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笑了出來,只覺得暖暖的,緊着夾了幾片,一口口地喂他吃。他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吃我夾給他的菜,我夾一筷子,他便吃一口,不夾,他也不動,自己斟着酒喝。沒酒了,我就出去找丫鬟要,孟凡皺着眉頭想說我什麼,在他開口前,我接過丫鬟手裡的托盤轉身關了門,將孟凡的擔憂擋在門口。是啊,我有意灌醉他,想讓他藉着醉意發泄一下。我不願意他一直憋着,然後積鬱成患。 穆繞猛然把杯子摔到地上,拿起酒壺直接灌了幾口,搖搖晃晃站起身,抓過書桌上的一本書,丟到我面前,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瞅了眼書名:《洗冤集錄》。什麼意思,我想了想還是沒有頭緒,擡頭看着他。他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拿過《洗冤集錄》,隨手翻了幾頁“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我嚇了一跳,閉了閉眼看過去,這才注意到頁碼處有幾道摺痕,“檢滴骨親法,謂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來認親生男或女,何以驗之?試令某乙就身刺一兩點血滴骸骨上,是親生則血沁入骨內,否則不入……”滴血認親啊,有些印象,好像《南史》裡說過。南朝蕭綜的母親吳淑媛原來是齊宮東昏候的妃子,因其貌美又有才學,被武帝看中,入宮後七月即生下蕭綜,宮中上下皆懷疑蕭綜非武帝親生。蕭綜長大以後,去盜掘東昏候的墳墓,刨出屍骨,用自己的血液滴在屍骨上,見其果真能滲入屍骨中,蕭綜半信半疑,後又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用自己的血在兒子的屍骨進行試驗,血液仍能滲入骨中;於是深信不疑。後來蕭綜投奔北魏,改名蕭纘,還爲東昏候服喪三年……可,穆繞叫我看這個做什麼?他連飲了三杯後,才停了下來,拉過我的手,顫抖着劃了一撇,短短几個字,他卻寫了好久,似乎用盡了全力,我感覺掌心都要被他劃穿了,卻沒有動,只是抽了幾口涼氣。繞:我不是父王的親生骨肉。繞:其實,機關是我按下的,因爲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看着自己的血液落在父王的遺骸上,卻像水珠從荷葉上滑落上,那種感覺……萬念俱灰。《洗冤集錄》,我看着他痛苦不堪的表情,不自覺地捂住胸口,抑制住滿心震驚和心疼,想了想定聲道:“賊人會不會摻了其他人的骨骸,結果碰巧被你……”我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偷偷嘆了口氣,萬般唏噓,這個荒唐的藉口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賊人不可能帶着骨骸去盜墓,即使真有這種三百年不遇的可能,也不會那麼巧被穆繞遇到。啊……穆繞扯了扯嘴角:穆繁的卻可以。親生則血沁入骨內,否則不入…… 我抿了抿嘴脣,看着他泛紅的眼睛問:“你問過王妃嗎?”穆繞拿起酒壺一陣猛灌,直到一滴酒也喝乾了才放下,淒涼地笑了:我能問嗎?
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