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同學

踏着一級級臺階,嶽幻華心中忐忑不安。因爲越走越高啊!他不敢透明牆壁外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地面在,這不安的思緒中,不知走了都多久,直走的有點精疲力竭。他來到了一個牆上插着燭臺,走廊內鋪着木地板走廊,眼前還有很多扇推拉門。一眼望去,這走廊兩邊都望不到頭。

“左手第七扇門。”那個蒼老的聲音又傳來了。

嶽幻華來到那扇門前,正要用手拉門,那門又自行打開了。

“搞什麼啊!”

說實在的,面對這些忽然移動開的物體,嶽幻華感到有種說不出反感。

“歡迎你的到來,孩子。”

這是一件寬敞的房間,四周擺放着高雅的屏風,居中的神龕裡供奉着玄巫教崇拜的太上大道君雕像。一個穿着華貴墨黑道袍留着山羊鬍的中年道長居中而坐。他身旁有兩排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道士席地而坐。其中就有帶她來塔裡的那個女孩。

“請坐。”

中年道長揚了揚手。從剛纔道長一發出聲音,嶽幻華就明白他就是那個一直呼喚自己的蒼老又嘹亮的聲音。他強作鎮定,坐在了道長面前的坐墊上。據說這種跪坐方式是這個共和國千百年前的傳統,但隨着蠻族入侵改朝換代而逐漸不再流行。嶽幻華也只能根據看的古裝劇裡的坐姿照葫蘆畫瓢,一坐下去兩條腿就開始發麻了...

嶽幻華跪坐在道長面前,看到道長一隻手把玩着那塊鯉魚躍海形狀的玉佩,一隻手捋着自己的鬍子,瘦削的臉頰動了動,笑道:“不要緊張,我問你答就好。”

嶽幻華點頭稱是,頭上沁出汗珠。畢竟,在一羣道士的包圍之下,在這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之下,他這市井小民真有點嚇尿了。

“你叫什麼名字?”

“嶽幻華。”

道長問道:“這塊玉佩可是你的?”

“本來不是我的,但有位少女贈與在下,所以它就變成我的了。”

“哦?可否告訴老夫贈與你玉佩少女的容貌如何?”

嶽幻華一邊想着“你看樣子不過四五十歲樣子還自稱老夫實在是不像話”,一邊回答道:“美得不得了!”

說完這句,他就感覺到在場的幾個女道士差點笑出了聲,可能是怕這位道長斥責才強行忍住。

“怎麼個美法?”道長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穩,似乎不帶一絲情緒波動。

嶽幻華指着坐在一旁帶自己進入這座少女,直言不諱道:“跟這個女孩長得一模一樣。”

“那麼,你又是如何獨自一人來到這人跡罕至的荒川原的呢?”

“我在紅山腳下的碧澤胡游泳溺水了,手腳不聽使喚就快沉入水底,看到頭頂有光亮就用手去抓,結果就失去了意識。當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姑娘的小舟上了。”

嶽幻華並沒有如實告知自己是輕生而下水,他說的同時又用手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少女。那女孩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中年道長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又看了看嶽幻華,看出他一副疲態且渾身溼透,便喚道:“晨雪。”

“在。”那女道士上前應聲,正是救下嶽幻華的女孩。

“帶這位客人去客房休息一下,順便換套衣服。再給他點東西吃。”道長吩咐道,對嶽幻華的稱謂從孩子變成了客人。

“是。”晨雪俯首應聲,對嶽幻華小聲說道:“跟我來吧。”語調緩和了不少。

嶽幻華隨着晨雪在走廊裡穿行,他趁機搭話道:“原來你叫晨雪啊?”

叫晨雪的少女並不回答,這時兩人來到一個推拉門前。晨雪拉開門,道:“進來吧。”

嶽幻華隨之入內,正眼一瞧,這不是一件浴室麼。大理石的地板,走上去差點滑倒。巨大的浴盆盛滿了奇怪的淡綠色液體。

“不會是想要直接就和我洗鴛鴦浴吧?”

嶽幻華自己都對自己猥瑣的想法感到不齒而咂了咂舌頭。

晨雪看他臉上的表情,道:“怎麼了?”

“沒什麼。”

“你先在這裡洗個澡,旁邊的櫃子的衣架上有衣服,如果你不想還穿着你那身溼透的衣服的話可以找一件穿上。“

“爲什麼這浴盆裡的水顏色怪怪的?”

“那是我們特製的洗浴藥湯,你不用在意,就當普通的水就好了。”

晨雪打開門就要走出去,回頭說道:“我在門外等你,你洗完澡換好衣服了就從這裡出來。我帶你去你的臥室。”

晨雪說完,關上了身後的門。嶽幻華苦笑一聲,心中輕嘆這女孩過於冷淡。然後脫下溼透的衣服,跳入浴盆。這綠色的液體果然奇特,表面看上去不冒一點熱氣,真的接觸身體會發覺非常溫暖。嶽幻華泡在這綠色的特製藥湯中,感覺渾身愜意,疲勞和體內的寒意一掃而空。

坐在浴盆裡,一會兒迷迷糊糊的差點睡着。嶽幻華不想讓門口的晨雪等太久,怕真睡着就糟了。他洗了洗臉,從浴盆裡出來,用浴巾擦乾身子。打開衣櫃一看就傻眼了,裡半全是清一色的道袍。沒辦法,拿出一件湊活着穿吧。穿上後,對着鏡子照了照自己,嶽幻華真的覺得自己像個道士了。

“呵呵呵,道士啊。”

嶽幻華打開門走了出去,卻沒看到晨雪。

“咦?哪兒去了?”

怎麼看,晨雪都不像是人們印象中那種散漫的女孩。一個具有認真性格的人說會在門口等候就不會輕易離開。

“一定是有什麼急事了吧。”

嶽幻華四下望了望,看到這幽深的走廊,想到來到這浴室時一路的七拐八彎。

“可不敢隨便亂逛,萬一迷路了就不得了啦。”

他一屁股坐在浴室門口,打算等晨雪回來。不一會兒,他覺得地面有一些細微的顫動。

“不會是地震了吧?”

一個長毛短腿的四腳生物正快速的奔跑過來。

“前面的人快閃開!”

一個柔弱的女孩聲音傳來。嶽幻華循聲望去,一個巨大的有點像狗的不知名動物,渾身金毛,脖子上託着一個妙齡少女,向他衝過來。

“什麼鬼東西!”

嶽幻華還沒來得及躲避,那巨大的動物一頭撞在他的胸口上,直挺挺的把他撞飛出去。他的身體經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重重的落在地板上。

騎在那動物身上的少女忙跑到他身邊,搖動着他關切的問:“你有沒有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巨大的動物也走過來,用又大又長的舌頭舔了嶽幻華的臉一下。這一下無異於洗臉,他的臉上沾滿了這個奇妙生物的口水。短暫失去意識的他打了個激靈,猛然起身。很不巧的,他額頭又正好撞在了一直擔心他的少女鼻子上。少女捂着鼻子**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吧?”

“沒關係。”少女皺着額頭,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示意自己沒事。

“真的沒事嗎。有沒有流血?”

嶽幻華將少女捂着鼻子的手拿開,這一看不要緊,又一次傻眼了。少女的鼻子確實沒流血,但他還是被少女的美貌給震了一下。杏眼彎眉櫻桃口,略施粉黛雲遮月。少女同晨雪一樣有着閉月羞花的容貌,而眉宇間還透着一股恬靜的氣質。她的皮膚不如晨雪白,但那即使身着道袍也隱藏不了的傲人身材是前者所不具有的。一彎腰,那雙峰的溝壑若隱若現,讓人遐想連篇。

無意間,嶽幻華流了鼻血。少女見此,忙拿出紙巾幫他擦拭,還關切道:“還說你沒事,這不連鼻血都流出來了。要不要躺一下,我去叫來大夫幫你看一下是否是有內傷了?”

“沒事沒事,我經常流鼻血,一會兒就好了。”

嶽幻華當然不會說是因爲看到她前凸後翹而的鼻血,只好用謊話搪塞過去。少女看他確實無大礙,輕輕拍了拍那長毛動物的鼻子,嗔怪道:“都是你太淘氣,以後再這樣小心我不理你了。”

那動物好像聽懂了少女的話,發出委屈似的哼哼聲。

“好了,不要吵它了。你看它的模樣多可憐啊。”嶽幻華說道。

那動物聽到嶽幻華爲自己說好話,伸着頭向他湊過來。

“好啦,好啦。不要再舔我啦。”

嶽幻華伸出兩隻手掌,阻止那動物再用舌頭舔自己。少女見狀掩鼻而笑,說道:“小可喜歡你呢。”

“小可?這動物的名字嗎?”

“他到底是什麼動物啊?”

“是通靈火狐啊。”

“啊。原來是狐狸啊。我還以爲他是條狗呢?但就算是狐狸也太大了吧?”

“你是新來的吧?”

“大概算是吧。”嶽幻華尷尬的笑笑,除了猜想這地方和玄巫教有關,他其實連這裡是什麼地方他都不知道。

“咦?”少女盯着嶽幻華看了又看,說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

“沒有吧。”嶽幻華很確定少女不是贈予自己玉佩的那個人。

“你叫什麼名字?”

“嶽幻華。”

“哦,原來是你!”

少女拍拍手,像發現了新大陸般欣喜。嶽幻華還是一頭霧水。

“是我,我是三班的安小萱啊!”

“安小萱?”嶽幻華在自己的記憶庫裡反覆檢索着中學和小學的同學名單,終於想起了中學隔壁班確實有個叫安小萱的同學,自己曾經有一次借過她的課本。但那是個相貌平平的女孩,和眼前這個傾城美人無論如何是聯繫不到一起的。

嶽幻華摸着下巴道:“我記得中學時期隔壁三班確實有個叫安小萱的女同學。但是,她和你一點都不像啊。”

“是我,那就是我啊!”

“真的假的啊?”嶽幻華還是不敢相信。

“你還記不記得在中學二年級下學期你還借過我的地理課本?我還記得你經常和學神徐正道形影不離,很多男生說你們是基佬呢。”

“你果然是安小萱?”

“千真萬確。”

“你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女大十八變麼。”

嶽幻華心想,何止是變,簡直是整容嘛。安小萱見到老同學來了興致,向他問東問西,一片天真爛漫的情懷。當問到徐正道的時候,嶽幻華黯然神傷,說道:“他死了。”

“死了?”安小萱也難掩驚訝之情。

“抱歉,打擾你們敘舊了。”

晨雪不止何時出現在這裡。

“師姐...,”安小萱像發覺自己說錯了什麼,馬上改口。“哦不,門主!”

“小萱,我記得宗主讓你給通靈火狐餵食,可沒有讓你帶着它遛彎啊。”

安小萱囁嚅道:“對不起,門主...我看都沒有人陪它,還一直被關在房間裡...就...”

“好了,我不想聽你解釋。如果遛彎也溜夠了吧 ,那就帶它回去吧。記住下不爲例。”

晨雪看了看嶽幻華,“你受傷了?”

嶽幻華笑笑,“沒有,經常流這東西。”雖然之前他很想提小萱求情,但礙於自己的身份只好作罷。不過好在晨雪似乎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並沒有苛責小萱。

“跟我來吧。”晨雪對嶽幻華說道,轉身就走。

“喂喂,怎麼都不帶等人的?”

嶽幻華向安小萱點頭示意,然後隨着晨雪離開。安小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臉頰變得緋紅。通靈火狐察覺到她表情的異樣,用鼻子嗅了嗅她。她撫摸着火狐的鬃毛,喚着它的名字,它也聽話的隨他離去。

嶽幻華跟在晨雪身後,問道:“剛剛你去哪裡了。”

“發生了點事情。如果給你帶來麻煩還請見諒。”晨雪語調一如既往的不帶絲毫感情。

“啊,你那算是道歉嗎?”嶽幻華其實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但聽她這麼說還是大感意外。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搞得?爲什麼總感覺她像帶着一副面具示人?”

走廊裡的蠟燭漸漸暗淡了些,整個走廊猶如籠罩在夕陽的余光中。

“怎麼感覺怪怪的,好像天開始黑了的感覺。”

這巨塔內的燭火貌似如世外的陽光般,會隨着時辰的變化而改變火光的強弱。待晨雪將他帶入他今天休息的房間,看到房間內的鐘表指針指向了七點,嶽幻華就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測了。地上擺着的小方桌的盤子裡放着幾個包子。

晨雪將嶽幻華帶入房間準備離開時,嶽幻華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們這裡到底是哪裡?你們是幹什麼的?總之一定和玄巫教有關吧?還有,那個和你長的一模一樣送給我玉佩的女孩在哪裡?”

晨雪淡淡的說道:“即使我想回答你,你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我也不知該怎麼說好了。你的疑問會在適當的時機得到解答,最好現在不要心急,那樣對你比較好。”

晨雪說完,關上了身後的門。嶽幻華嘆了口氣,大量着這件屋子。房間不大,除了鐘錶和桌上的包子以及一個地鋪外別無一物。他坐在地上,百無聊賴之下設想自己的處境。思來想去斷定暫時自己還是安全的。

“反正都到這一步了,要殺要剮也只能由他們了。”

他坐下吃了包子,感覺口感尚可。吃過飯, 因爲沒有任何打發時間的玩意兒,他直接鑽入被窩,準備一覺睡到大天亮。

走廊裡的燭火更暗淡了一些。晨雪打開嶽幻華洗澡的房間,來到浴盆前。她將一個小瓶完整的浸入到浴盆的藥湯內,一會兒小瓶內就灌滿了綠色的液體。

晨雪拿着這瓶液體來到走到走廊盡頭一個繪有太極圖的牆壁前。她並不回頭,徑直走上去,身體穿過牆壁猶如無物,進入到一個隱秘的所在。

之前向嶽幻華問話的道長就在這房間中央打坐,他閉着眼睛,聽到有人進來也並不反應一下。一旁的香爐裡有嫋嫋青煙,散發出奇異的香氣。這種特製的香料由法力高強的鍊師所煉製,對修習道法有很好的輔助作用。

晨雪彎腰將那瓶裝滿嶽幻華洗澡水的瓶子放下,稟報道:“宗主大人,你要的東西我拿來了。”

這是一個秘密的房間,雖然表面上看和其他房間也沒什麼大的變化,卻是一般通天闕躍鯉宗弟子無法踏入的禁地。晨雪看宗主並不吭聲,就自行退下了。房間裡再次只剩下宗主一人。他依然沒有睜開眼,只是手指對着地面輕輕一點,一個花盆憑空出現在那裡。花盆中載着一株不知什麼植物,只露出了幼苗。

那裝滿液體的瓶子自行飄起,一歪瓶身,將滿瓶子液體倒入那隻花盆中,一會兒就浸入了幼苗所生長的土壤中。

自始至終,宗主都只動了下手指,而不似凡人般要做出多餘的動作,舉手投足間顯出只有修習了超空間道術才具備的從容。

那花盆中的幼苗在得到嶽幻華洗澡水的浸潤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茁壯的成長。當它變成一株嬌豔的紅花後,宗主那一直閉着的眼睛忽的一睜,因爲驚訝的表情使滿臉的皺紋分外凸顯。

這個房間的時間流動是外邊的幾十倍,當身體適應了這種快速流動的時間之後,在時間達到平常速度的時候,身軀的衰老就會減緩上百倍。這朵花從發芽到開花在這裡看就是一小會兒,其實也得有幾個小時。

宗主呼喚道:“晨雪,叫那個嶽幻華起來。我要帶他見通天闕其他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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