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遠志的馬車經過一間成衣鋪,饒夫人便對饒雪空說道:“饒姑娘,我一路風塵僕僕也未曾來得及好好梳洗,路上好些衣裳都吐髒了,你可否陪同我一起去買幾身衣裳?”
饒雪空暗暗好笑,這饒夫人倒是善心的,她說這話的時候還不自覺地瞄了一眼自己一眼,她哪有不明白的?
她的這新宿體穿着一套料子極好,款式極好,但是已經多處勾破、沾滿了黑灰和塵土的淺綠裙子,饒夫人可能是看她這般狼狽,想送她新衣,又怕讓她不歡喜,這才兜了這麼個圈子吧。
果然,進了成衣鋪,饒夫人便讓花漾陪着饒雪空選衣服。
花漾這丫鬟長得甚是俏麗,性格也活潑,難得的是還細心。她先看了饒雪空身上的衣裳,然後選了一套清淡雅緻的,湖水綠滾邊繡白荷,寬袖斜襟襯裙加妃色甲子。
料子是中上等的錦緞,勝在款色和紋樣別緻。
饒雪空見饒夫人有些內疚般地看了自己一眼,心裡又是覺得好笑。這饒夫人倒是什麼都表現出來了,真是個好懂的女人。
不過,還真是像她媽。
以前她媽媽也是這種性子,善良,心軟,城府淺。不過也正是因爲這種性子,大院裡其他的女人才都很喜歡她,對她極好。
“饒姑娘,花漾的眼光向來不錯,不如你試試她選的這身衣裳?不過料子比不上姑娘身上這一身……”饒夫人正是內疚自己銀子不多,無法給她買一套更好的。
而且。她本來是有衣服的,爲了圓剛纔自己的那個不高明的謊,還真的是去選衣裳試衣裳了。
饒雪空換了衣裳出來,差點就將這小小的成衣鋪照得四壁生輝了。
成衣鋪的掌櫃娘子嘴巴都快合不攏了,掌櫃在一旁抹了抹不存在的口水,喃喃道:“咱京都五美,我是有幸見過三位了,不知道這位是其中排行第幾的?二三四都見過,這位莫不是第五美費家小姐?可是明明連排名第二的王琇姑娘都比不上她,總不可能是若瀾公主跑咱這小門小店裡來買衣裳了吧?”
掌櫃娘子聞言對着他的後腦勺一掌就拍了下去:“你昨晚發夢發到現在吧?公主怎麼可能到這兒來!依我看。這位姑娘不是五美之一。而是來改寫五美排名的!”
掌櫃娘子,您太聰明瞭!
饒夫人和花漾一出來一看到饒雪空也呆住了,這位姑娘衣着襤褸的時候那張臉就夠光華照人的,這一換了新衣。簡直就是仙子下凡啊。
饒雪空看見他們的反應卻不是歡喜。而是有點懊惱。看來這時代的人不像現代能天天看電視互聯網海報什麼的。沒有接受過那麼多的美女轟炸,看到一個稍長得好些就能引起圍觀了!
不得不說,饒大姑娘終於謙虛了一回。就她這張臉,哪裡能稱爲“稍長得好些”?
這身衣裳,她就先收了,現在她可是身無分文的。之前在通匯銀莊存了一萬兩,但是她之前就預防過這種情況,哪天沒了柳雲薇的身體,她自己身上放不了存票,所以那張存票她早早就處理好了。在來京的途中她自己雕了根空心的木簪子送給了蘭草,而那張存票她就捲成一小卷藏在了那木簪子裡。木簪子她特意刻得很是粗糙,柳雲薇或是別人誰見了也不會有什麼心思,而蘭草是個慣會把別人的心意珍藏得好好的,所以那支木簪子應該很安全地呆在蘭草身上了。得尋個機會拿回來纔好。
得到這具宿體是個這樣的情況,是她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除了別的問題,現在最主要是有一點,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半件首飾都沒有,所以早上她藏在官道旁其實也有點想看看過往來客有沒有人能幫上點忙的。所幸遇到這位本家,心地都很不錯。
“多謝夫人,待我拿了銀子,再送還夫人。”饒雪空對饒夫人說道。
饒夫人自是不肯,“饒姑娘真是太客氣了,你爲我治了暈車症,我不過是送了一套普通衣裳,還報答不了三分呢。”
“夫人才真是客氣了,我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在現代有暈車藥,但是他們訓練的時候有抗暈訓練,也學了特別的點穴止暈手法,點穴和按摩穴道力度正好的話,效果非常明顯。
“饒姑娘府上是?”
饒雪空這時纔想到這個問題,她現在可還真是無根孤身一人了。怎麼說都得先去拿了那張存票取出銀子來才能想去處和安置問題。
看她這表情,饒夫人便關心地問道:“姑娘可是有難處?”
饒雪空見掌櫃夫婦一直盯着她看,外頭還有人要進來了,便對饒夫人道:“夫人,不如咱上馬車再說吧。”
“好,好,瞧我這腦子。”
花漾扶着饒夫人上馬車,又來扶饒雪空,饒雪空對她笑了笑,自己利落地跳了上去,還回頭順手拉了她一把。
花漾愣了愣。
饒雪空暗暗吐了吐舌頭。
馬車離開成衣鋪緩緩向前,饒夫人便問饒雪空:“饒姑娘不是京都人氏嗎?”
饒雪空搖了搖頭。
“那可是來京都投奔親戚的?”
投奔親戚麼,原來她寄宿柳雲薇的身體,那倒是來投奔親戚的,現在柳雲薇在京都有劉府,有丹陽侯府,還有未來夫家季府,嘖嘖,看起來前途不錯啊。
不過,老天終於厚待了她一回,給了她一具她最滿意的身體,柳雲薇,你給我等着。
饒雪空道:“京都沒有親戚,不過朋友倒是有兩個,只是如今不方便上門去,夫人在前面放我下車便可,我先去客棧住着。”
她當務之急是去劉府找到蘭草先把存票拿來,然後再看是要去賃宅子還是先住客棧。
但是聽她這麼一說,饒夫人卻不同意,“姑娘長得如花似玉,便是這京都王琇姑娘都不及你幾分,獨自一人去住客棧那怎麼能行?如若姑娘不嫌棄,便到家裡住些日子吧。”
“這個……”
花漾一看她猶豫,便輕快地插了話進來:“姑娘,大人在京都可是有宅子的,那宅子還很漂亮呢,姑娘定會喜歡的。”
這主僕二人極力邀請,饒雪空本就不是婆媽之人,想了想也便同意了。
在她們買衣裳的時候,饒遠志和樹根及那婆子先行去了饒府,宅子許久不住,雖然留着有兩個下人看門打掃,但是他們也得先回去看看,免得饒雪空一到發現到處亂七八糟。
饒遠志早已經是準備請饒雪空到府上做客的了。
而此時的靳嘯寒回到將軍府,將自己鎖在了房裡,不許任何人打擾。
他昨夜發現了饒雪空不在,便急急地回到了癘風村去尋找,還有昨晚所走過打鬥過的地方,細細重走了一遍。但只是發現關於黑衣死士的痕跡都被人清掃了,饒雪空卻是遍尋不見。
靳嘯寒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但是這種感覺卻是糟透了,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如果饒雪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那麼他還會懷疑是不是被二皇子後面又派了人抓了去,起碼得有個方向可查。
可她不是!
因爲那一吻,她只有在他面前纔是實體的,別人可是看不見也聽不見啊,照理說,她不該有什麼意外。
要說有意外,就是昨晚令他驚駭的那一幕,她的身影漸漸虛幻,後來再聽到她的聲音,他也沒有看到她。
而他再細細思索又發現了一點不對勁,就是踏雲所中的毒鏢。她本該接觸不到的,爲什麼能替踏雲取了出來?踏云爲什麼能夠聽從她的引導,避開毒鏢?她總不可能還懂得馬的語言吧?
所以說,是她本身出了什麼事,但是因爲有這點發現,他又摸不準到底是壞事還是好事。
可是就算有什麼事,她也應該先回到玉佩裡跟他回將軍府纔是,爲什麼她不在?
她不在了。
這個發現令靳嘯寒無法適從。
要說在遇見她之前,如果有人跟他說有一個女子以魂體的形式一直跟在他左右,還每天在他懷中鑽進鑽出的,他肯定會覺得很驚悚,可是經過這些天,他才知道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突然就覺得身邊太空蕩了。
靳嘯寒從懷裡摸出那塊荷花玉佩,低聲道:“本來這玉佩要送於你的,莫不是你嫌成色不夠好?”
房門被拍得震天響。
韓漸離的聲音傳了進來。“小師弟,你怎麼回事?昨晚被人欺負了還不趕緊出來想着打回去,躲起來做甚?”
青川在他旁邊翻了個白眼:“韓公子,主子哪裡會被欺負,不是一個人殺了人家四十名死士嘛!有賺了!”
“你懂什麼!”韓漸離道:“人家派了四十名死士出來,你就只殺四十名?這都沒殺夠本,何況踏雲都受傷了,不得順便也幫它殺幾個?”
青川滴汗。好吧,韓公子您太剽悍了。別的事率性也就罷了,哪有像你這樣大聲嚷嚷着二皇子的死士得多殺幾個的?“主子怎麼可能沒有安排,您不知道,主子昨夜又出去了,怕是去安排什麼行動去了,韓公子您就放心吧。”
青川對靳嘯寒極有信心,他哪是被欺負了不動聲色的主?恐怕二皇子得等着他的反撲了。
只是青川啊,要是你知道你主子一夜未歸是在找一個女子,你會有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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