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這邊,顧至倫經歷了一番波折之後取了銀子迴應天,七孔橋的鋪子便忙活得熱火朝天了。
以前這一帶地方是何良工的天下,現在忽而多了一個顧至倫,大家都只聽說他是揚州來的,在七孔橋大興土木,十八間鋪子統統重新規劃佈局,一切都是大動作。
以十八間鋪子爲核心,有賭場、酒肆、說書場、畫舫還有專供文人墨客光顧的書坊,這樣的大布局規劃完成,立刻便引起了整個六合縣的轟動,而開業的當天,七孔橋更是被圍得水泄不通。
河谷碼頭靠內河平常空蕩蕩的江面上,現在也多了十幾艘畫舫,顧至倫新開的酒樓爲福運樓,新開的書坊名爲蘅蕪書坊,還有天一茶肆,點心鋪子,首飾鋪子,胭脂鋪子,成衣鋪子,等等鋪子一應俱全。
不誇張的說這樣的場面別說是在六合,就是在應天也是從未有過,同時這麼多鋪子開門迎客,而且所有的一切服務給人的感覺都非常的高大上,因爲當年十字街有成功經驗,現在顧至倫操盤這樣的場面已經輕車熟路了。
陸錚曾經指點他的諸如優惠政策,廣告推廣,轟動效應,折扣政策等等這些稀奇古怪的詞彙,顧至倫都掌握得非常的成熟,諸如賭場新開業,賭客買十兩銀子的籌碼便能送半兩銀子的籌碼。
酒樓當天消費一兩銀子以上的客人可以享受八折的優惠,還有點心鋪子,茶肆,首飾胭脂鋪子,各種優惠五花八門,但凡是熟悉行情的人掐指一算都覺得能自己賺大發了。
比如平日需要三十兩銀子買的項鍊,現在在七孔橋二十兩銀子就能買到,而且只要買了一件首飾還有額外的抽獎的機會,這一次抽獎運氣好的還能中一枚純金的耳環或者戒指呢?
還有胭脂鋪子裡賣的胭脂都是頂級的上品,也比平日便宜兩到三成,大戶人家的媳婦閨女但凡是有人碰到了這樣的好事,回頭肯定一傳十,十傳百,半天消息便傳遍六合,一天的時間整個應天都知道了。
七孔橋一下就火起來了,顧至倫一手運作的生意,銀子如流水一般的瘋狂吸金,很多應天的人都慕名而來,想着一睹七孔橋的熱鬧和繁華。
……
詹天啓再一次從應天到六合縣,相比之前的緊張,這一次他的心情相對輕鬆。
在六合縣衙下了轎,聶永親自陪同他乘坐馬車去東門碼頭。
這一路上,詹天啓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草甸子,草甸子上騎兵縱橫馳騁,新搭建的臨時營帳氣派威武,南府軍的騎兵營下山之後宛若脫胎換骨一般,看上去真有了一股子薊遼鐵騎的威武。
南府軍騎兵營下山,本來擔心的糧餉問題,營長問題,安全問題等等所有的問題,現在都得到了妥善的處置,將士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看到這樣的情形,詹天啓覺得十分的欣慰。
“聶大人,還是你有辦法,這一些兵油子可都是成了精的人,個個都不好對付啊!可是聶大人出手就是不凡,這一幫驕兵悍將現在任由你擺佈,了不起啊!”詹天啓道。
聶永淡淡一笑,道:“大人過獎了,我用的辦法其實簡單,武人好鬥,我便利用他們這個弱點,讓騎兵營和神機營互爲對手,現在兩位參將都率兵駐紮在這一帶,我是東道主,給他們場地糧餉,他們不聽我的難以取勝,我自然能佔據主動!”
詹天啓道:“這也是你的辦法對頭,還有,這些年你在揚州也沒有白待,我聽說有個揚州商團在你背後給予幫助。這很好!江南權閥處處使絆子,這個揚州商團功不可沒啊!”
聶永道:“詹大人,揚州畢竟是小地方,這些小商團和江南權閥還根本不是一個量級,他們不過能解燃眉之急而已。
不過,通過他們能夠讓南府軍下山,走出了第一步,我相信大人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有我六合縣出面帶這個頭,大人掌握南府軍不過是時間問題。”
詹天啓用力的點頭,道:“走,跟我咱們一起去會一會程虎還有馬如龍,如果真如你所言,我會向東宮建議,明年太子出巡,可以請他來江南一行,呵呵,聶大人,你以爲如何?”
聶永愣了一下,渾身劇震,太子出巡是大康的傳統,其寓意是代天子巡視,而更多的則也有個人的意圖在裡面。
太子一般三年出巡一次,他從來都沒有來過江南呢,如果明年太子真能來江南,那對江南太子一系的人來說,那不啻於是莫大的榮耀,詹天啓用這樣的事情來形容這一次南府軍下山的意義,這無疑是對聶永最大的褒獎。
詹天啓到了騎兵和神機營兩大軍營,程虎和馬如龍的態度果然有轉變,兩人一反之前的倨傲,都紛紛在詹天啓面前表忠心,其目的都希望自己能有機會留下來。
尤其是程虎,他將五千騎兵一帶到這塊地方,就喜歡上了這裡,正如陸錚所說,沿江一帶一馬平川,真是天然的騎兵訓練場。
程虎以前想歪了,一門心思只擔心自己一步走錯,陷入江南無休止的派系爭鬥之中,萬一站錯了隊,遭遇無妄之災。
現在他忽然明白了,只要他手中握有兵權,下面當兵的能吃香的喝辣的,虛與委蛇根本沒關係,關鍵時候他振臂一呼,這些兵還是聽他的,他要當皇上的忠臣,誰也攔不住他呢。
既然如此,程虎現在還擔心什麼?他五千騎兵能有這麼好的地方吃住訓練,他就聽從詹天啓有什麼關係?詹天啓本就是大都督,手中有皇上賜予的兵符,他不聽詹天啓的還想造反不成?
詹天啓在東門碼頭轉了一圈,晚上去七孔橋下榻,晚上的七孔橋依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詹天啓暗中在七孔橋置辦了宅子,他今日出巡六合,白天聶永全城陪同,暗中他的很多心腹隨從都悄然先抵達七孔橋候着呢!
這些心腹隨從中就有他的頭號謀士辜春風,辜春風的身份可不同尋常,他是太子府裡的老人,太子將辜春風放在詹天啓的身邊,這即是儲君對詹天啓的極度寵信,另外,恐怕也還有更深的意思。
不過辜春風從來不以太子府中的人自居,在詹天啓面前他一直都客客氣氣,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大人,這一次來七孔橋是不是感覺不同往常了?揚州來的商人短短几個月,便把這裡變了一番模樣,其所用的各種手段,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真讓人歎爲觀止啊!”辜春風道。
詹天啓一笑,道:“我知道,這幾天在應天很多人都在議論,說是秦淮河的畫舫都來六合了,應天很多大戶人家的閨女、奶奶也都往六合跑,說是在這邊買首飾和胭脂更好。”
“可不是嗎?現在在應天大戶人家中,家裡的主子往六合七孔橋跑一趟,儼然成了風俗了,這些揚州商人能把生意做到這一步,可不簡單呢!”辜春風道。
“辜先生,今日你怎麼關注起生意來了?你背後恐怕還有其他的意思吧?”詹天啓眯着眼睛道。
辜春風一笑,道:“什麼都瞞不住大人啊!我想跟大人說的是一個人,此人年齡不過十六歲,可是現在已經在金陵有了極大的名頭。
他也是從揚州來的,有很多證據顯示這些揚州商人背後的最大的老闆就是此人,甚至,我懷疑聶永背後依仗的也是此人,大人您說,此人是不是值得關注?”
詹天啓微微愣了一下,道:“你說的是陸錚?陸家的麟兒啊,的確,此子不俗啊!先生的意思是……”
辜春風道:“東宮正是用人之際,天下之大,人才俊傑衆多,東宮能夠得多少賢才,以後太子爺便能贏得多少機會。
陸錚這樣的人才別說是在江南,就算是放在大康都十分了不得,大人,這樣的人才可千萬不能疏忽啊。”
詹天啓微微頷首,道:“辜先生,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心中一直有兩點疑惑,第一個疑惑是我聽說此子和秦王世子關係匪淺,秦王世子在揚州賜了他一幢大宅子。
第二個疑惑,此子是江寧陸家的子弟,江南權閥這個名頭有些敏感,東宮雖然不怕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亂嚼舌根子,可是太子真要將江南權閥的子弟引爲心腹肱骨,假以時日,難免不會引起很多非議啊!”
辜春風眉頭微微皺起來,道:“大人,老朽慚愧,並沒有大人考慮得這般詳盡……”
詹天啓又道:“再說了,此子畢竟才十幾歲,功名也不過只是個秀才而已。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不宜禮數過重。
他如果是個進士,這事兒我早就稟報太子爺了,讓太子爺親自屈尊降貴那都是值得的呢!
所以啊,我暫時只想給太子爺擬個摺子,說說此子的情況,我們東宮和江南權閥一樣,先對此子保持關注,其他的事情後續都可以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