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坐在上座,不動聲色地看着緩緩走來的麗人。
她確實極美。
但他確定自己不是因爲她的美貌。
天下貌美者衆,何必只求她一個。
他知道今天這一場熱鬧的賽事是她的手筆,雖然皇帝最後表示這種方式不喜歡,也斥責了幾句,但是這完全不影響結果,結果就是靳嘯寒成功徵得三萬兵,度過了此次難關。如今玉楓山軍營一下子熱鬧了起來,青虎青獅等人忙着編制,忙着安排營房,忙得腳不沾地但又喜氣洋洋。
這女子還利用此次徵兵掙得不少銀子,她的鋪子尚未開張,已經收了上百套騎裝的訂單。
她辯出了解藥,救得了他的母妃。
她在皇帝跟前面不改色,笑意盈盈,光彩照人,那一刻,他就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這個女子,適合他身邊那個位置。
他原本不需要在這個時候到饒府來,但是他發現自己有些迫切,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心情。
“見過殿下。”饒雪空拖拖拉拉,先開了口,就是沒有施禮。
“饒姑娘不必多禮。”
饒雪空就是想等他這話,從善如流地站直了,“謝殿下。”說着,使了個眼色給饒夫人。
好在饒夫人不笨,六皇子雖然提出要見饒雪空,她也不會魯莽地說她受了傷,只說她身子有些不舒服。
六皇子打量着饒雪空:“饒姑娘不舒服?”
饒雪空道:“謝殿下關心,沒什麼大事,就是可能有些中暑。”今天去外面曬了半天,這麼說,也說得過去。
六皇子果然沒有懷疑,讓她落座。
饒雪空走到饒夫人身邊坐下,就聽六皇子道:“饒大人,饒夫人,可否讓我跟饒姑娘說幾句話?”
雖然這樣不合禮數,但是起碼。他沒有去她的閨房。
饒遠志夫婦愣了愣,饒雪空暗暗對他們點了點頭,兩人便帶着花漾和清清退了出去。
廳裡只剩下兩人。
一開始有點靜默。片刻,六皇子緩緩地說道:“雪空回府之後,嘯寒可曾來過?”
這是個令饒雪空意外的問題。
“來過,殿下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你會嫁與嘯寒嗎?”
“雪空現在不想談親事。”
“不用緊張,”六皇子道:“我許了你親事自己做主,這話自然是算數的。只是我今天思來想去,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說。”
她有什麼可緊張的?饒雪空暗暗腹誹,隱隱猜到了他想說的是什麼。她不能讓他說出來。他與靳嘯寒不同。他是位皇子。未來還有可能是皇帝,有些事不說出來可以相安無事,真的挑明瞭,她接受也不是。拒絕更不行,誰知道身份高高在上的軒黑轅正能不能接受拒絕?想到這裡,她便說道:“殿下,雪空也有件事想跟殿下說說。”
六皇子挑眉:“哦?”
“雪空向來喜歡美麗的風景,所以接下來想出京去遊山玩水,大概會離開個把月,殿下若是要說鋪子的事,不如等雪空回來再說。”
“你要出京去?”
“是。要去遊玩之前,雪空腦子裡可不想裝着事。所以殿下有什麼事,能不能等雪空回來再說?”
只假裝他有什麼任務給她。
六皇子輕輕笑了起來。
“行,如你所願。”
六皇子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饒雪空放鬆強撐着的身子,側靠在椅子上。
饒遠志和饒夫人送了六皇子後回到廳裡。她正望着牆上一幅畫出神。
“雪空。”
饒遠志有些擔憂地看着她。
饒雪空移過視線來,笑了笑道:“爹,娘,恐怕明兒一早我就得出京去了。”
“可是六皇子有些不妥?”饒遠志皺眉問道。
“這與他妥不妥沒有關係,只是我現在留在京中有些不太舒服。”另一個原因,她不願意見到靳嘯寒,如果他再到她房中,她這個樣子連將他打出去都做不到。何況還有皇帝和六皇子,她現在在他們眼前出現得多,還是暫時離開一段比較好,否則怕她日子不平靜。
饒夫人不太贊成:“你身上還有傷。”
“沒事,我坐馬車,帶足了藥去。”
饒遠志想了想,同意了,“雖然爹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麼,但是相信你的決定是經過思考的,可是你想去哪兒?”
饒雪空左手摸了摸下巴,笑道:“咱們不是沒有莊子麼?索性我這次便到鄰近鄉下去買兩個莊子,佃幾戶莊戶人家,讓他們種些糧食種些菜,以後可供咱府裡,還能賣了換銀子。”
這事,饒夫人也反對不了。
饒雪空決定的事是一定要做的,而饒遠志也支持。饒夫人放心不下,最後決定跟着一起去。
因爲饒雪空決定天亮就動身,饒夫人睡到半夜便起來收拾行裝了,帶着幾個丫鬟收拾了不少的東西。
天一亮,饒府的馬車第一個出了城。
饒雪空帶着泠泠清清坐一車,饒夫人和花漾還有紅嬸坐一車,還有另一小車裝着不少東西。
泠泠跟饒雪空彙報昨天去辦的事。
“找了青獅,青獅說小姐好生厲害,把銀票一分不少給了奴婢。奴婢按小姐說的,換了衣裳纔去通匯銀莊將銀子存了。存票在這裡,還留了些銀票和銀子。”
泠泠在馬車一角抱起一隻小木箱,在她面前打開。上面是一張存票,饒雪空打開一看,挑眉道:“不錯,跟我預計的數差不多。”
昨天開賭淨賺了七萬六千五百兩銀子。面對這麼筆鉅款,泠泠都沒有動心,可見其品質。
剩下還有一小疊銀票和十錠銀元寶。
“收起來吧。”
“青獅還讓奴婢給小姐帶了話,請小姐過兩天到茶樓去。”
饒雪空撇了撇嘴角,“鬼才去呢。”
這一回她是真氣了,主要是惱羞成怒。
她看出來靳嘯寒對她的感情,甚至昨天還有兩回被他感動了,她以爲頑石終於開化,所以給了他機會,結果他的進步就是願娶她爲正妻。但還是要納妾!
去他孃的。
結果是這樣,她總是與他曖昧算是咋回事!鄙視自己!
這次一定跟他斷了!斷絕來往!
饒雪空恨恨地想着。
“小姐,咱們爲什麼要偷偷地走啊?”因爲今天是天未亮他們就從饒府出來了,饒雪空還讓她們將馬車上饒府的標誌除了,三部車子都換了車簾,車伕都戴了草帽看不清臉。馬車在城門先轉了幾圈,又換了次簾子,最後才從與饒府完全不同的方向到城門。這讓清清覺得他們真的是偷偷地出京。
饒雪空道:“爲了清靜。”
她早決定了不與權貴扯上關係的,後來自己忘了,真真是不該。不該。
傷心麼?傷心算什麼玩藝。
一路向南。
饒雪空覺得京都的天氣。冬天肯定是極冷的。所以要買莊子的話得往南邊去,可能多少能暖一點,現在先置了產,冬天說不定也能到那邊住些日子。
饒夫人顧及她的傷。不肯讓馬車走得快些。中途還要不時停下來替她煎藥,走走停停的,饒雪空也沒辦法,只好當是自駕遊。
好在這古代的風景都很好,一點都不覺得悶。
季府的清晨向來安靜。
柳雲薇失眠一夜,索性起身。
“蘭草!蘭草!”
蘭草抱着膝坐在外間門檻上,正打着磕睡,在柳雲薇叫了幾聲之後才驚醒過來,慌忙蹦了起來跑進房裡。
“小姐。奴婢在!”
“你耳朵襲了?我叫這麼久才聽到!”柳雲薇抓起枕頭砸了過來,正砸在蘭草腦袋上,因爲折騰了一夜,她現在有些暈。
“小姐,奴婢不小心睡着了。”蘭草長高了些。但卻瘦了,在剛來京時她的臉已經有些微圓,現在卻尖出了尖下巴,但是這樣的蘭草相貌不錯,嬌弱的小模樣挺惹人憐的。
柳雲薇一想起昨天季夫人誇蘭草的話,心裡便是一陣火燒。
“睡,我都睡不着,你倒是敢睡!”柳雲薇哼了哼,倒沒有再發火,季安年不喜歡她鬧。
“姑爺呢?”
姑爺自然是指季安年。
昨晚他又不在房裡睡了,說是有事,去了書房。
柳雲薇一想起來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她煩躁得不行,又想不出好主意來。她把這一切責怨到了莫之競身上。若不是成親那天他來鬧的那一場,她的夫君怎麼會對她如此冷淡?不管她怎麼解釋都不聽。
新婚之夜,他到是留在房中與她行了那羞人之事的,還溫柔得很,第二天醒來,問她,可能信他了?
柳雲薇覺得自己並沒有不妥的回答啊,當時她身子還痠痛得很,羞澀回他,妾身自然是信夫君的,夫君往後便是雲薇的天。
哪知之後他就拂袖而去,再沒回房裡過夜。
蘭草怯生生地道:“姑爺沒有回院子來。”
柳雲薇惱怒地道:“替我梳頭更衣,我找夫君去。”
蘭草急急去挑衣裳和頭面。柳雲薇越來越喜歡華貴的妝扮,稍有不如意便對她非打即罵,每天這梳頭的時候蘭草都很是緊張。
更了衣梳了頭,抹了粉,柳雲薇這次倒沒有不滿,匆匆就出了院子,往季安年的書房而去。
剛走到書房附近,就見四喜一身紅裙嫋嫋從另一頭走了過來,柳雲薇一見,雙眼就噴出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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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毒你萬遍和小貝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