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沸騰,這一幕太驚人了!
張浩然的一首詩竟然贏得了琦蘭大家的芳心,這着實讓人震驚,觀山書院的衆多才子更是欣喜若狂,一個個喜笑顏開,齊齊將張浩然簇擁在了中間。
張浩然自己也懵了,面對如潮水一般洶涌而來的熱情,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就是在這種飄飄然的狀態,他被人簇擁到了琦蘭大家的前面,琦蘭大家笑容嫣然,美得如同落入凡塵的仙子,張浩然完全被其風采所折服。
他和琦蘭碰杯,琦蘭盈盈笑道:“浩然公子果然不同凡響,自有一股浩然之氣,小女子今天見識後深感折服,這一杯酒我幹了!”
琦蘭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張浩然也連忙將酒喝乾,下面的才子們起鬨讓琦蘭留客。
琦蘭嫣然一笑,道:“今天是張家的宴席,張浩然公子是主,琦蘭纔是客呢!浩然公子,他日公子去畫舫,我一定盛情款待!”
不愧是頂尖的花魁,婉拒的本事一等一的高,張浩然絲毫不覺得尷尬,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邁上了巔峰。
瞧瞧今天的場景,觀山書院所有的學生,止水書院衆多的才子,其中包括陳圭和秦越這等才子,在這麼多人的見證下,他張浩然贏得大花魁琦蘭小姐的芳心,僅此一點,就足夠他揚名了。
更何況,今天的琦蘭此前已經拒絕了陳圭四次,張浩然在陳圭之後摘得花魁,其意義更是非比尋常了。
敬過琦蘭的酒之後,張浩然下來便被人團團圍住,一幫他平日的跟班擁躉們,這個時候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一時馬屁盈天,把張浩然只吹到天上去了。
張浩然喝了幾杯酒,微醺醉意,膽兒也大了,心中甚至覺得像秦越、陳圭這等才子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秦越和陳圭也就是秀才而已,張浩然想自己明年春闈中了秀才,然後秋闈一鼓作氣拿下舉人,從此以後,但凡有人提到揚州才子,能不提到他張浩然?
側廳裡面,衆多女眷的態度也出現了大轉折。
先前張寶儀等人大罵花魁,罵她們是狐媚子,不要臉不要皮,現在則是個個歡呼雀躍,張柔雲道:“琦蘭小姐最是大氣,你們瞧瞧她的表現真是太棒了,她能看中了浩哥的才華,真的很了不起呢!”
“是啊,是啊!四大花魁中,琦蘭明顯要比其他人高出一籌。其他三人不過空有一身皮囊,琦蘭是真正的有才學、有技藝,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呢!”張惜君道。
幾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把琦蘭吹上了天,花寒筠道:“哎呦,我的姑娘們!琦蘭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好哦,她不過是喝了浩哥兒的一杯酒而已,也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
你們真要誇,便好好誇誇浩哥兒。你們瞧瞧,現在浩哥兒可成了宴會的主角核心了,受追捧得很呢!”
張寶儀道:“那是當然,今天浩哥兒是徹底揚名了,嘖,嘖,硬是壓了陳圭一頭得了琦蘭姑娘的芳心,真是不知要羨煞多少人呢!”
花寒筠又打趣道:“哎呦,你們吵得歡,鬧得快,影兒爲什麼就不吱聲呢?不會是看癡看呆了吧?是不是被浩哥兒的風姿所傾倒,已然不會說話了?”
“啊……”影兒驚呼一聲,神色尷尬之極。
她的目光看着外面的院子,院子的氣氛極其的熱烈,張浩然被人簇擁着,此時的他被所有人追捧羨慕,而此時陸錚又在幹什麼呢?張浩然的才學真比陸錚高麼?
影兒心中忽然生出無數的念頭,就像今天側廳中的情形,姑娘們張寶儀,張惜君和她影兒肯定不一樣,她影兒一個小小的丫鬟,縱然才學姿容都要勝過姑娘們,那又能如何?也不過就是個丫頭而已。
一想到這些,影兒的情緒便無比的低落,今天這一天,她心中都是糾結的。看到外面的熱鬧和喧囂,看到被衆人追捧簇擁的張浩然,她心中是多麼想陸錚也能有這等榮耀啊。
她是陸錚的貼身丫頭,陸錚有多少本事她是最清楚的,外面都說陸錚不會讀書,在她看來那都是別人的胡亂瞎扯。
陸錚倘若都不會讀書,天底下恐怕沒有會讀書的苗子了。所以,外面都說陸錚不會作文,陸錚自己也說自己不擅長作文,她打心眼裡根本不相信呢!
影兒常常會想,陸錚說起來是陸家的公子,是個主子,可是他的日子和處境還不如奴才呢!影兒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命似乎都比陸錚要好太多太多。
至少,影兒在很小的時候就作了大姑娘張寶儀的陪讀,從小就有機會讀書,後來也一直受張家的照顧,從小到大,一帆風順,也沒吃什麼苦。
而陸錚的情況,影兒都不知道他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遠的不提,就說陸錚到張家以後所經歷的幾次兇險,影兒可是清清楚楚。
像陸錚現在的處境,正是需要一飛沖天,衝破藩籬的契機,影兒覺得像今天觀山詩會就是陸錚的機會,只可惜……
外面依舊在喧囂,影兒忽然之間似乎有些理解陸錚了。
就像眼前的情形,張浩然是因爲才學出衆麼?張浩然作的詩影兒聽得很清楚,其才學哪裡比得過陳圭?
可是現在卻成了張浩然力壓陳圭,贏得了琦蘭小姐的芳心,在他風光無限的背後,張家不知使了多少銀子吧?
也只有張寶儀這羣不經事的姑娘不明內情,恨不得把琦蘭吹上天呢,其實哪裡是那樣哦!
影兒情緒複雜,張寶儀等人卻偏偏不放過她,大家衝着她一番取笑,她的情緒更加低落。
她心中不由得想,這時候陸錚是否睡熟了?他的心情是不是也很壓抑呢?
一念及此,她心中便想着回西角院去,可是眼前的場景她又不容易脫身。
就在她躑躅猶豫的時候,張浩然終於進了正廳。
正廳裡面,張承西、張母等人笑逐顏開,喜不自禁,止水衆才子們的情緒卻不是很高,尤其是陳圭臉色很難看。
事情很明顯,今天張家使了錢,琦蘭收了大把的銀子了,把陳圭給陰了。爲了捧張浩然,陳圭成了背影,這事落到誰身上誰也不會舒心。
陳圭、秦越還有衆多止水才子今天之所以來赴宴,可不是給張家的面子呢,他們更多的是想來會一會寄居在張家的陸錚。
現在陸錚沒有看到,他們反而被別人當成了墊腳石,這怎麼行?
今天止水書院沒有山長、夫子在,大家都在看聶永的態度,聶永爲官一方之人,看到這種情形心中跟明鏡似的。
他瞧着張家上下得意的樣兒,內心也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般噁心,他一直坐在正廳,大廳裡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根本逃不過他的耳目。
他親眼看到張母塞給貼身丫頭一個香囊,然後這丫頭又將這物事遞給了遊廊琦蘭那邊,看那香囊鼓鼓的,塞的應該是銀票,初略估計恐怕不下千兩之多。
張家爲了捧張浩然的確是下血本了,只是做法太毛躁,張浩然作的詩那都是什麼玩意兒?東拼西湊的幾句無病呻吟的句子,將他的詩和陳圭的詩比,只要稍微有點才學之人都能立判高下。
在這種情況下,琦蘭偏偏選擇張浩然,這件事背後沒有鬼誰能信?
聶永是新河縣縣令,站在他的立場上觀山書院能出才子他打心眼裡高興。然而,像張家這種做派,太露骨,招讀書人反感,他也不能縱容。
他冷眼旁邊,瞅着止水衆才子似乎要炸,當即他便不再顧忌,衝着張承西道:
“承西老弟,據我所知張家似乎還有一位才子沒到?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張承西正在得意的時候,一聽聶永這話,微微愣了一下,道:“聶大人可是說吾弟承北?哎,我這三弟,最是好強,他一心科舉,常年在應天府苦讀,未曾……”
聶永皺眉打斷張承西的話,道:“非也,我說的此子姓陸,似是江寧陸家的公子,難不成承西兄竟然不知道?”
聶永這話說完,本來喧囂熱鬧的正廳瞬間變得雅雀無聲。
張家衆人面面相覷,尤其是張母整個人都愣住了,而衆多止水才子卻也是齊齊收聲,等着張承西的回答。
張承西眼神之中浮現出迷茫之色,陸錚的存在他還真從沒有關心,他剛剛從京城回來,一門心思都是想着重振張家門楣,整天都忙着拜訪各種名流高士,或者是結交鄉紳豪門,陸錚這樣一個小蝦米,他哪裡顧得上?
“嗤!”一聲冷笑響起,卻是觀山書院的夫子孫義伯,他冷冷的道:“聶大人,此子您不見也罷。目前此子在我觀山書院勉強只能入乙字號,可當不得才子稱謂!”
孫義伯話剛落音,一旁同爲觀山書院夫子的羅冠才直接炸了,他冷冷的道:“孫兄的意思是你們甲字號的學生就可以稱才子?嘿嘿,今天在聶縣尊面前,在衆多止水才子面前,你甲字號的學生有多少才學,大家也都見識到了,好像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