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直愣愣的看着這人,這人也瞧着平安。
一瞬間,平安想這人和那夥賊是不是同路的?因爲自己瞧見了他偷錢包,所以他們故意的引自己而後設套揍自己?
可是不對呀,他當時已經得手,幹嘛將錢包又送回去呢?
就爲了吸引自己?
這說不通。
平安盯着這人有半分多鐘,這個同樣留着長髮的年輕人說:“那個被搶的女人到過車站,她拿了包就離開了。”
平安又愣了,這人又說:“那些人我不認識,你不用懷疑我。”
派出所離的不遠,即便這會喊叫,警察來了,能說得清這人是小偷?
有什麼證據呢?
平安不吭聲,觀察這人到底想想幹什麼。
“請你吃飯,交個朋友。相信我的話,就跟着來。”
這個年輕人說着就轉身走,平安想想,跟在後面。
兩人到了不遠處一個小飯館,這個年輕人也沒問平安吃什麼,直接點了兩個菜兩碗麪條,說:“我姓武,你叫我小武就行。”
“我剛到這個城市沒幾天,你是我認識的第二個人。”
這個小武的眼神很清澈,面容清秀,膚色白皙,是個帥哥,要不是先入爲主,實在是難以將他和“賊”“小偷”之類的詞語練習到一起。
第二個人?那他認識的第一個人是誰?平安還是沉默着,菜和麪條很快上來了,小武拿起筷子就吃,呼哧呼哧的旁若無人,似乎是餓壞了。
小武的吃相將平安傳染了,心想既然都來了,難道還怕飯菜裡有毒?總不能這家飯店是他的一個據點。
平安也是餓了,也拿了筷子開吃,兩人吃了一半的時候,小武喝了幾口水說:“那個女人被搶,我看到了。你追那人,我也看到了,當你被他們幾個打,那個女的就站在人羣外面,不過她沒有喊叫沒有幫忙,等你跌倒在地,那幾個人走了,她將包撿起來也離開了。”
平安聽了咬了一下牙齒:臭女人!臭婊子!
小武繼續吃飯,他吃的比平安快,一碗麪吃完後就那麼坐着,等平安吃好了後他招手結賬,而後先出門,平安過去後,小武說:“我來這裡之前在別的省,我在那收了一個小弟,不過他失手了,差點被人打死,現在在少教所。”
“你幹嘛請我吃飯?你難道不怕我舉報你?”平安終於問了出來。
“你幹嘛就來吃飯了?你不怕被我連累?”小武反問。
平安說:“我已經夠倒黴的,我怕你連累什麼?”
小武聽了說:“你看見我拿那個女人的包,但是沒喊叫,一會你卻爲了另外一個女人去追包,這說明了咱兩有緣分。”
“緣分,你信嗎?”小武問平安。
平安心說他說的也是,不過那會自己爲什麼不提醒那個婦女錢包被偷了,卻爲了另外一個幾乎算得上是冷漠的女人被人毒打?是爲了彌補,還是爲了良心安寧?
小武又問:“你信緣分嗎?”
“不知道,”平安想到了俞薇,可是自己和她之間算什麼緣分呢?從自己對俞薇的態度而言,其實自己根本不算事好人,強迫俞薇做了那種事,比偷人錢包的小偷給人造成的傷害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知道我爲什麼將錢包又送了回去嗎?”
平安也想知道這一點,問:“爲什麼?”
“那女的,長的像我媽。”
平安一聽愣了。
“走了。”小武說着甩了一下頭髮,讓平安真的覺得他這一點很像自己。
小武一會就消失在霓虹燈影裡面,平安覺得,這個小武可能就是想和自己說說話,而之所以選擇自己的原因,是因爲他覺得自己對他真的不就有威脅性。
第二天,平安又到了步行街那裡,他心裡有種感覺,覺得那個叫小武的小偷也會來的。
步行街比昨天蕭條了一些,通訊商城門口的臨時舞臺也拆掉了,地上散落着很多被遺棄的宣傳單,平安是來找工作的,所以來的早,但是他這會沒見到小武,倒是見到了那個昨天被小武偷了包的女人。
這女人果然漂亮,身材很棒,平安覺得這種女人很容易讓有過性生活的男人趨之若鶩。
這個女人應該超不過三十歲,她這會站在滿地都是宣傳單的商城門口,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平安目不斜視的走進了商城,一會就得到了一個在大街上發宣傳單的工作,每天二十塊錢,將那些宣傳單發完即可,當天結算,前提是不能亂扔宣傳單,必須發散出去。
平安抱着一摞子宣傳單走了出來,在大街上給南來北往的人分派,或者往別人的自行車摩托車車筐裡放,他絲毫沒有覺得難爲情,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目光睽睽盯着的難堪。
沒錢死要面子的事情平安是不會去做的。
平安這會已經知道了,臉皮不值一分錢。有了錢,纔會有臉面。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小武出現了,平安很自然的給兩手空空的小武手裡遞了一張商場的宣傳單,小武接過之後進到了商場裡,像是進去購物一樣。
商場這裡的人流量很大,到了下午三點左右,平安將宣傳單發散完了,從商場管事的人那裡領了錢,到了外面,見到小武手裡拿着一瓶水正在喝。
顯然,小武沒有看到那個風姿綽絕的女人,不過,平安感覺他應該在“職業”方面收穫頗豐。
平安想了想,像是從小武身邊經過一樣,說:“我看到昨天站這裡的那個女人了,不過這會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小武低了頭沒吭聲。
第二天平安又去發傳單,不過這次小武比平安來得早,他換了個地方坐着,平安沒過去和他打招呼。
當他從商場裡面領了宣傳單出來,小武已經不見了。
平安接連的在步行街發了四天的宣傳單,小武也去了四天,第五天商場活動已經結束,平安也就失業了,不過他還是去了步行街,但是卻沒有再見到小武。
接下來,平安做了一個送快遞的活,每天騎着快遞公司的自行車在城市裡穿行,在各個需要接收快遞信件的單位門市像是蜜蜂一樣的飛舞。
這天,平安在給一個建築工地送完信之後要騎車離開,看到小武穿着一身工作服,胸前掛着水站的工作牌號,肩膀上扛着一桶純淨水迎面而來。
平安發現十多天不見,小武不僅是理了短髮,整個人都變了模樣,說不清哪裡改變了,但是真的和從前有些不同。
“嗨!”小武主動的和平安打了招呼,像老熟人一樣的說:“你也來了。等我一下,我馬上出來。”
平安就站在建築商人辦公間所在的商業大樓外等着小武,一會小武出來,對平安說:“晚上老地方見。”
小武不等平安答應,已經離開了。
晚上平安提前到了那天那個小飯館,點了兩個菜,還要了一瓶啤酒,自酌自飲。
等了大約快一個小時,小武來了,平安讓加了兩個菜,給小武要了啤酒,他心想今晚自己請客,算是回敬小武那晚請自己。
“我找到了我要找的那個女人,”小武的臉上帶着笑,一瓶啤酒一口就喝下去一大半。
平安忽然的有些狐疑,他覺得那天自己看到那個女人站在商場那裡,似乎就是在等小武?
不過平安沒說出來。
“我這幾天,和她在一起。”小武將一瓶酒喝完了,又叫了兩瓶,他將瓶蓋打開遞給平安說:“她長的真像我媽。”
平安在琢磨小武說的這幾天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是什麼意思,是說和那個女人睡在一起?
這非常有可能,可是,小武又說那個女人像是他母親……
難道他有戀母癖?
“我媽在我七歲的時候離開了我,她是個老師……可是不知道去哪了……”小武很快的將兩瓶啤酒喝完,話就有些多:“那會,我們那有了很多賭博機,我爸和我們那的人一樣,迷戀上了那個東西,賭錢輸了,就回來打我媽,最後,我媽就走了。”
“這些年,我都沒有找到她。”
“我爸酗酒,賭博,還打我,我被打的受不了,拿了菜刀跑到遊戲廳將賭博機給砍了,還傷了人,就跑了出來……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小武有多大?他跑出來好幾年了?
平安喝了兩瓶,小武喝了四瓶,平安結賬,兩人出來後,小武說:“需要錢不需要?”
誰不需要錢?
想要錢就要付出勞動。平安問:“要我做什麼?”
“那個建築工地,去裡面找點東西。”
“找”點東西?
平安心說怪不得你去那裡送水。
想想那個建築工地辦公樓的格局,平安覺得沒什麼危險,即便出事,逃跑的機率是很大的,那裡四周非常空曠,出來就沒影了。
“行,要我做什麼?”
小武見平安答應了,說:“那的環境我這幾天已經看好。我去找東西,你給看着點。不管東西找到找不到,都給你一千。如果發現別的,咱們一人一半。”
平安點頭答應,小武說:“你明天請假,不要上班,下午三點之前的趕到那裡等我。”
第二天平安請假,好好的睡了一個懶覺,到中午吃完飯,進到一個日雜店,將各種菜刀水果刀翻來覆去的看,店裡的老闆一會不忙了,招呼平安說:“看看這個。”
平安走過去,老闆掀開地上一個木箱子蓋,裡面放了很多的各式各樣的匕首以及管制刀具。
他媽的。平安心裡罵了一句,但也不知道是在罵老闆會做生意,還是罵自己的形象就像是不良分子,竟然讓人家一眼就看出自己想要這些。
平安挑了一個已經開刃的彈簧刀,正在試手感,老闆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個能系在腿上的匕首套,讓平安試試。
試個屁。
平安直接將套綁縛在自己的小腿上,將刀插進去,再將褲腿放下,從外面瞧,什麼也看不出來。
付錢走人,出門的時候,老闆對平安說好的話給驢友們宣傳一下,在野外這東西絕對好使,今後有需要,來了絕對給你優惠。
絕對絕對,還“驢友”?平安聽着覺得這人爲了掙錢真是不擇手段。
那自己不也一樣?
十五點之前,平安到了建築工地辦公樓那裡,沒過一會,小武就來了,他還是穿着送水的工作服,扛着一桶水,和平安一前一後的進入了建築商人辦公間所在的商業大樓裡面,而後使眼色讓平安等着自己,他一會送完水後,帶着路,兩人很順利地找了一個半開着門的雜物間躲了起來,並將門反鎖上了。
第一次幹這種事,心情真的很奇特,平安不停的問自己,即便這會被人發現,也定不上一個盜竊的罪名吧?
是定不上,自己是學法律的,按照犯罪構成說,這頂多是盜竊的犯罪預備,即便此刻被人發現,胡攪蠻纏一下,也可以搪塞過去。
平安和小武在雜物間裡一聲不響,到了黃昏的時候,整個大樓都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下班了,小武將雜物間的門打開,平安跟着出來,站在空蕩蕩的大樓裡,左看右瞧,覺得自己就像是進到了蟠桃園的孫猴子,原本普通尋常的的東西這會卻看什麼都覺得稀奇。
小武絲毫沒有遲疑,用一根事先準備好的鐵絲很輕易地捅開了建築商人辦公室的鎖,這個技術讓平安十分驚歎。
小武示意平安在門口看着,自己走了進去。
平安在門口,心裡盤算如果萬一有人來,自己該從哪個地方逃跑最爲有利。
想好之後,他往裡面一看,見小武正在對辦公室裡所有帶鎖和不帶鎖的抽屜和櫃子進行檢查。
小武的手法真的很迅捷,將抽屜櫃子很快的檢查了一遍,可是似乎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平安的目光投降了牆角的那個保險櫃,小武這會也站在了保險櫃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