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十分,天特別的高,一望無際的草原如同綠色的毯子一般徐徐鋪陳開去,在無盡的遠處和藍天連到了一起。
戴小靜現在已經是王妃的身份了,另外還有影兒,小奴,柳紈,他們皆都有名分,今日王妃出行,就算是輕車簡從,那聲勢也小不了。
大康國運屢屢衰敗,歆德帝已經到了山東了,江南的“太子”龍兆桓已經在商議登基的事情,極有可能龍兆桓也會棄掉大康這個國號,這樣一來,大康國究竟還能不能存在?這個存在了數百年的王朝,是不是就要徹底的結束?這已經成爲了舉世矚目的事情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爲大康當今的頂樑柱陸錚爲了力挺歆德帝,將自己的家眷遷往山東,讓家眷和陸家人一起拱衛山東這無疑是很振奮人心的舉動。在這樣的背景下,戴小靜等的這一行意義便頗不一樣了。
陸錚相送到城郊,戴小靜眯眼盯着他,幽幽的道:“我知道要打大仗了,不管外面有多少解讀,我知道盛京可能會危險,是不是?”
陸錚微微一笑,道:“這天底下最聰明的姑娘不是別人,一定是我家的媳婦兒,女人啊,什麼都瞞不住你,這讓作爲夫君的我很汗顏,好了,你們去了山東我就暫時安心了,遼東這一戰我就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陸錚語氣平淡,帶有揶揄的味道,戴小靜又是一笑,道:“天大的事情你瞧着都是那麼輕鬆,宋乃峰此人兇悍強大,你可不能輕敵,如果是打不贏你要快逃,逃得越快越好,天底下這麼多人,有那麼多人都想當皇帝呢,讓他們去打,好不好?”
戴小靜雖然早就爲人婦了,但是言辭談吐之間卻依舊如往日間純粹,天真爛漫,本來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她這般說出來便覺得有趣,別說是陸錚了,就連影兒等幾人都覺得心頭的壓力頓減。
陸錚的心情愈發放鬆,其實人生一輩子,很多時候活的其實就是個心態而已,心態倘若好,那便一切都好,畢竟人生也就是一個過程,從生到死,誰也擺脫不了,誰也左右不了呢!
戴小靜的車駕緩緩前行,陸錚一路目送,一直到看不見盡頭爲止,他轉身回盛京之後,心思便如同止水一般平靜,此時此刻,黃州那邊已經開戰了。
齊遠志馬不停蹄的趕往黃州,到路途便聽到黃州開戰了,黃州四面被圍,川山嶽的兵如同鐵桶一般將黃州圍了一個嚴嚴實實,這樣的情況下黃州和外界的一切交際完全切斷了。
齊遠志想進黃州而不得,他也沒有後退,而是借道黃州郊外的大青山,他站在大青山之上眺望黃州,但見黃州塵土漫天,很顯然敵我雙方的交手和角逐非常的激烈,宋文鬆的防禦並不輕鬆。
“黃州開戰如此兇猛,說明這一次宋乃峰的準備十分的充足,這個時候如果文鬆挺不住,柳鬆需要增兵,一旦那樣,所有的重心都將轉移到黃州,這絕對是要掩蓋連山的暗度陳倉!宋乃峰兵出連山的時機快要來了,興許就在這幾天呢!”齊遠志喃喃的道。
他的神色十分的沉重,腦海中思緒紛飛,此時此刻他依舊在想破敵之策,不得不說,宋乃峰是他自以爲難以逾越的一座大山,同樣作爲隴右人,齊遠志從小也生活在宋家無敵的陰影之下。
宋乃峰太強大了,齊遠志自從投奔宋文鬆之後他就費了很多精力來研究此人,很可惜到現在爲止,他依舊還沒有找到宋乃峰的罩門所在,不得不說這樣的敵人太可怕了。
宋乃峰的強就如同那大山一般,大山無言,緩慢而敦實,可偏偏就無法阻擋。宋乃峰進攻隴右,宋文鬆當時和齊家一起聯手已經把隴右掌控住了,但是面對宋乃峰的大軍,無論是齊家還是宋文鬆都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結果可想而知,宋乃峰幾乎是將雙方聯盟的所有力量生吞活剝了,那等強悍讓齊遠志現在想起來都記憶猶新,內心無比的恐懼。
真的沒有辦法麼?齊遠志心中浮現出悲觀的念頭來,而與此同時,在他的視線中也看到了遠處地平線出現了緋紅的旗幟,這緋紅的旗幟正是柳鬆喜歡用的帥旗。
大地在震動,遠處的騎兵列隊往黃州方向匯聚而來,漸漸可以看到猩紅旗幟上面那大大的“柳”字,大軍如同大山一般碾壓過來,迅速的向黃州壓過去。
“這是南府軍的主力,柳鬆豁出去了要打麼?”齊遠志心中暗道,看到這等場面,他心中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喜悅,相反,他內心有的只有擔憂和恐懼。
南府軍的主力出現在了黃州,這意味着陸錚根本就不相信齊遠志的判斷,他依舊決定以黃州爲中心和宋乃峰周旋,這樣的想法十分的幼稚而且危險。
“完了,完了,完了……”齊遠志心中升騰起這樣的念頭來,整個人都漸漸的委頓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川山嶽的帥帳之中,川山嶽已經得到了斥候的送報,稱敵人的大批援軍到了,他親自登高眺望,果然看到了柳鬆的大軍黑壓壓的往這邊壓過來。
看到這一幕他急匆匆的直奔中軍帳,中軍帳中,平東王宋乃峰正在閉目養神,川山嶽急匆匆的進來,他眉頭微微皺起來頗爲不高興,川山嶽卻不在意這點細節,他三步便竄上來而後道:
“王爺,大喜事,果然如你所料,這一次陸錚把所有的家底都壓上了,柳鬆的大軍壓過來了!”
宋乃峰眉頭一挑,道:“這是喜事兒麼?這是天大的禍事,柳鬆壓上來了,你能擋得住麼?如果你擋不住,這是喜事兒還是禍事兒?”
川山嶽一下愣住,臉瞬間變得通紅,他本就不擅於言辭,被宋乃峰這一通搶白,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那支支吾吾的模樣着實讓人見之無語。
宋乃峰道:“對別人是好事兒,對我們西北軍是喜事兒,可是對你川山嶽來說恐怕是大禍臨頭了!現在這個時候你不能退,一定也要給我死守住,你要死守到連山那邊來消息,記住了,柳鬆這些年可不是隻是騎在馬上遛彎,人家可是真刀實槍的打過仗的,現在你們雙方就在黃州,給我好好的打一場!”
川山嶽渾身一機靈,豁然站起身來道:“好,不過王爺,您不宜在留在中軍帳了,末將立刻安排讓您去回守雁門關,王爺您放心吧,陸錚現在就剩三板斧了,如果這三板斧我們擋住了,這一次遼東便唾手可得了!”
川山嶽說完,轉頭就出去,他直接摘了盔甲,裸露了半隻手臂,嚷嚷道:“你們慌什麼,慌什麼?老子最近都淡出鳥來了,就是想找幾個像模像樣的南府軍練練手,現在他們還真來了,既然如此沒有什麼好說的,來人啊,給我備馬,老子要親自和這些不怕死的南方蠻子們過過招!”
川山嶽不愧是宋乃峰的心腹愛將,在這種時候他能迅速的穩定軍心,他親自披掛上陣,重新調整部署,很快便將身邊的騎兵們整得嗷嗷叫起來,就這般,川山嶽放棄了圍城,而是將所有的兵力都匯聚到了一起,直接衝着柳鬆的大軍迎頭殺上去,雙方擺出一副決死戰的架勢來。
此時的黃州附近已經一片混亂了,齊遠志從青山上溜下來,迎頭就撞到了一隊兵馬,這爲首一人一眼認出他,道:“齊先生,遠志先生,我們總算找到您了!”
齊遠志微微愕然,道:“爾等何人?爲何胡亂攀叫我,我可不是什麼齊先生?”
“齊先生不要驚慌,我等皆是三將軍的親信親兵,三將軍聽聞齊先生從盛京過來,心中放心不下,特意命令我等沿着黃州的官道秘密搜尋,這不,我運氣好,迎頭就碰到了先生。
先生,三將軍說了,只要能接到您便安排您立刻入城,三將軍在城中已經備好了宴席,就等着先生去和他一起把酒言歡呢!”
齊遠志一聽對方這麼說,便知道對方的身份不會假,一時心中百感交集,宋文鬆對他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宋乃峰,他齊遠志就算有再高的才華這輩子恐怕也沒有用武之地呢。然而現在齊遠志卻不再是他宋文鬆的謀士了,雙方對此都心知都明,在這樣的情況下,宋文鬆依舊待他如故,這尤其讓他感動。
“汝等我皆不認識,這是何故?三將軍身邊的親信,我都和其共事多年,豈能有陌生面孔?”齊遠志道。
爲首的兵士笑道:“三將軍料定齊先生會如此說,將軍讓我轉告先生,現在將軍手底下的兵士皆是南府軍,我等也是南府軍的出身。過往的事情如煙雨,將軍現在既然效忠遼東王,那便全心身的託付,不敢稍有其他的念想,這不,我們接先生過來也是要和先生一起爲了我們王爺好好的對付敵人,將遼東拱衛得如鐵桶一般紮實安全!!”
齊遠志又是長嘆一聲,這時他卻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一揮手,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