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播放器之後,屋子裡的燈立刻壞掉了,光線完全不足。能看清的就是電腦屏幕,裡面也是黑漆漆的一抖一抖。
仔細一看,居然是湖水。
而且,是夜裡的鏡湖。
水面上風平浪靜,我能確定,現在就是夜裡的鏡湖。和學校那邊公佈出來的視頻不一樣,那個視頻是因爲在暴雨裡所以纔是黑的。
但是這個就是晚上的鏡湖。
幽藍髮黑,四周看起來靜止的令人發冷。
其實,鏡湖我和女朋友也去了沒有上千次也有上百次,在我們的眼裡它是一個和藹可親適合花前月下的地方。
但是現在在我的眼裡,這是一個讓人覺得牙齒癢癢的,心率加快的東西。明明,鏡頭上面的東西沒有動,就只是一池湖水而已。但是,我卻控制不住的發抖。
眼睛卻不斷地往屏幕的深處看着,盯着,恨不得戳出來一個洞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
然而,都過了二十分鐘,我後背上冷汗出了一層一層,都是什麼都沒有。我把手上的汗水在褲子上擦了擦,這才點着鼠標,這個視頻已經過去了一大半,馬上就到了尾部。
我都被嚇唬成了這個樣子。
你就給我看這麼個玩意兒?
我都快要沒有耐心了,而這個時候卻是畫面突然變化。那就是看起來平靜的只有微風輕輕拂過的水面動了動,我看到了一個人緩緩地出現在了水面。
頭髮長長的,覆蓋了整個臉。
她像是水面浮動的木頭一樣,一點一點的盪到了邊上。
這個人什麼都沒有穿,而且毫不掩飾的四肢舒展的飄在水面。我緊緊盯着屏幕,但是我對這個確定了是女人的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反而是有着深深的恐懼。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怕錯過了我不該錯過的東西。
那個女人終於到了岸邊,像是猴子一樣的爬了出來。全身一絲不掛,就在岸邊走來走去。這東西應該根本就不是靠着眼睛來感知周圍,因爲她的頭髮就像是簾子一樣,把整個臉圍得密密的,我看不清她的臉。
但是,我卻感覺這個人的眼睛像是在看着我一樣。
鏡頭裡出現了一隻手,把這個女人頭髮撩起來,我驚得從凳子上摔了下去。我看到了屏幕裡的那個女人真的在看我。
她有着和我的女朋友一模一樣的臉。
一模一樣。
就連我女朋友額頭上的那個擦傷的痕跡也一模一樣。
不一樣的是她看我的眼神,她動作特別的僵硬,一點兒沒有我印象裡的那個人的朝氣蓬勃。
我看着那隻手遞給了她一件衣服。
她僵硬的穿上,就連女孩子穿着的罩罩她都不能熟練地扣上,就像是一個動物在學着人的樣子。彆扭,噁心。
穿了衣服之後,這個女人就走了,消失在了屏幕裡。我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辨不清男女,只覺得耳朵被摧殘了:
我送你回家。
我不能把這樣的一個人稱之爲我的女朋友。
這簡直是就是魔鬼。
這個人去了哪裡?
給她遞了衣服
的是什麼人?
這個視頻是誰拍下來的,爲什麼要給我看?
還有一件讓我覺得愧疚和不安的事情就是,江楠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麼?其他人不聯繫我,躲着我,這就是原因嗎?
我把手機的網絡重新連接起來。
我打開新聞,翻到了江楠死的那一幕。
我印象裡的這個姑娘看起來乾乾淨淨的,靦腆不多話,但是笑起來特別的明媚,就像是一個小高中生。我女朋友一般都會和她一起吃飯,一起上課。遇到我去找我女朋友的時候,江楠和我們打招呼或者是提前就會走了。
她真的最像江南的女孩子。
我拿着小小的手機屏幕,整個人被巨大的悲傷完全的包圍。
江楠仰面躺在地上,臉被打了馬賽克,但是身後的那一灘灘血跡卻是明顯不過。長頭髮散亂的貼在地上,看起來可憐的讓人揪心。
怎麼會有人對這麼柔弱的人動手?
我把電腦屏幕合上之後就出門,沿着街道狂奔。
二哈看我出門,也跟上,一個人,一條狗,跑起來看起來格外的寂寞。引來了路人紛紛側目。
《老炮兒》裡六爺追着鴕鳥跑,他們自己覺得很悲壯,看電影的人也覺得很悲壯。但是,在電影裡面的那些路人一定會覺得六爺其實腦子比較有問題,整個畫面看起來特別的有喜感。
我突然不跑了,二哈也停下來,吐着舌頭喘氣,前面就是一個公司門口的噴泉。
我直接跳了進去。
涼沁沁的水正在恢復我的意識。
二哈也跳進來,那麼大的動物濺起來一人高的水花,我的頭髮原本沒事兒,但是現在變成了落湯雞。
但是,我現在終於清醒了。
趁着現在公司門口的保安不在,我拉上二哈趕緊走。
其實,寄給我這個錄像的人到底是不是江楠,現在無法確定。因爲在我拿到東西之前,江楠就已經死了,而我卻還在和她的qq號碼在聊天。
直覺告訴我,這是人在作案。
我把這一情況發給了一個在最早撈屍的時候遇到的一個小警察,他說他會注意一下。我只說了冰皮月餅的事兒,沒有說月餅裡面還有一個優盤。
他說技術上要到了三天之後才能給一個結果,事關重大,可能還需要我也去參與調查。
這個我沒有異議,這可是一條人命。
和警察聊天完了之後,我身上的力氣也慢慢地恢復了,我把電腦重新打開。我要再看一遍這個視頻,二哈難得的坐在牀邊不動了。
進度條緩緩地加載着,預示着時間正在緩緩地過去。
而水面,依舊是微風緩緩吹過,可怕的黑夜裡似乎我就在水邊。看着裡面沒有一件衣服的女屍機械的飄起來,爬出來,一臉的頭髮看得令人噁心。
《午夜兇鈴》不管是美國版還是日本版,都採用了同一個經典的嚇人模式,那就是那個必死的人會得到一份錄像,而那份錄像就是一口廢棄的井。
女鬼會從井裡面爬出來。
然後,再溼淋淋的從屏幕裡面爬出來。
一步一步的走到
觀看人的面前,直到把人活生生的嚇死。
而我看到的畫面裡,那個人也在朝着我的方向游過來,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的四肢現在已經開始慢慢地變冷,心臟的跳動也不再明顯。
如果她現在從屏幕裡面鑽出來,那我必死無疑。
我再一次看着這個頂着我的女朋友的臉的東西僵硬的穿衣服,然後雌雄磨辯的詭異聲音說我送你回家。我的耳膜轟隆一片,都快要出血。
視頻戛然而止。
★тт kan★c o
我的眼前黑濛濛的一片,過了幾分鐘才恢復了意識。
我強忍着心頭的噁心,把這個視頻拷貝了一份,放在了電腦裡一個比較隱秘的文件夾裡。然後,我把這個優盤那袋子裝好,放在了一個嶄新的套套盒子裡。
別問我怎麼會有套套。
我以爲我會用得上呢,後來扛着行李一直在S城流浪,也捨不得扔了。這玩意兒的保質期有五年,五年的時間,我希望我能找到我的女朋友。
做完了這一切,我才覺得有了一些安全感。
我開始在想。
鏡湖裡面從來都沒有人撈出來過任何的屍體,會不會就是因爲裡面的屍體都自己爬出來了?在夜黑風高,狂風暴雨的天氣裡,沒有人會關注一個偌大的湖面,裡面的屍體爬出來之後,走得悄無聲息。
就算是想要撈屍體的親人,也不可日夜守在鏡湖邊上。
所以,這纔是真正的打撈屍體而不得的原因。
荊芥之所以讓我們在夜裡撈屍體也就都找到了答案。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那天晚上,我從鏡湖裡面背出來的屍體,根本就不是我的女朋友,那他到底是誰?都說了那是一具千年前的古屍,他爲什麼會在千年之後纔出來?
我的精力越來越集中,以前的那些碎片化的記憶漸漸地被整理出來。
這個優盤的容量小,但是看起來新,而且鏈接電腦的速度快。顯然不是以前的東西,但是視頻上面沒有時間。
沒有時間我就不能確定我女朋友什麼時候不在鏡湖裡了。
和沈悅夜探鏡湖的那一次,後來背屍體的那一次,我都看到了屍體脖子上戴着的熒光色的東西。
我一直確定,那個東西是我送給我女朋友的。
但是,或許東西是真的,但是,戴着東西的人不是。
視頻裡唯一說話的聲音就是:我送你回家。帶着一點兒口音,哪裡的口音?
我扶着腦袋想了半天,突然意識到。
我的女朋友其實不是正兒八經的南方人,是家裡大人做生意,後來遷徙到了南方。她們的老家是在東北那邊的一個小鎮上,已經好多年沒有回去過了。
我女朋友說過,我們將來如果要結婚的話,就一定會回家裡那邊辦婚禮才行。我一直以爲她說的婚禮在我家裡那邊辦一次,然後再到他父母工作的城市辦一次。
我現在才意識到。
再辦一次,是去她的鎮上。
那麼,我送你回家的意思就是回東北那邊的鎮上。我聽說那裡滴水成冰,是距離華夏的最北方最近的地方。
漠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