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和曹魏明以及趙重千之間的默契很容易便能達成,因爲對三方來說彼此合作都大有裨益,而彼此分裂則是都沒有好處。
曹魏明和趙重千兩人在朝廷中樞辦差,本來躊躇滿志,想着能否大幹一場,甚至能夠將曹家和趙家的門楣撐起來,甚至一躍成爲頂級豪門權閥呢!
可惜,他們在京城屁股都還沒坐熱,大康朝便一下亂了,京城他們待不住了,歆德帝在此時此刻又不會放人,他們只能去江南,可是兩河怎麼辦?
一旦遼東鐵騎真的攻破了帽兒山,兩河平原就是他們的戰場,曹家和趙家都會陷落賊手,到那個時候,他們還能在金陵安心爲官麼?
所以,此時此刻,陸錚輕鬆就能把握住他們的軟肋。
“二位大人,我陸錚是個爽快的人!現在我手中有兩萬大康的精銳這是關鍵!當初我和兩位大人同心協力平叛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比今日的局面更爲被動呢!可是結果我們卻是順利的趕走了龍兆炎,收復了京城,立下了大功!
所以,兩位大人對時局不要太悲觀,究竟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呢!”陸錚道。
曹魏明和趙重千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道:“兩河的局面有陸大人出面定然能保證無虞,我們都很樂觀。不過大人,兩河的百姓苦啊,這幾年因爲大康的**,我們犧牲了很多,尤其是我兩個行省十萬子弟兵,這幾乎是我們兩河能支撐的極限了……”
兩人都很聰明,知道陸錚和他們談規定到底還是需要兩個的兵員。曹家和趙家不能只出嘴皮子,得出錢出力才行。
可是兩人心中委屈啊,因爲當初他們可是各自出了五萬精兵,結果這些精兵竟然全調給了齊王,河南和河北兩個行省已經空虛了,他們手頭上現在只剩一點保命的家底了。
陸錚哈哈大笑,道:“保兩河你們着急,可是二位大人想過沒有,我比兩位大人更着急。如果讓賊子攻入了兩河,他們順着淮河南下,可是直接進攻江南!
江南乃天下糧倉,是大康最富饒之地,如果江南丟了,大康真就要亡國了!國沒有了,我們陸家還能存在否?
所以,江南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招兵買馬,重建南府軍的宏偉計劃已經實施了。只是兩位大人都是知兵之人,應該知道重建南府軍可不是一天就能辦成的,一應不缺的情況下,也至少得一年的時間才能初具規模,時間來不及啊!”
陸錚頓了頓,又道:“所謂兩位大人,兩河必須出力!這樣吧,兩位大人一人再想辦法湊兩萬兵力,我們一共把兩河地方安排六萬軍馬,這個規模應該差不多可以和遼東鐵騎周旋一番了!”
“呃……”曹偉明和趙重千兩人對望一眼,彼此心中都無比震驚,陸錚對他們的家底竟然十分清楚,他們最壓箱底的就是這點本錢了,陸錚竟然開口全要。
不過陸錚說得很對,保住了江南大康纔有希望,兩河纔有希望啊!只是……
陸錚瞧着兩人猶豫,當即道:“兩位大人放心,這一次我們兩河道的兵絕對不會再歸公了,你們給我兩萬,戰事一了,我歸還你們兩萬,府兵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陸錚湊到曹、趙兩人耳邊,壓低聲音道:“現在不比往常了,不管是誰也得留一點後手啊,要不然天下大亂,我們怎麼保命?”
陸錚這話一說,曹、趙兩人臉色皆變,陸錚這話可就有點耐人尋味了,的確,現在的大康不一樣了,歆德帝還能像以往一樣掌控一切麼?
天大大亂,各權閥豪門大家皆是各有心思,亂世要自保這是鐵律,在這種情況下,皇子之亂剛開始,接下來恐怕是權閥豪門又要各自屯兵擁兵自重了。
陸錚在江南重建南府軍,恐怕不止是爲了大康,也不止是爲了保江南,而是陸家需要趁着亂世崛起,需要藉此機會重新恢復昔日榮光。
兩人一下想到了這一點,心中皆心驚,陸錚又道:“兩位大人放心,你們的兵不是白出的,我可以承諾給二位,事成之後,二位一人可得三十萬兩白銀的軍餉。這年頭銀子不好掙啊,二位大人兩河之地更是連年遭災,這點銀子不由朝廷來出,我們陸家來支取,兩位大人能否安心?”
陸錚這是最後的一記重炮了,這一招一出,曹、趙兩人已經沒辦法抵擋了!兩河之地是一馬平川的地方,曹、趙兩家主要的收入依靠的是田租和課稅,這年頭靠賣小麥攢銀子難度實在是太大了,兩家雖然號稱權閥豪門,可是發展一直比不上頂級豪門,關鍵原因就是積累不夠,直白點說就是缺銀子。
河南和河北兩省人口衆多,招兵買馬其實容易,如果能用兵馬來換銀子,讓曹,趙兩家當人口販子他們都願意呢!
當即兩人立刻表態,陸錚用六十萬兩白銀換了四萬兵馬,心中總算有點底了。他已經有決斷,將兩河的四萬府兵編入羽林軍中,將軍隊全部打散揉碎,而後再進行摔打錘鍊,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兩河道行軍行營的架子搭起來,有了這個大的架子,陸錚便能隨時進退,手中握有接近六萬兵馬,陸錚又有信心和遼東鐵騎角逐一番。
……
陸錚辭別了曹、趙,第二站登了蘇府之門。
此時的蘇府中,蘇星海可謂是對陸錚望眼欲穿了,歆德帝自己跑到江南了,把蘇星海留下當留守宰相,蘇星海感覺一夜之間被拋棄了,內心惶惶啊!
不止是如此,蘇家的蘇芷追隨齊王兵敗,齊王南遁下江南,蘇芷卻偷偷的溜了回來,敗軍之將回了京城,當即被歆德帝下了獄,得益於陸錚的求情,歆德帝才讓刑部放了蘇芷,現在蘇芷無疑陷入到了低潮。
蘇家本來風光無比,蘇星海是首輔,蘇芷這幾年聲勢越來越大,名頭越來越響,隱隱有了蘇家未來家主的風範,然而這一切隨着最近的幾件大事的發生而土崩瓦解了。
所以,此時此刻的蘇家真的需要陸錚,陸錚開門見山道:“蘇將軍呢?我要和他見面!”
蘇星海道:“陸大人,這一次真是謝謝你了,蘇芷險些葬送了,幸虧關鍵時候你出手了,眼下的蘇家面臨巨大的危機,我這幾日也是夜不能寐啊!”
陸錚道:“京城肯定非久留之地,南朝廷將重新成爲中樞。蘇相,你縱然留在京城,蘇家的路您老卻要仔細想一想啊!”
陸錚這話一說,蘇星海一臉的茫然,最近他糾結的便是這件事,京城是不是應該放棄?蘇家難捨京城呢!
陸錚道:“蘇相,這個時候當機立斷最爲重要,誰早醒悟一分,就會多佔一分先機,如果遲了,恐怕要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面!”
蘇星海臉色一變數變,陸錚的這句話他是聽明白了,陸錚的意思是蘇家此時動手,早點下江南,還能在金陵佔據一個有利的地位。如果遲了,等段家,左家都開始行動了,恐怕他們更被動,蘇星海咬了咬牙,卻終究難以下定決心!而恰在這時候,蘇芷過來了。
幾個月沒見蘇芷,他憔悴了很多,看到了陸錚,他雙眼倒是恢復了神采,他規規矩矩的向陸錚行了一大禮,道:“蘇芷謝陸大人援手,如若不是大人幫我求情,我恐怕真的難見天日了!”
陸錚盯着他,對蘇星海使了一個眼色,蘇星海恍然回過神來,他輕輕擡擡手:“你們都下去!”
下人們都下去了,陸錚盯着蘇芷道:“蘇大人,你跟我說實話,齊王手中還有多少兵馬?是不是真的兵敗如山倒了?”
蘇芷臉色大變,豁然起身,陸錚道:“齊王手中兵馬精銳仍然在,只是你金吾衛吃了虧,死傷殆盡是不是?”
“我……”蘇芷嘿了一聲,跺了跺腳道:“齊王奸詐得很,他讓金吾衛當先鋒,說是自己在後面率大軍爲後援,誰知……誰知我們金吾衛和遼東軍一旦戰了起來,他自己卻逃之夭夭,不見蹤影了。
我兩萬金吾衛如何能打得贏山東的遼東軍?雙方實力懸殊,我……我……恨啊……”
蘇芷說到此處,激動無比,忍不住捶胸頓足,陸錚嘿嘿一笑道:“果然如此,龍靈秀和龍兆睿之間有默契啊!”
陸錚勃然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就算你下獄了,你也應該告訴我啊!
還有,你爲先鋒,身邊沒有其他的軍隊,你是豬腦子嗎?真以爲龍兆睿把立功受獎的機會都給你了?”
陸錚忽然發飆,情緒也很激動,龍兆睿精銳仍在,江南的局面就會更復雜。這小子把兵帶到了江南,他能任由江南的南府軍發展起來?
還有,在這種情況下歆德帝下江南是否安全?倘若龍兆睿惡向膽邊生,真要對歆德帝動手,大康就會加速的滑落失控的深淵之中……
陸錚腦子裡轉過無數的念頭,他忽然有一種失去掌控的感覺,大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機之中,陸錚一個人如何能支撐得起這棵參天大樹?
蘇星海在一旁喃喃的道:“兒子女兒聯合起來打老子,嘿,惡果都有因啊,聰明反被聰明誤,大康的局面危險了!”
蘇星海這一說,陸錚也搖了搖頭,他想起了歆德帝的那些帝王心術。歆德帝用的諸子奪嫡的戲碼現在徹底崩盤了。
諸子奪嫡,這幾個兒子都不簡單,連龍靈秀這個女兒也不簡單。歆德帝想着讓兒子們內鬥內耗,結果,他的這幫子女卻私下裡有了默契,竟然聯合起來將對大康的江山捅刀子,歆德帝聰明一世,現在卻不得不承受這樣的苦果。
而對陸錚來說,現在他必須要考慮江南的事情,眼下他又得考慮如何面對遼東鐵騎的事情,他手中就區區六萬不到的軍馬,怎麼辦呢?
“蘇將軍,多餘的話不說了!陛下讓我來擔任兩河道行軍大總管,明日你便是大總管行營的中郎將!羽林軍一萬五千人我交給你,回頭我們再補充四萬府兵,五萬兵馬混合編織……”
蘇芷道:“陸大人,蘇芷敗軍之將,何敢再領這等重任?我實在是不敢領啊!”
“放肆!”蘇星海勃然大怒,道:“沒用的東西,陸大人如此器重你,你竟然敢出這等無知之言!”
蘇星海抱拳對陸錚道:“陸大人放心,蘇芷一定將功贖罪,將差事辦好!身爲大康的臣子,我蘇家也必然肝腦塗地以報效大康,報效陛下!”
蘇星海大包大攬,將所有的事情都擔了下來,陸錚會心的一笑,心想果然是老狐狸啊!這個時候誰都清楚手中有兵的重要性,蘇芷跟着陸錚能領一軍,這對蘇家來說絕對是極大的保障,蘇星海對此看得明瞭得很,相對來說,蘇芷還着實太嫩了,其心機城府和老一輩都相差還遠。
陸錚的行營緊鑼密鼓的搭建,朝廷能給的資源陸錚一律拿過來,朝廷不能給的資源,陸錚創造條件也要拿到。
這個時候的京城已經人心惶惶了,歆德帝南巡江南的計劃已經實施,一共三百艘大船的各種物資,幾乎把皇宮都搬到江南去的架勢。
皇宮空了,人心也散了,在這個時候誰還管陸錚的?兵部的武庫司,陸錚和趙重千兩人攜手,從武庫司運出了二十萬套鎧甲,十萬把朴刀,長槍,長槊等物資。爲此陸錚又給了趙重千二十萬兩。
曹魏明那一邊,戶部給陸錚支取了白銀二百萬兩用於戰賊,陸錚則給了曹魏明四十萬兩回扣。
陸錚將得到的物資,緊急用漕船往南運輸,這都是給江南南府軍籌備送去了最要緊的物資了。
陸錚大肆斂資源,內閣的蘇星海暗中支持,陸錚給蘇家也付了十萬兩銀子的好處,並且承諾在金陵給蘇家準備一幢大宅子,走到這一步,陸錚自己都覺得大康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