”

白雲輕佻的對着夏雲埔拋出一個勾魂的媚眼,然後朝着夏雲埔背後的林子欽努努嘴,聲音柔弱春柳的說道:“這個奴家可做不得主,要問問冷月公子纔是!”

“誰是冷月?”夏雲埔有些惱火的揚聲問道,背後立刻傳來了林子欽淡然冷漠的聲音,喊道:“雲兒!”

夏雲埔有些怔然的回頭向他看去,林子欽早已經脫去了喜服換了一身白衣,在這大雪鋪天蓋地的世界裡,就像是一個不染凡塵的精靈,眉目疏冷,目光沉靜,輕啓薄脣說道:“她不會死的。”

“即算如此,我也不會讓雪姐姐去冒這個險!我們大同男兒都鐵錚錚的漢子,怎可以靠着一個女子來活命?”夏雲埔振振有詞的說道,氣勢頗大;除了旁邊的士兵們被感動到以外,林子欽依然面無表情,等他說完,才慢悠悠的說道:“那好,那就等着晉軍搗毀夏王的首級,殺了我父親和一衆將領,然後攻陷陽原城,將咱們都殺死好了!”

“不會的——”從小就對人生充滿希望的夏雲埔,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絕望,放眼望去,城下是烏泱泱一片、士氣越發高漲的晉軍,城裡是他們東北的百姓民衆,城樓上,是他們的士兵,全部都盡忠職守、紋絲不動的守在原處,偶然有些士兵朝他們的少主將軍們投來信賴的目光,看的夏雲埔心中酸澀悲痛不已,無法抉擇!

他的悲傷,他的無助,他的絕望,全部都落在了唐雪菲的眼中,讓她也跟着悲傷,無助,絕望,最後化作了長長的慨嘆,她想起了那夜和林子欽在山洞裡的對話,驀然間發現,那個人真的很能夠將所有的結果預料其中,然後得出最好的解決辦法。

“雲兒千萬不要灰心!古叔叔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雪姐姐相信雲兒,總有一天,你會爲大家報仇的!”

話語說完,唐雪菲忍不住的對着夏雲埔身後的林子欽莞爾一笑,發現那個人竟然也在有些發癡的看着自己,唐雪菲臉上的笑意更勝,調侃他道:“林子欽,是不是終於發現本小姐我很有犧牲小我、解救大衆的普度衆生的崇高精神?要不要崇拜一下我?”

林子欽的臉上立刻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眼中鄙視之意再明顯不過,不屑的說道:“唐女俠,麻煩還是快點站到這邊來好好表現吧,要是等晉軍開始殺人了,你可就失去機會了!”

“雪姐姐!我不允許!”夏雲埔急切的上前拉住了唐雪菲的手,那種唯恐失去的樣子落在了唐雪菲和白雲的眼中,甚覺幼稚;白雲溫柔無比的比劃着自己手中的匕首,笑着說道:“我說夏少爺,準不準可不是你說了算哦!”

經她這一說,夏雲埔這才醒悟過來,神色非常落寞的掃視了一眼周圍,那個時間對別人來說可能只是呼吸幾個來回的時間,可是在他的感覺,卻像是經歷了好久好久——最終,艱難的開口說道:“我們投降吧,晉軍會放了他們的——”

“雲兒,不要怪林大哥狠心。投降就意味着我們都將成爲晉朝的階下囚;而拿唐雪菲去談判,咱們可能還會保留一部分實力!”林子欽意味深長的說道,讓一直都在沉默深思的古躍然也不禁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林子欽的意圖,動動嘴脣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有發出聲音,緩緩地垂下頭去。

“林大哥,你——你還不放棄?”夏雲埔有些吃驚的看着林子欽,卻換來了林子欽一道怒光,沉聲問着夏雲埔道:“雲兒,這樣你就放棄了嗎?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爲死去的人們報仇?”

雲兒也非常想,可是雲兒到今天才發現自己的力量是多麼的弱小,那些理想目標距離現實竟然是那麼的遙遠,讓他只要想想就會好似深陷萬丈深淵,無可救贖——“只要還有一絲機會,我們絕不可以放棄!聽到沒有!”一貫冷靜自持的林子欽,此時顯得有些激動,上前緊緊地抓住了夏雲埔不再瘦弱的肩頭,聲音洪亮如鍾,一下一下的敲擊在了夏雲埔的心中,讓他失去了語言。

“雲兒,雪姐姐等着你有一天打回來、救出我哦!”

就連雪姐姐的聲音都顯得那麼的飄渺,夏雲埔瞪眼一看,她已經被白雲押着走到了城樓邊上,到了晉軍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下面的晉軍聽着,唐大小姐唐雪菲現在我手中,要想要她活命,就派人上前來跟我們林公子談判!”

下面的一衆晉軍將士——除了文清漣和餘樂天之外,都只覺好笑,難道他們堂堂晉軍,竟然會爲了一個女人答應夏軍的無理要求?那他們以後還要不要面子活下去?

“文公子,看清楚了嗎?那可是唐尚書之女唐大小姐!”餘樂天憂心忡忡的說道,本來絕對的勝局,竟然蹦出那個紅顏禍水來,而他們不得不小心謹慎,要是一着不慎導致那個女子有什麼閃失,將來晉武帝怪罪下來,他們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殺的!

“本公子看清楚了,餘將軍準備派何人去談判?”文清漣笑吟吟地說着,一邊輕輕地擺弄着自己的摺扇,神態清閒而又安逸。

“如果沒有合適的人,不如讓本公子進去和他們談判可好?”不等餘樂天答覆,文清漣開始毛遂自薦;這一次,餘樂天明顯臉有慍色,聲音顯得有些生硬,說道:“既然文公子如此熱心,本將軍便依了你,祝萬事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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