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桐把江唯語提供給他的那張通話記錄單翻來覆去得看了幾遍,似乎從中摸索到了一個規律。
只要是週三的通話,就會恰在三點到六點之間。其餘時間會多偏向於上午九點以前。
週三是溫千冷固定要去醫院看望小夕的日子。而平時日子的早上,溫千冷要麼還沒起牀,要麼就已經趕去攝影棚。
看來此人信息掌握得還是蠻準確的,足以說明他必然是溫千冷的舊識。
當劉一桐穿着夾克戴着墨鏡和鴨舌帽在這個電話亭口蹲第八天坑的時候,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人。
那個人——是席君成。
“劉一桐,你在哪?”溫千冷終於安撫下了不再哭泣的端木稀,心亂的狗一樣的。
“在去你家的路上,我有事跟你說。”劉一桐一邊開車一邊說。
“我在去你酒吧的路上,我也有事跟你說。”
“端木稀在你家麼?”劉一桐問。
“恩,他身子有點不舒服,先睡下了。”
“那…過來酒吧好了。”劉一桐調轉車頭,回到人民公園的白晝之夜。
劉一桐前腳剛停好車,溫千冷後腳就跟過來了。
“你這是什麼打扮?”溫千冷望着劉一桐一副做私家偵探的樣子,帽子口罩和墨鏡。心頭所有的霧霾都化成忍不住揶揄的節奏:“怎麼?幫人家捉姦?”
“你先說你什麼事?我幫你調咖啡…”劉一桐換上工作服。
溫千冷把事的大概敘述了一遍:“唉,你說我今年是不是該燒燒香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光大出血,破財破到崩潰啊!”
“你爲什麼要替端木稀來承擔?”劉一桐認真的說:“你爲什麼一點都不相信他會騙你?”
“他…爲什麼要騙我?”溫千冷的詫異一點都不像是裝的。
“你就不想想,他說他去見朋友,事實上到底見了誰麼?”劉一桐面對着這樣一個神經大條的男人,簡直恨不得拎起耳朵把智商直接給他灌進去。
“他說了我也不會認識的…總之就是一些小孩子唄。”溫千冷搖搖頭:“就算是有人看了照片起了壞心,那又能怎樣?沒有證據誰會承認?”
“你從來就沒有懷疑過端木稀從一開始出現在我的店裡你的面前…就是被人設計好的麼?”劉一桐將一杯榛果拿鐵推給他,目不轉睛得問。
“你想多了吧?”溫千冷狐疑得看了他一眼:“我看你這店生意要是一直不好…乾脆關了門開偵探事務所罷了。”
“這張是端木稀幾個月來的通話記錄。”劉一桐將一張紙甩給他:“上面的這個公用電話亭,就在藝星總部大樓外的一條街。如果你覺得還不夠說明問題——看看這張照片上的人吧。”劉一桐將手機裡的幾張照片翻出來,這是他蹲點的時候拍攝的。
照片上的人,溫千冷就是化成灰也認得。
“你說小稀認識席君成?”溫千冷簡直不可思議:“可是,也可能席君成湊巧用這個公用電話罷了,你又不能確定他一定是打給小稀的!”
“看到席君成通話,我同時撥打了端木稀的手機——佔線。”劉一桐做事向來滴水不漏:“這樣的巧合實在太難說得通了,如果你還是不信,可以查查上午九點零八分在端木稀手機上的通話記錄…”
“你真專業…”溫千冷也不知是誇讚還是諷刺,只覺得心裡堵得十分難受。
“端木稀在肺炎昏迷的時候,我確定我聽到他的囈語,喊過一個叫阿成的名字…我以爲那個就是他久久不能忘懷的男朋友。卻從來也不會往席君成的身上想。”劉一桐將手機拿回來:“現在你明白我穿成這個樣子到底爲了什麼吧?”
溫千冷沉默了好一會,直到把咖啡喝見底了才幽幽的說:“第一天去影棚的時候,小稀就跟席君成見過面了…他們,連一點破綻都沒有…”
“端木稀似乎對席君成言聽計從,留在你身邊的目的再明確不過了——要麼是騙你的錢,要麼是毀你的名。”劉一桐恨不得一杯子敲上他那光顧着漂亮而無用的空殼大腦:“偏偏你這個白癡,這兩樣統統都不在乎!”
“我要回去問問他——”溫千冷一拍桌子站起來,劉一桐繞過吧檯:“我陪你一起回去。我開車吧,怕你緒不穩再撞到個什麼貓三狗四的。”
“冷哥?還有劉先生——你們回來了?”端木稀正在客廳裡看電視,聽得門口響動蹬蹬得跑出去迎接。
“小稀,我有事問你…你先坐。”溫千冷是個直腸子,從來不會拐彎抹角的。
端木稀眨着疑惑的大眼睛,怯怯得坐下。
“你是不是認識席君成?”單刀直入讓男孩的臉上頓時結冰般失去血色。
劉一桐看看溫千冷,看來這一次,真相是*不離十了。
“冷哥…”端木稀低着頭,雙手搓着一角:“那個…我有一本日記,裡面有些秘密,要不…我拿給你看?”
男孩再擡起頭的時候,滿臉都是淚水。
溫千冷也不逼他了,事到如今,只希望他不要再騙自己了。
端木稀跑上樓,溫千冷就跟劉一桐對坐着。
“阿冷,你覺得會有什麼樣的隱可以讓你原諒他的欺騙?”劉一桐遞了一支菸給他:“抽一支吧,看你這樣子好像很難受。”
“我是真的把他當弟弟了…”溫千冷說:“阿桐,你說我傻我也認了,我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席君成這個混蛋逼迫小稀做的。”
“可是你還看不明白麼?席君成…分明就是端木稀口中的那個前男友啊!”劉一桐苦笑着搖搖頭:“若不是爲了錢,那便是爲了愛,端木稀所做的一切…應該是心甘願的吧。”
“先聽聽他怎麼說吧。”溫千冷狠狠得抽了一口煙,眼裡滿是複雜的愫。
去拿本日記需要十分鐘麼?劉一桐聽着樓上似乎有嘩嘩的水聲。
“小稀可能在哭吧…”溫千冷嘆了口氣,起身上樓。
劉一桐的預感不大好,緊隨着他一起上去。
寬大的浴缸裡溫熱的水幾乎注了半池——整整半池鮮紅。
端木稀的一條手臂擱在那裡有氣無力得漂浮着,他雙目緊閉,臉色慘白。身邊放着一本筆記和一把美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