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嬤嬤已經急得不行,便道,“你的事情雜家已經清楚了。雜家問你,這五色線十分特別嗎?若是你從旁處補一些回來,可有問題?”
嬤嬤訴道,“蕭公公,若是事情如此簡單,老奴也不敢勞煩蕭公公了。蕭公公有所不知,這五色線因爲是給皇上的龍袍專用,所以是有御用的織錦坊。而織錦坊也是祖傳的秘方,絕不外傳。每年,織錦坊都會向宮裡進絲線,其他的絲線,或者絲綢布料,琳琅滿目數不勝數,唯獨這五色絲,是少之又少。聽聞,一來是秘方不外傳,所以加工製作絲線的只能是掌握這秘方的人,而來所用的燃料材質十分稀奇珍貴,所以每年的產量並不高。是以一年進貢一次,是正好夠皇上龍袍所用。這東西,別說老奴沒錢去買,就算老奴有錢去買,這也沒人敢做,也沒人會做啊!蕭公公,你說老奴該怎麼辦啊?”
嬤嬤如此焦急,我又問道,“這東西丟了有多長時間了?”
嬤嬤回道,“不敢欺瞞蕭公公,已經丟了有一個月了。老奴不敢上報,上報了就是個死。老奴也私底下找了許多地方,問了許多人了,但什麼頭緒沒有。老奴現在覺得事情實在是兜不住了,這纔想到了要求蕭公公。蕭公公,你宅心仁厚,又足智多謀,還請蕭公公救老奴一命。”
這嬤嬤原先因爲蕭若的事情,倒是幫了忙。後來我當了太監總管,她也都還算對我畢恭畢敬,不曾見她耍什麼心眼。也是因爲這件事她求到了我,讓我覺得事情十分蹊蹺。這樣一來,我便想着,幫她一幫,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我想了一想,便有了個法子,道,“若是給你舊的五色線,你可會加工,然後看不出來是舊的。”
嬤嬤點頭道,“這個奴才倒是可以辦到,奴才不才,在製衣方面還有些手段。蕭公公的意思是”
我道,“皇上既然要做新的龍袍,自然會有舊的龍袍不再穿。若是從這舊龍袍上將五色線重新拆解下來,豈不是就替你解圍了?”
嬤嬤苦惱道,“蕭公公話是說的沒錯。可這舊龍袍,老奴又從哪裡能弄來?”
我道,“你既然求到了雜家,雜家這件事自然就幫你了。雜家在皇上身邊伺候,自然會有這個機會。就這幾日,雜家就將舊龍袍給你送來。不過你要做的乾淨利落些,那舊龍袍上的五色線拆下來之後,你應該知道怎麼辦了。”
嬤嬤終於開竅,忙道,“只要老奴將五色線拆下來,定然會將那龍袍毀掉,讓別人連渣都看不到。蕭公公放心,老奴絕對不會連累到蕭公公。”
嬤嬤說着,又重重對我磕頭,道,“老奴沒有求錯人,蕭公公果真是和以前的總管不一樣。老奴在這裡謝蕭公公你的救命之恩。”
我道,“你也不必謝雜家了。都是奴才,互幫互助,才能在宮裡頭安生的過下去,你說是不是?好了,將雜家的衣裳拿了,雜家也該回去了。”
我嘴上雖然這樣說,可心底還想着,興許你的一席話,我還要感謝你呢!
“是,衣裳早就準備好了。老奴實在是對不住蕭公公,還讓蕭公公您親自過來取一趟。”嬤嬤此時聽了我這個主意,精神比方纔好了許多。她將衣服遞給了我。
我拿着衣裳,問道,“依嬤嬤的能力,若是制一件龍袍,大約需要多少時日?”
嬤嬤回道,“少說也要一個月,那也是一些手藝非常好的人才行,這活是細緻活,又是龍袍,自然容不得半點馬虎。”
“好,雜家知道了。那雜家就先告辭了,嬤嬤放寬心,雜家答應你的事情很快辦妥!”
“蕭公公對老奴有再造之恩,以後蕭公公有任何的事情,老奴一定照辦,絕不會有半點推諉。”
“好了,這些話不必說了,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我說着回到了養心殿。
此事我越想越蹊蹺。那五色線如同嬤嬤說的,沒人敢用,沒人敢賣,沒人敢買。它唯一的功能就是用於製造龍袍。那這麼說來那偷走五色線之人,便是想要製造龍袍。
那是誰想要製造龍袍呢?
我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嬤嬤說過,少說也要一個月,如今離五色線被偷已經有一個月。這麼說來,龍袍可能已經被製成了。
不行,這件事我必須要讓姜烜知道。
我將衣服擱在了自己的屋裡,然後回了養心殿,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皇上看完姜辰批閱的奏摺,擡頭見我這樣,便問道,“蕭志,怎麼去了一趟尚衣監,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謝皇上關心,奴才沒事!”
“有事兩個字都寫在連上了,還有什麼沒事?快與朕說,不說,那可就是欺君了。”
我一聽,忙提了衣襬在皇上跟前跪下,道,“奴才方纔去尚衣監拿衣裳,才從一個宮女那裡得知,那宮女也是奴才的老鄉。她今日陪同出去採集了一些用品,便得知奴才的老母爲了來看奴才,便隻身從家鄉來到了京城。可一到京城就病倒了。那宮女不敢來養心殿找奴才,所以才藉機讓奴才去取衣裳,告知了奴才這件事。奴才才得知,母親已經病重了好幾日。奴才真是不孝,奴才也對皇上不忠,不該將此事告知皇上的。”
皇上聽後有些動容,道,“百善孝爲先。朕恩准你即可出宮照顧你的母親,若是你的母親病情實在嚴重,你可以找個太醫去看看,這是朕恩准的。”
我一喜,然後卻道,“可是皇上你”
皇上道,“朕跟前這麼多人伺候着,少你一個也不少。這些日子朕身體不好,都是你在一旁伺候着,朕都看着呢!朕不能讓你只顧着伺候朕,卻不能伺候自己的母親,朕不能這麼自私。好了,你快些去吧。若是一日不夠,過幾日回來也可!”
我忙磕頭謝恩,“奴才謝皇上,母親若是沒事,奴才連夜就趕回來伺候皇上!”
“朕這裡你不必擔心,你母親的事情要緊,你趕緊去吧!”
“奴才謝皇上!那奴才告退!”
我匆忙退了下去,然後趕緊換了一身常服匆匆出了宮。避免像前幾次那樣被人跟蹤,我特意多繞了幾圈,最後甚至進了一間買衣裳的店,然後換了另一套衣裳,從後門離開。
姜烜說過,王府周邊已經有許多陌生人盯着,我便刻意捂了臉從後門進入。既然是生面孔,自然對我並不熟悉,我換了衣裳,又沒讓他們看清我的臉,就算是形容出來,也不見得能推斷出我是宮裡的蕭公公。
我這邊進了王府,便覺得安全了許多,然後片刻不敢耽誤準備去書房找姜烜。
可當我去敲書房的門時,脖子上突然一涼。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扭頭一看,卻是莫笑。
莫笑一見是我,立刻收了匕首,頷首致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不礙事,王爺在裡邊?”
“王爺在處理重要的事情。”
“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對王爺說。”
“那蕭公公里邊請。王爺吩咐過,只有蕭公公過來,是不必通傳,直接可以進去的。”
“嗯!”
我便推門進去,卻看到姜烜負手而立,而姜烜的跟前卻跪着一個人。那人我認得,在登州時我就見過,是王府的下人,還很受姜烜的器重。我沒記錯的話,有一回聽到嘉琳喚他陳良。
“王爺!”我進去的時候,姜烜已經轉過身。
“你怎麼來了?”姜烜問道。
爲避免被這人聽到什麼,我只得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你說。”
姜烜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人,道,“你儘管說,他聽見什麼也不會說出去,因爲他在我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了。”
陳良一聽,立刻面如死灰。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既然姜烜這麼說,我便信他。於是道,“我得知尚衣監的五色線被盜,那是製造龍袍所用。所以我擔心他們那裡會利用龍袍一事。”
我說的其實並不完善,可以隱蔽一些東西,也是對你陳良留了個心眼。
等到姜烜聽完我說的,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沒有說話。
我道,“怎麼了?你是不信我說的話?”
姜烜道,“並非如此。你過來看!”
姜烜指了旁邊的一個大木箱子,然後當着我的面,直接打開。這一打開,我便驚住,原來那裡面是一件嶄新的龍袍。
我驚得看向姜烜,姜烜道,“剛剛發現他想要將這個木箱藏在我的書房內,可惜被莫笑當場抓住。其實我沒問他什麼,但我已經猜出所有。陳良,是四哥和六哥將這東西放在本王這裡,好來陷害本王的吧?”
陳良驀地擡頭看向姜烜,然後道,“是小的該死,小的被鬼迷了心竅,不該聽他們的。王爺,小的該死,你殺了小的吧!”
我還擔心我會晚來,卻不想我來的剛剛好。我只是想到了這是姜辰和姜曄所爲,只是想着他們可能會逼宮,然後直接穿上已經準備好的龍袍。可是沒想到,他們的這一計是用來對付姜烜。怪不得姜烜說這些日子不會平靜,這不平靜的日子來的這樣快。
“我不殺你,我留着你還有用。”姜烜道,“但你在我眼裡已經是個死人,因爲你絕不會將你今天聽到看到的說出去。陳良,我記得你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登州人。你的妻子和兒子如今還在王府。本王沒記錯吧?”
陳良求道,“王爺,你饒了小的吧。這件事情與他們無關。小的只是想拿到一筆銀子,可以一家人過與世無爭的生活。是小的一時鬼迷了心竅,還請王爺放了他們,有什麼事直接殺了小的就好了。”
姜烜道,“陳良,你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會讓他們死,我只是告訴你,我對你很瞭解。而這些人的生死其實掌握在你的手上。”
陳良不解的看了看姜烜,然後道,“王爺需要小的做什麼?”
我也好奇的看向姜烜,不知道他這話裡的意思是什麼。
姜烜淡淡的說道,“本王要用一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