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河京畿的局面瞬息萬變,陸錚退縮放棄了豫州退守汴州,無疑這個做法得以讓譚磊長驅直入。
譚磊舍汴州攻京城,京城的局面便岌岌可危,如果譚磊拿下了京城,京畿重地便落入了遼東鐵騎之手,這意味着遼東鐵騎自從北地肆掠以來,一路攻下了山東,往西進攻下了兩河,然後再佔了京畿,遼賊幾乎佔據了半壁江山了,這一來大康的局面瞬間便陷入到更加危險的境地。
如果譚磊再和隴右聯手,大河以北便不存在大康了,下一步,遼東鐵騎便可以想辦法越過大河直逼江南,如果那樣,陸錚重建南府軍的計劃便完全泡湯了。
所以,陸錚既要避譚磊的鋒芒,又不能讓京畿失守,還得隨時防備譚磊忽然襲擊汴州,讓他再無路可逃。
不得不說,陸錚是在玩火,只需要稍有差錯,他就要墮入萬劫不復之境!
汴州的城牆下面,夕陽西下,士兵們的身軀被斜陽拉得老長老長,童子陪着陸錚站在城牆之上,舉目眺望遠方。
蘇芷穿着鎧甲,神色嚴肅的快步走過來,單膝跪地,大聲道:“末將蘇芷參見大總管!”
陸錚輕輕的擡了擡手,道:“都準備好了麼?記住了我的話,一共十六個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不要和遼東鐵騎正面交手,他們攻京城,我們只需要讓他們難受就行,他們倘若追,我們便退!
他們若是退了,我們又擾,反正要搞得他們人困馬乏,不得安生!記住了,譚磊是個兇悍角色,據說在遼東此人能生吃活人心肝。一旦他忍無可忍之後,他必然要北上進攻汴州,到那個時候你要迅速退回來,我們在汴州一代設防……”
陸錚親自交代蘇芷,把用兵要點細細給蘇芷解釋將清楚,陸錚用的可是某太祖的游擊戰的辦法。現在敵強我弱,這套戰法恰好適合陸錚。
蘇芷親自跟隨陸錚學過這套戰法,現在陸錚又仔細和他講解這套戰法,他鑽研了良久,覺得其中奧妙無窮,一時更無他想,只想即刻就奔赴京畿,和譚磊好好的交交手。
陸錚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蘇芷聽令!”
“末將在!”
“本總管命你領兵一萬奔襲京畿,即刻出發,務必要保證讓敵人無法順利實施攻城,保護太子和京畿安全!”
“喏!”蘇芷領命下去,遠處號角聲起,陸錚手底下一萬騎兵開拔出發了,黃昏時分,騎兵列陣,馬蹄聲急,那場景別提多蒼茫寥廓。
陸錚道:“童子,給齊王的信有消息麼?”
“暫時還沒有,齊王應該在猶豫,他手中的兵不多,如果下江南把握更大,佔山東恐譚磊反噬。”童子道。
陸錚道:“是啊,齊王是個謹慎的人,他不會輕易的決策,此時他的眼睛盯着兩河和京畿呢!在這裡我們三方博弈,目前看來譚磊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和上風,在這種情況下讓他攻佔山東有顧慮是必然。
所以啊,對我們來說既不能讓譚磊跑,又不能讓譚磊得逞,偏偏京城的這位新太子對我有忌憚得很,我們雙反很難形成合力,難度不小喲!”
陸錚嘴上說着難度不小,舉止卻頗爲輕鬆,他堅信這一次蘇芷出兵能收到奇效,而倘若譚磊心急火燎,忽然調轉槍頭要對陸錚動手,陸錚選擇汴州也有必然條件,對譚磊並不懼。
話說蘇芷領命去了京畿,在京城外便遙看到遼東鐵騎的攻城之戰打得激烈而殘酷,譚磊不愧是有狠人之名,打起仗來不要命,不擅長攻城的騎兵硬是被他逼到了雲梯上面,城牆上慘烈的攻防戰讓見者無不慄然。
譚磊用旗語指揮軍隊,汴州騎兵分成數十股小股軍隊齊頭並進,忽然之間吶喊起來,喊聲震天。從四面八方向京畿外的譚磊軍營奔襲而去。
這是蘇芷預先就設計好的戰術,陸錚的十六字訣很明白,不正面和敵人交手,主要是騷擾敵人,趁其不備打擊對手。
此時譚磊正一門心思的攻城呢,忽然之間聽到喊聲他不由得一驚,回頭一看便看到了一彪人馬打着“蘇”的旗幟,顯然是汴州騎兵到了!
汴州騎兵人不多,可是聲勢大,而且來得突然,從四面八方奔襲而來,這一番衝擊,竟然打了善長馬戰的遼東鐵騎一個措手不及。
等遼東鐵騎回過神來要反擊的時候,汴州騎兵根本不戀戰,一個衝擊之後便迅速遁走,遼東軍只看到前面掀起漫天的塵土,他們追趕都來不及。
而他們調轉身再要攻城的時候,守城的軍隊一聽外面就救兵前來,竟然士氣大漲,他們本來攻得很順利的幾個點又重新變得棘手了。
一天的苦戰無功而返,譚磊鳴金收兵,一個人回到帳中喝悶酒。酒只喝一杯,便聽得外面號角聲起,親衛過來稟報稱汴州騎兵襲擊東門外營帳。
譚磊勃然大怒,立刻披甲上馬,東門來報,成汴州騎兵一擊即退,遁走得無影無蹤。譚磊策馬直奔東門,在東門他屁股還沒坐熱,又聽到號角聲響,卻是從西門那邊傳過來的!
“狗日的,肯定又是在西門突襲了!這姓陸的小兒不敢爲戰,盡幹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真是豈有此理!”譚磊立刻奔西門,果然,又撲空了!
一個晚上譚磊折騰了幾次,乾脆索性回營不理會了!半夜時候,忽然聽到殺聲震天,他連忙從帳中起來,親衛稟報,成西門兵營被一把火給燒了,始作俑者正是汴州騎兵!
一回兒功夫,負責西門的偏將軍董高狼狽不堪的直奔過來,瞧他的模樣如喪考妣,滿臉都是黑灰,見到譚磊就哭道:“將軍啊,您要爲我們報仇啊!汴州騎兵那幫狗日的潑了火油,軍營見火就着,撲都撲不滅,很多兄弟們都被他們活活的燒死了,那場面真是讓人覺得慘不忍睹啊!”
譚磊一聽這話,肺都氣炸了,她立刻連夜直奔龍靈秀所在的中心大營,龍靈秀恰被外面的喧囂吵醒了,知道譚磊肯定要來,因而已經在帳中恭候了。
遼東鐵騎諸將齊聚,譚磊道:“公主殿下,陸錚小兒欺人太甚,竟然趁着我們攻城之時行這等齷齪之事,嘿嘿,老夫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龍靈秀咯咯一笑,道:“譚將軍消消氣,你和陸錚打交道的時間不長,不瞭解他!而我和他打交道的時間就夠久了,今天這舉動我一點也不意外!這就是陸錚的風格啊!
他總讓人覺得噁心,總讓人不能愉快,作爲他的對手和敵人有時候的確很絕望啊!”
龍靈秀面帶笑容,絲毫沒有絕望的意思,她頓了頓,話鋒一轉道:“陸錚這麼做,玩這麼多花樣無非就是阻撓我們攻佔京城。如果我們現在放棄攻城,豈不是遂了他的心意?
所以,譚將軍,士氣可鼓不可泄,我們一定要趁着這口氣把京城拿下來,拿下了京城汴州便不算個事兒了,不過是癬疥之疾而已……”
譚磊反覆思忖,過了良久他抱拳道:“公主殿下此言在理,是某魯莽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回去之後我立刻安排,將軍營歸攏,組織專門的外圍防禦,讓他們沒有可乘之機!”
譚磊回到自己的軍帳立刻調兵,組織了兩萬騎兵專門負責京畿外圍的防禦,專門針對汴州騎兵,只是這一來攻城的力量也跟着削弱了一些。
就這般,蘇芷日日和遼東鐵騎對峙騷擾,而京城的攻城之戰也越打越激烈,譚磊豁出了命一定要攻下京城,氣勢不可擋。
這一日,又是一個豔陽天,大清早譚磊一聲號令,攻城軍便駕着攻城車雲梯,由護衛拱衛着直奔京城的城牆。
經過了這麼多天的猛攻,攻守雙方的傷亡都很大,守城一方,士兵的情緒面臨崩潰。他們每日所見外面密密麻麻全是遼東軍,真如同螞蟻一般密集。
這幫遼東人似乎根本就不怕死,甚至根本就不是血肉構成的軀體,這樣的攻城兵着實太可怕了,能夠連續擋住四天的進攻,已經是守城的極限了。
此時的太子龍兆桓親自登上了城樓,他盯着如潮水一般涌過來的工程兵,心中生出無邊的寒意,他環顧四周,看向孫承中道:“孫先生,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孫承中此時也沒有了主意,而守城的幾位將軍反而更冷靜一些,正在安撫城牆上的守軍,檑木滾石,油鍋鐵黎伺候,又是一場血腥的攻防戰開始了!
城頭之上,無數的遼東軍爬了上來,而一隊隊的守城軍上去將他們轟下去,檑木滾石往下面砸,滾燙的熱油點燃往下面潑,那場景真是慘不忍睹,宛若人間煉獄一般。
龍兆桓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大聲喊道:“本宮和京城同存亡!爾等守城的兄弟聽好了,遼東人好吃生人活心肝,京城破之人,便是我等死之日,今日之戰除死之外再無他!”
龍兆桓的聲音有些嘶啞,也有些激動,此時此刻,他已經黔驢技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