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陽宮的所在,有座風景秀麗的山峰,那裡依着山勢,建造有好些清涼山室,冬暖夏涼,是很好的練功之所。
在一處山室前,小五指着入口:“娘,爹爹就在裡面。”
內心激動:清洵,我就要見到你了!
“娘,走吧,我帶你進去。”
石門打開,外頭是六月的烈日,裡頭溫涼。
“小五,等等。”我鬆開他的手,整理衣裳,以及髮髻。
小五呵呵直笑:“娘,你已經很漂亮啦。”
清洵,見到一身龍袍的我,你會怎麼看呢?
“小五,我們走吧。”內心的歡喜溢於言表,清洵……
柔白的夜明珠綴滿整個山室,光線柔和,溫馨——這裡有我最愛的人!
步步走來,滿心期待,卻——山室裡,安躺着一個人,淺青的衣色,熟悉的臉,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人!
可……
我耳朵裡嗡嗡響着各種雜音——
怡兒,不必找我,我會回來的。
姐姐,牽魂之術的唯一解法,傾盡愛人之血!
沈輕怡,沈清洵已死,你接受吧!
怡兒,清洵已經死了。
不!我顫抖的身體邁不開步,本能的捂住耳朵,拒絕聽到那些聲音!
小五沒有覺察我的異樣,鬆開我的手,跑到清洵面前,稚聲稚氣地說着:“爹爹,你知道誰回來了嗎?娘回來了,小五好高興。爹爹一定很高興吧!娘!”他向我揮手,幼小的心靈,不知何爲生死,“你快過來啊,跟爹爹說話!”
我的腳根本動不了,害怕看到他毫無聲息的臉,害怕觸碰到他冰冷的身體!
小五沒有執著我的過去與否,和清洵說着:“爹爹,你都睡了一年多了,現在娘回來了,你就醒醒吧。起來跟小五說說話嘛。”
睡了一年多!
“怡兒……”父皇慈愛的聲音響起,溫暖的手安慰上我的肩,我轉而靠進他的懷裡泣不成聲:“父皇……”
小五跑過來,拉我的衣角:“娘,你哭什麼?”幼小的他對生死沒有定義。
父皇示意他們將小五抱了出去。
山室裡只有父皇,明琰、墨承、小弟。
小弟走過來,歉意:“姐姐,對不起,牽魂之術的解法,刻念爲池,血爲引……”
“我不聽!”我跑到清洵的面前,他的面容帶着我見慣的淺笑,一如既往的溫暖,我帶淚笑得勉強:“你們看,他只是睡着而已!哪有什麼死了一年身體還那麼好的!根本沒死嘛!”——清洵安睡的身邊有一個大大的“念”字,字底黑褐!
“他沒死!”我固執叫道!
“怡兒,”父皇走過來安慰我,“清洵銜着定顏珠,可以令死者保持原貌。”
“我不聽我不聽!”我跪在他的旁邊,伸手想碰觸他的身體,但又不敢觸到那冰冷!
——————————————
“怡兒!”明琰墨承他們想要靠近。
明琰拉起我:“怡兒,他已經死了。”
“你滾開!”我推開他,“我不信!”
“沈輕怡!”墨承發怒了,“你夠了沒有!”
我痛哭起來:“你們出去好不好!出去出去!”
小弟卻立在清洵的面前:“姐姐,他死,我捨命就是。只是,對不起。”
我冷下來:“你們都出去!”
“怡兒……”父皇的安慰進不了我的心。
“你們都出去好嗎?我想一個人好好跟清洵說說話。可以嗎?”我祈求道。
父皇幫我說話了:“我們先出去吧。讓怡兒靜靜也好。”
明琰遷就我,但說道:“怡兒,記住你答應我的。”
墨承道:“怡兒,你答應過的!”他最先走了出去。
“姐姐,我……”小弟不敢看我,愧疚一臉。
“出去。”我走到清洵是身邊,心裡空落落的疼:清洵,你怎麼可以死!
——————————————
山室裡,我無力跪在他的身邊,只剩下我和他。
一身的尊貴,龍掩藏,鳳獨舞!
顫抖的手貼上……他冰冷的臉!
你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
過往的種種涌來……
“怡兒,做我徒兒吧。”初次見面,他已溫暖我心。
“怡兒,我希望在東島你開開心心的,想怎麼笑就怎麼笑。”他一直真心爲我!
“怡兒,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可以陪怡兒你度過一生?”
“你可願嫁我?”
嫁給他的三年,是最幸福的三年!
你說你會回來,但是現在呢?
你怎麼可以死!
靠在他的身邊,我淚流滿面……
鳳鳴在身邊,飛鳳寂靜。
牽魂之術?什麼刻念爲池,什麼血爲引……我不懂!牽魂,是否我也能將你喚醒呢?
一個大膽的念頭冒出——或許沒有清洵的世界,我也不想生存下去!
手劃開,在鳳鳴鋒利的劍峰。
鮮血從手腕傾瀉,在念池……
清洵……我好想你!
你能否醒來看看我?能否醒來?
在他的身邊,一種安心在蔓延,暖暖的,似乎是他的手……
我微微笑起,慢慢睡去。
墨承、明琰、小弟,我想我辜負你們了,對不起。
我的小五,有曦陽宮的人教導,你應該不用我擔心,對不起。
山室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