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漫長的行軍,宋乃峰的大軍終於抵達了坦州城外,從幷州到坦州,需要經歷近千里的路程,這一路宋乃峰都是打過來的,每過一處,他都先穩固地方,出榜安民,而後再攻下一城,如此一步一個腳印,宋乃峰的大軍也在這一路行進的過程中慢慢的補充,從幷州到坦州,宋乃峰又重新補足了十萬騎兵。
而且和苗城不同的是宋乃峰現在再也不會讓自己的十萬大軍分散了,十萬鐵騎,共同進退,如臂使指,這一次宋乃峰是要誓破坦州而來。
坦州,通州而後京城,三點一線,這是陸錚擺下的防禦陣,陸錚在這一線有多少人?陸錚南府軍有六萬多人,宋文鬆留下的西北軍有四萬餘人,一共也有十萬餘人!
陸錚將這十萬人馬分成兩部,一部守在坦州,依託天險和對手對抗,另外宋文鬆的軍隊他放在京城,通州則是空城一座,不駐紮一兵一卒!
這樣的安排和佈置着實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對,首先反對的便是宋文鬆手下的幾名謀士,武烈文道:“大總管,您這樣的排兵佈陣,明顯是猶豫不決,一方面想要和宋乃峰血戰,可另一方面則似乎又要退守京城,依託京城全線防禦,而通州又是一座空城,坦州和京城的距離又相對遙遠,倘若坦州危機,京城的援兵馳援都有些來不及啊!”
邢正道:“大總管,這一次宋乃峰從北地而來,虎視眈眈,其不過也就十萬騎兵而已,而我等兵力也差不多有十萬了,十萬對十萬,倘若是在荒野之中,我等難以與之爲敵,可是我們倘若依託城池來抵擋,情形絕對會有不同,我們雙方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了,或者說至少我們有一戰之力!”
面對衆人質疑,陸錚只是笑而不語,道:“各位,你們是三將軍的人,我和三將軍相交莫逆,關係非同一般。不管怎麼樣,就算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我也不會讓西北軍葬送在我的手上!
我這般安排看似猶豫,其實未必沒有深意,倘若宋乃峰也認爲我是猶豫,關鍵時候我可以將計就計,引他入甕,爾等說是不是?”
陸錚這一說,西北軍的一衆謀士將軍皆面面相覷,無言以對了。他們一方面對陸錚的部署安排存在疑問,另一方面來自江南宋文鬆的指令又十分的微妙。
陸錚和宋文鬆在北地有合作,因爲宋文鬆手底下的幾萬人馬是在陸錚的手下,宋文鬆鞭長莫及,不能控制,他需要藉助陸錚。
而在江南,宋文鬆現在和太子龍兆桓裹在一起,雙方利益趨同,在這一方面,他又和陸家包括陸錚都處在對立面。因而在京城宋家軍的部署上面,宋文鬆內心是十分矛盾的!
因此他一方面向陸錚表示北地的軍務他堅決支持陸錚,陸錚可以全權掌控局面,另一方面,他又暗中給自己手底下的將領謀士飛鴿傳書,讓他們伺機而動,一旦有機會,便立即自保。
京城守不住就不用守,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倘若京城兵敗,西北軍能夠大規模南移,讓宋文鬆在江南掌控幾萬兵馬,縱然北地失守,江南這邊宋文鬆也能佔據先機,從而擁有反擊之力。
所以,陸錚排兵佈陣沒有讓宋三的西北軍和南府軍融爲一爐也是頗有考量的,陸錚對西北軍的狀況瞭若指掌,所以他絕對不能容許他們將負面情緒帶入南府軍中。
陸錚這般安排,雙方在坦州碰撞,柳鬆召集衆將議事,他道:“大將軍,現在的情形便是如此,我們以逸待勞,宋乃峰勞師遠征!我們縱然力量薄弱一些,但是我們擁有坦州天險,就以坦州爲根基,揚長避短和宋乃峰死磕,我不相信咱們這一戰就一定必敗!”
柳鬆這一說,手下的衆多將領齊齊的贊同,南府軍從江南到北地,他們跟隨柳鬆南征北戰,早就不是新兵蛋子了!
實際上南府軍已經打了很多硬仗苦仗,尤其陸錚率領他們在苗城三戰三捷,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也經歷了極其嚴酷的考驗,所以戰力方面其實已經相當不弱了。
但是西北軍的戰力不能以常理揣度,而且西北軍清一色的騎兵,他們人人擅長騎射,而且陣法嚴謹,紀律森嚴,南府軍和他們相比還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但是現在南府軍士氣很高,因爲三場大戰,三場勝利,士氣可用,柳鬆威信極高,他這一喊,下面的衆多將領皆是一片熱烈。
陸錚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翹起,道:“各位,最近這一段時間,我們沒有白費功夫,一方面我們整肅軍隊,眼下我們兵強馬壯,足可以和對手一戰。
另外,我們動用了數萬百姓築坦州之城,將坦州城池壘起來,外面佈下了鉅鹿馬,鐵棘陣,城中囤積了一年的精糧,佈下了三座迷宮陣法,就憑此城,我們可以守住坦州一年。
西北軍不過十萬兵馬而已,就算他們有三十萬兵馬,他們又能奈我何?”
陸錚頓了頓,道:“陸某當年在西北,依託一座小縣城,幾千人馬而已,就用眼下我們坦州的這些佈置安排,硬是擋住了突厥鐵騎的進攻,守住了全縣百姓的生命不被外族所犯。
今日我們擁有十數倍於當年的實力,對手和我們相差無幾,他們要想從坦州過,那得問我陸錚答應不答應呢!西北軍乃我大康第一軍,西北大將軍宋乃峰號稱我大康第一猛將,哈哈,可惜廉頗老矣,遇到了我們南府軍,他這個第一猛將只能沉沙折戟!”
陸錚這番話說出來激情飛揚,手下的將領們聽得人人心潮澎湃,大家各司其職,將坦州防務佈置得嚴嚴實實。
陸錚對守城頗有研究,按照傳統守城的辦法,便是高築牆,守住四門,而後通過四門禦敵。陸錚按照傳統的辦法,同時又設置了三道防線的縱深,將四座城門凹陷到城牆裡面,擴大城牆和進攻一方的接觸面積,同時在城內又還有縱深佈置,在東門和西門兩大城門中間佈置了迷魂陣法,這些安排都極其的巧妙,可以說奇正皆有。
陸錚擺出的是一副死守坦州的架勢,但是所有人都認爲陸錚守不住,這其中的微妙真是玄之又玄!
宋乃峰並不急於攻城,他的大軍壓境之後,第一步是切斷坦州和周圍城池的一切聯絡,讓十萬人馬源源不斷的壓到坦州四周,將坦州完全圍在中間。
完成了對坦州的包圍之後,他第二步乾的事情便是立刻再修書給曹魏明,讓曹魏明迅速出兵直逼京城,對京城造成壓迫!
第三件事宋乃峰修書給譚磊,讓譚磊率領遼東鐵騎入關,和譚磊約定兩人共分關內的江山!
宋乃峰乃大康第一名將,威信很高,關係很寬,眼看他的大軍圍困坦州,曹魏明本來已經被陸錚所威懾,現在又出現了鬆動,他終究還是更加信任宋乃峰,當即便點兵五萬,從汴州出發浩浩湯湯的直逼京城,對京城造成強大的壓迫。
而譚磊在收到宋乃峰的信之後,也立刻點兵五萬從遼東出發迅速的越過關口,直接南下,奔着京城而來,這一來,京城附近的局面瞬間被動,陸錚面臨四面楚歌之境。
陸錚有準備安排,宋乃峰卻也不輕易上陸錚的當,他對坦州城圍而不攻,反而從容調動北地其他地方的兵馬,讓所有的北地豪強們對京城形成合圍之勢,這一來,北地的各方勢力匯在了一起,三方皆是反賊,唯獨陸錚代表大康,陸錚的局面豈能不危險?
坦州和京城的消息迅速傳到了江南,江南掀起了巨大的波瀾,甚至連閉關了很多酒的歆德帝也被驚動了,他十分震驚的道:
“北地的事情不濟啊,這是誰之過錯?這是宋乃峰要聯合天下的犯罪奪取我大康的根基啊!如此事已至此,該如何才能解危?”
歆德帝這話說出來,全場無言,立刻有大臣道:“京城的危機主要是大將軍陸錚用兵不當,陸錚用兵應該死守京城,依託京城爲核心,將全部的兵力歸攏,如此還有轉機,現在這樣的局面,坦州已經被宋乃峰圍住了,京城的西北軍則是遭曹魏明的威懾,另外遼東鐵騎也南下直逼京城,京城怎麼能守住?
京城一旦失手了,大康在北地的根基便全部被拔除,從此以後我大康在北地再無影響力了!如此一來,北方的反賊勢必會更加的囂張,他們如果立刻南下,我江南能守住麼?我們金陵能安全麼?”
這大臣不是別人,正是龍兆桓拔擢的御史中丞段堂山,京城段家和陸家一直不對付,陸錚在江南的時候,段家幾乎被陸錚橫掃,龍兆桓到江南之後要和陸家唱對臺戲,便重用了段堂山。
段堂山才能平庸,唯一的優點便是對龍兆桓言聽計從,這一次北方遭遇危機,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讓陸錚陷入被動,削弱陸家的力量,北地壞了,陸家也要跟着衰敗,從此以後大康的朝堂將要因此翻天覆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