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過了六點,劉離還沒有醒過來。李暄洗了手,換了一身衣服,守在了門口。一般來說,探險和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會發生在一個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我每次遇到的都是上門的麻煩。
“一會兒誰來呀?”
李暄表示是一個非常厲害的東西。
“比昨天晚上的貓還厲害嗎?”
如果是我一個人遇到了那麼多的貓,那我肯定是死定了。
“今天來的,是老虎級別的。”
好吧,李暄,你贏了。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找荊醫生過來?”除了荊芥,我想象不出來還有其他人能夠幫忙。
李暄擺了一把椅子,淡然的坐在了門口。
“不用。我想試試。六百年前,我輸了,但是六百年後,我一定要贏回來。”
難不成來的還是一個老相識嗎?
時間流動的非常的緩慢。
我看着四面八方的東西全部變得斑駁而且破舊,好像是時間在迅速的往前走,也像是時間在不斷地倒退着。
而身處其中的我和李暄,像是旁觀者一樣。
我們現在身處一個湖泊上。
李暄坐在畫舫中央,晨光明媚,但是我沒有影子。
“這是一個夢境,但是如果死在了夢境裡面,那你也是真的死定了。”
李暄通過意識告訴我。
“劉離呢?”
“他還在沉睡。”
我明白了,我們要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必須打贏了這一仗。但是,我們現在已經被人裝到了一個籠子裡,還傻傻的看不出來到底那個對手在哪裡。
除了S城,我沒有去過其他的南方。
但是,S城不算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城市,所以畫舫這一類的東西做的不倫不類的。
我雖然是想要看看大好河山。
但是,眼下的環境,只讓我覺得特別的詭異和難受。
四面煙波四起,羣山在遠處。如果這個船沉了,那我就只能餵魚了。
李暄站起來,他恢復了他原本的容貌。斯文俊秀的濁世佳公子,不得不說,皇帝的眼光真不錯,居然能挑出來這麼漂亮的一個駙馬。
烏髮束起,錦衣綬帶。
像是鹿晗扮演的陳長生的定妝照。
但是,鹿晗是小鮮肉,是娛樂圈裡面的戲子。
而李暄是高高在上的駙馬,一派貴氣,渾然天成。
我就這麼肆無忌憚的看着李暄身爲駙馬的清貴和淡雅,遠遠地傳來一陣歌聲,而且,那一陣歌聲在漸漸的靠近我們。
“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
聲音好聽的就像是空山新雨過後的第一聲鳥鳴,清脆的我心裡都輕輕地抖了一下。班得瑞的音樂很多都是從自然裡面錄音做出來的。
但是這樣清雅的少女聲音。
我給點贊。
……
“憶郎郎不至,昂首望飛鴻。”
是有多傷心呀?
我難過的快要流下淚水。但是李暄神色淡然,眼睛看着歌聲傳來的方向。越來越近了。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最後一句伴着漿聲飄到了耳邊,那是一條小小的竹筏,小到了上面只能容得
下一個女子乘船而至。
美人一身大紅色的紗裙,在空中飛揚着,說不出的嫵媚。這就是傳說中的頭牌嗎?
但是一張臉清秀可人,溫婉的氣質像是把整個江南的風情都推到了面前來。不過,這張臉居然是趙姐,但是明顯更加精緻了一些。
臉上沒有一星半點的瑕疵。
微笑的時候眼角沒有任何的細紋。
就像是沈悅和陳嬌一樣,沒有任何人間煙火的氣息。
“郎君,等你良久,你還未至。妾身差一點匆匆老去了。”但是,這做派,看起來可真的是不順眼。
臥槽。
難不成,六百年前的嘉禾公主就是長了一張臉,會唱唱曲兒?
這說話可是讓人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宋朝人的審美都這樣嗎?
李暄在我的腦子裡印了一句:她不是嘉禾。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我人格分裂了,因爲李暄明明說了她不是嘉禾,但是他的意思居然還是很想念。
那女子直接跳上了我們的畫舫,巧笑倩兮的往李暄的跟前走過來。
我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女子的指甲變得特別的長,在接近李暄的時候,用飛一樣的速度衝了過去。
而李暄,張開雙臂,閉上了眼睛。
我去,就算是頂着一模一樣的臉,也不能這麼縱容吧?
這是病,需要治。
“李暄,你去死吧。你的魂魄最精純,我要吃了你。”
“大嘴婆,你吃個毛線。”我趴在地上,死死地拉着這個女人的衣角。尖利的指甲在接近李暄的腦袋的地方停了下來。
不就是你們是真正的鬼,我只是個半拉子嗎?
女人腳下一動,紗衣浮動,一甩我就掉在了一邊。
我覺得我差不多完全成了透明的,這就是傳說中的魂淡嗎?
李暄睜開了眼睛,像是望着自己心愛的人。
“郎君,我在京城日日等到了天黑,再從天黑等到了天亮。爲什麼你就是沒有回來見我呢?你知道我最後等到的是什麼嗎?
是你給我的休書。
爲什麼你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我不可以沒有你。
郎君,你知道我這六百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嗎?”
那女子抓着李暄的衣襟,哭訴的模樣令人不忍細看。我好像真的看到了有人一直等,等到了最後是一場空。
然後,有人一身嫁衣,懸樑自盡了。
“嘉禾,對不起。”
李暄伸出手,擡着女人的下巴,他的眼睛裡面盛滿了悲傷。
“那就把你的魂魄給我。”
女人含淚的眼神楚楚可憐,長長的指甲慢慢地接近李暄的心口。而李暄的眼睛就那麼的看着紅衣女人。
他說:好。
李暄這是腦殘嗎?
那不是嘉禾公主,也不是趙姐,他這不是死的特別的冤嗎?
我着急的想要爬過去再把那個女人給掰開,但是我起不來,我魂淡了。
“啪。”
我聽見了一個響亮的巴掌聲。
“哪來的不要臉的東西?”
“放開你的髒手。”
兩句話把我震得回到了原來的房間裡面,我看到了趙姐擋在李暄的面前。她
啪啪的甩了那紅衣女人兩個巴掌,那女人臉上好像是掉粉一樣。
頃刻之間,就是一張認不出樣子的臉。
眼睛鼻子五官什麼都沒有,趙姐驚訝了一下。那個女人立刻張牙舞爪的撲過來,臉上應該有五官的地方都在流血。
李暄立刻擋在了趙姐面前。
一揮手,立刻把那個女人打得撞在了牆上。
我就說嘛,李暄是什麼人,可是頂級的儒將駙馬爺,怎麼會被一個女人玩的團團轉。而這個時候,劉離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把手揪住了那個女人的頭髮。
“不要殺我。”
女人求饒的話還沒有說完,劉離手上的東西印在了女人的額頭上。然後,女人就消失的乾乾淨淨了。
那個印章,我以前經常看到荊芥在收取魂魄的時候用得到。
劉離居然也會用。
“沒事了。”劉離把印章收起來,然後告訴李暄:“現在你應該把晨哥的身體還給他,然後,你和公主殿下好好聊聊。”
劉離對着趙姐行了一個禮。
趙姐後退了兩步:“麻煩你了。”
臥槽,這又是老熟人?
李暄從我的身體裡走出來,我走回去。趙姐一直在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天邊的雲彩。
李暄錦衣綬帶,風流儒雅,這一次,他看着趙姐終於不會臉紅了。他叫趙姐的名字:
“嘉禾,你還好嗎?”
趙姐把手放在了李暄的額頭上,把李暄眉心擰起來的部分給撫平。
“因爲一直有你的照顧,所以,我很好。”趙姐說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了她和一個人拜過堂,成了親。
但是戰事吃緊,那人就去了南邊打仗。
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了最後,等來的卻是一紙休書,再嫁他人。
皇室新駙馬,新科狀元,才名卓著。許諾給她一世太平長安,如果戰事再起,他一定會爲了她投筆從戎。
他希望她做他的夫人,可以不再難過。
他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一生一世對她好。
成親的那一天,她懸樑自盡,新駙馬悲傷過度,希望下一輩子,再下一輩子可以對她好。
而他終生在翰林院修史書,再也沒有娶親。
“大海里面的水,是不是特別的冷?這麼多年了,你累嗎?我真的從來沒有怨過你。”趙姐的眼睛裡淚水漣漣。
“嘉禾,對不起。”李暄潸然淚下:“六百年了,我一直沒有輪迴,我一直怕我會忘了你。但我也一直不敢見你。你真的從來沒有怪過我。”
“我只是難過,在你兵臨城下,最難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的身邊。海水裡那麼冷,我其實是想要去找你,陪着你。”
我去,這不是六百年的誤會嗎?
我正在適應我自己的身體,有點兒不太方便,尤其是腳,怎麼都動不了,只能看着這兩隻解釋誤會。
“嘉禾。”
李暄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伸出去的手擡起來又放下。
這一世,趙姐還是和那個新駙馬的輪迴在一起,他們已經在一起幾輩子了,所以相當的恩愛和默契。
“謝謝你,等了我六百年。這一次,你可以安心輪迴了,我希望,你也可以找到一個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人。不論生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