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張碧彤去霽月宮看過藺蘭芷之後,奇蹟般的,藺蘭芷身子有了好轉。有次,張碧彤在御花園遇到了藺蘭芷,瞧着氣色好了許多。
與此同時,給姜允納妃的事情便緊鑼密鼓的開始了。
太子納妃,也是多人舉薦,當然最後拿主意的還是皇上和皇后。
不同往日,這一次,皇后竟邀了柳雲夢與她一起商議太子妃的人選。
當姜允這個名字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耳朵旁出現時,我突然想起,姜允爲人雖然有些優柔寡斷,但好在是個溫文爾雅的人。若是將蕭若放到她宮裡做宮女,成爲東宮的宮女,蕭若以後的日子也不至於那麼苦。
我一個奴才和姜允去提這件事自然不行,我便想到了姜烜。姜烜因爲怡紅院一事對姜允算是有恩,想必如果是姜烜去說的話,這件小事姜允一定會同意。那麼眼下的當務之急便是如何說服姜烜了。姜烜這人陰晴不定,捉摸不透,還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他同意。
正想着怎麼辦時,蕭若又出現了。
上次藍煙打了招呼,這之後的一段時間,蕭若沒有再給翠微宮過來送衣服。但今日又來了,想必定然是爲找我而來。
此時張碧彤還在午休,雲卿在裡頭候着,我便將衣服拿給了雲卿,小聲道,“雲卿姑姑,這是浣衣局送來的衣裳。”
“好,我來收拾,你小心些,別吵醒了娘娘。”
“那小的告退。”
見此時沒人會注意到我,便與蕭若出了宮門,走得極慢,卻說得極快,“姐姐,你找我有事?”
“阿梔,我不來翠微宮了,你說得對,這樣來了之後,我們倆都危險。我眼下想到了一個好去處。”
蕭若說話的語氣有些激動,她竟也想到了一個去處。既然她來了,我也不瞞她,道,“其實我也想到了一個去處。”
“東宮”
“東宮”
我們倆同時說出口,竟是同一個地方。
蕭若欣喜,道,“我們姐妹果然心有靈犀,竟想到了一處。”
“我正在想辦法,讓你”
“讓九皇子幫我,幫我和太子殿下見面,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會看上我的。”
看上?我面露不解。地方雖然想的一樣,但明顯還有不同的地方。
“姐姐,你想”
蕭若道,“太子不是要納妃嗎?如今正是個好時機。做不成皇上的妃子,我就做太子的妃子。阿梔,你說這樣好不好?”
“可是你曾經是皇上的常在。”
“可是皇上從未寵幸過我。”
“但這樣與體制不合,姐姐,你還得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蕭若迷茫的看我,“難道你想的不是讓我成爲太子妃?”
我抿脣不言。
蕭若恍然大悟,“你是想讓我繼續當宮女?”
我道,“如今這是最好的去處。姐姐,你從常在降爲宮女,無論如何,都不能成爲太子妃的。且不說皇后皇上會不會同意,文武百官也不會同意的。”
蕭若淒厲道,“難道讓我頂着那一個不存在的頭銜,就這樣在宮裡當一個宮女孤獨終老嗎?阿梔,你幫幫我啊?”
我道,“姐姐,爲今之計,只能先讓你離開浣衣局,東宮是個不錯的選擇。至於下一步如何,還得再考慮。”
蕭若搖頭,“如果還是宮女,和在浣衣局有何區別?阿梔,你看看我的手,都腫了我每天都睡不好,都吃不飽。我現在是不是老了許多?我不想這樣的,阿梔,你是我的妹妹啊,你一定要幫幫我。”
被蕭若說的,我心有不忍,雖然只看着蕭若的手,可我卻注意到了她的手臂。我將她的手拉過來,把衣袖往上一擼,卻看到個手臂上都是一道一道的瘀紅,觸目驚心。
“這是怎麼回事?”
蕭若把手抽了回去,抿脣不言。
“他們打得?”
蕭若抽泣道,“他們都知道我是常在貶爲宮女的,所以都欺負我一個人。這些人被主子欺負慣了,現在拿我出氣。我不給你看,是怕你看了更難受。阿梔,我知道,有些事是我太難爲你了。”
我與蕭若畢竟姐妹一場,在那個家中,也只有她將我當成親人看待。我無奈說出了一個冒險的計劃,道,“姐姐,現在先離開浣衣局,讓自己受些苦。之後再想辦法引起皇上的注意。做回你名副其實的位置,這纔是一條正途。”
“皇上?好,皇上,我一定讓皇上重新注意到我。阿梔,你要幫我。”
“姐姐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好,阿梔,我相信你,我等你的好消息。”
看着蕭若離開,我心中卻有些隱隱的擔憂。我沒法讓蕭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糾結於她是否要成爲皇上的女人,這宮中的爾虞我詐真的適合她嗎?
回身,想了一下,還是去了姜烜的宮中。
“你來做什麼?”進屋的時候,見姜烜正在練習書法。這個九皇子實則是文武兼備,偏偏在皇上跟前表現的庸碌無爲。
“九皇子不是答應奴才可以來這屋裡讀書認字麼?”我進屋道。
“隨你。”姜烜繼續垂下頭,手中依舊握着一支毛筆。
但見他揮毫潑墨,字跡蒼勁有力,龍飛鳳舞般恣意瀟灑。
“不是看書麼?爲何看我?”姜烜依舊垂眸看着宣紙,卻又像是看到了我的目光。
“奴才這是羨慕九皇子的書法,奴才可是連個大字都寫不出來的。”
姜烜將筆擱下,目光淡淡的落在我的身上,只一眼,我像是被他看透般。
“好端端的在這溜鬚拍馬,說吧,有何事?”
我露出牙齒一笑,姜烜指了指我的牙。
我便立刻捂住,道,“九皇子聰慧過人,奴才這點小心思都被九皇子看透了。”
“再不說,本皇子就讓你走了。”
“九皇子慢些,奴才有一事相求。”
“說。”
“上次從內務府出來,奴才正好遇到了一個浣衣局的宮女,那宮女與奴才一起患難被檀貴人,哦,也就是現在在浣衣局的那位刁難。這位姐姐生的端莊且乖巧。但在浣衣局裡卻受到其他人的排擠,時常被打,奴才想着,這些日子太子那邊有冊妃之意,想必需要添些人過去幫忙,不如請九皇子幫個忙,將那位姐姐放到太子東宮,不知道九皇子可否幫這個忙?”
姜烜沒有急於回答我,問我道,“那位宮女緣何會遭他人排擠?據我所知,你們這些奴才私下裡拉幫結派也是常有之事,並不稀奇。”
聽姜烜這樣說,我也不便瞞他,道,“奴才不敢瞞九皇子。奴才也是後來得知,那位姐姐卻是數月前進宮的秀女,被皇上封了常在,卻又因爲得罪了太后,所以被貶爲了浣衣局的宮女。從主子淪爲奴才,浣衣局的姑姑,宮女們想必便伺機報復了。這些,九皇子想必也知道。”
“所以她求了你去太子東宮?”
將姜烜話外有音,我趕忙跪下道,“一切都是奴才的意思,奴才也是於心不忍。”
“自身難保,你還有這個善心去幫助他人?這後宮之中太監宮女有多少,你能幫得了幾個?”
“奴才只想盡綿薄之力,量力而爲。”
“好一個量力而爲,若本皇子不幫你,你能將她送到太子東宮去?”
我實話道,“奴才不能。”
我低垂着頭,不敢去看姜烜,總覺得姜烜這番話,不像是平日裡他與我說話那般。
“小蕭子,你不老實。”
又是這一句,冷冷淡淡的話從我頭頂傳來。他說我不老實,我的確是瞞了許多事不能與他說。單單我是個女子這件事,就足以讓我人頭落地。
“奴才不敢。”只能低垂着頭,說出這麼一句。
“小蕭子,擡起頭來。”
我只得擡頭,對上姜烜那幽深的眼神。
“那宮女叫什麼名字?”
“回,回九皇子,蕭若。”
“蕭若,蕭志。小蕭子,你不老實。”
“奴才不敢。”我又垂下頭來。
姜烜沉靜片刻,方道,“若此事全是你一個人的主意,那本皇子可幫你與三哥說一說。倘若是這蕭若另有所圖,那你不僅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本皇子。”
我垂頭看着膝蓋上的衣襟。
姜烜他明白,他畢竟在這深宮中生活了十幾年。那些女人爭寵的把戲他看了許多。一個從常在降爲宮女的女人,不可能就善罷甘休的成爲一個宮女了。他在懷疑蕭若的用心,可是他選擇了相信我,至少,他沒有懷疑我的用心。
我一時間有些後悔,倘若這件事發展到我們都無法預料到的地步,害了我自己,是我咎由自取。若是因此害了姜烜,我當如何心安?
“九皇子”後悔的話到了嘴邊,卻被姜烜打斷,“今日來除了這件事,可有真心想讀書認字?”
“奴才”
“將那邊的詩經拿過來,淺顯易懂些,就從那本開始讀起吧。”
順着姜烜的視線,我看到了書架上擺着的一本詩經。
“是。”
我走過去,將詩經抽了出來,翻開了書頁。
姜烜又提起筆,一邊沾了墨,一邊對我道,“有不懂的就過來找我。”
“謝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