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陸文龍就原原本本把事情給荀老頭和龐爺講述了一遍……
兩個老江湖倒是驚訝之餘有點感嘆:“還是青皮(年輕小夥子)膽子大!”
陸文龍請教:“我確實是沒了辦法,走正道沒法解決,只有這樣行險試一下。”
還在倒春寒呢,可龐爺手裡還是習慣的拿把紙扇:“這種營生本來從古至今就不少……只要你開場子,就得等着別人來挑……我們這是小地方,跟外界交流不多,你那些場子纔沒這些事兒,要是你敢開賭場,你就等着瞧吧,眼紅的人一大把……”
荀老頭熟悉:“渝慶有場子,那就危險,道上的人自己搶,還得謹防局子裡來搶,方方面面都要招呼到……你們這次確實也是行險,一般場子裡面都不少於七八個看院的,估計也是小場子開久了,沒了警惕性。”
陸文龍請教:“後患呢……我們縣城裡面有沒有跟粵州那邊有關聯的?”
龐爺笑着摸下巴:“今時不同往日了……沒有誰敢跨地區串聯,東北好像有過?,都被狠狠的鎮壓了,能在一個地方上穩得住就很難得了,還敢伸手到別的地方,活膩了,政府只要發現一個,就收拾一個……”
陸文龍紮在那裡:“我們那些小崽子也要小心了……別太招搖。”
荀老頭嘿嘿笑:“不招搖的還是混混麼?你不如叫他們學好文化去趕考了……關鍵是架子!你自己的架子要扎得牢,周圍跟着做事起鬨的小崽子,就別管他們的死活,要招搖找死,那是他們自個兒的事情,不要牽扯到你的架子上就好……”
龐爺叮囑:“一般情況下,是不會過來的,就怕遇見個別面子上下不來,就會叫人過來講數,到時候按照老規矩還是要有個說法的……”
陸文龍不怕:“說就說……我交個人出去,他們自己找這幾個傢伙湊錢賠賬。”
有時候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陸文龍跟着兩件寶,天天晚上沒少學東西……
蘇文瑾只看見陸文龍匆匆忙忙留在牆角磚縫裡的紙條,等到開學麻子又專門帶人過來給她解釋大概出了什麼事,所以一早看見陸文龍還有點詫異:“這麼快就處理好了?”
陸文龍點頭:“前前後後路上耽擱了一大半的時間……”
小姑娘捋捋頭髮,還是那身運動服,坐在石階上偏頭看看他:“你現在好像不能陪着我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陸文龍一邊狼吞虎嚥的吃饅頭,一邊喝粥,有點噎住,瞪大眼睛看着蘇小妹,不知道她說話的目的。
蘇文瑾趕緊伸手給他舒舒背:“慢點……你着什麼急……”
陸文龍好不容易纔把饅頭嚥下去:“你不喜歡我這樣?”
蘇文瑾收回手,看着自己的小皮鞋尖:“也不是……就覺得,覺得你好像離我有點遙遠了……”
陸文龍沒這麼多憂傷的心思,卻有點着急:“你說了要陪着我的!一直陪着我……”
蘇小妹擡頭掰自己的手指:“一月份放寒假到二月份……你不在,現在開學快十來天你纔回來,下個月你又要去打比賽了吧,又不在……然後呢,這樣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多吧?”
陸文龍半轉身對着認真:“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蘇文瑾搖搖頭,躬下身子摸自己的皮鞋頭:“我也不知道……我很想跟你在一起,可你越來越忙,這一次一個多月都沒有看見你,我真的,真有些想念。”這個有點笨笨的小姑娘,有些濃烈的情緒還是說不出口。
陸文龍真的有點愣住:“我真的可以改變現在的樣子,我不去打球了……我,我申請轉學到二中來?”
蘇小妹的眼睛裡有點光彩閃過,又撲滅,嘟着嘴:“你不打球,誰還給你轉校……前幾次那麼晚上在家裡一起過,很喜歡那樣,可是住在寢室必須天天查勤,怎麼可能經常那樣。”
陸文龍有創造條件的精神:“要不我搬來這邊住?”
蘇文瑾笑起來:“那多好笑,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了!”
陸文龍愁眉苦臉:“那怎麼辦?我去找你爸談談?不行我讓他打一頓?”
蘇小妹頓時笑得抓根草打他:“我叫你想辦法啊!”
陸文龍唉聲嘆氣:“我倒是馬上要畢業了,要是你沒有降級就好了,畢了業,我們都去上班或者開個店,估計你爹媽就不會管你了。”
蘇文瑾吶吶:“其實……其實,我估計我媽現在不反對你……你好歹也有名氣了嘛。”
陸文龍的名氣剛剛被冷水澆過,不在乎:“狗屁個名氣……要不這周我跟你回你家吃飯?”
蘇文瑾又打他:“怎麼可能……我才初二……嗯?我爸說要幫我聯繫到渝慶去念幼師或者護校……”
陸文龍來精神:“什麼時候?”
蘇文瑾迷糊:“不知道……上次我去他家吃飯聽他說的,是他一個導師的愛人,是哪個中專學校的領導,算是職高的類型,不需要考試的,我聽說又要轉校,就……就沒問。”
陸文龍高興:“那你就去啊……只要能不被你爹媽管着,我就可以去找你,沒準兒初中畢業,我就乾脆去渝慶找事情做,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蘇小妹頓時有點激動:“真的哦……”可頓了一下,斜眼看他:“那……那個成績很好的隔壁班的同學初中完了要念高中吧?”
陸文龍搞階級分化:“她成績好,跟我們不是一夥兒的……別管她……”
蘇文瑾難得的鄙視他:“回頭還指不定跟她怎麼說呢……”
陸文龍岔開話題:“最近一段時間不能去我家呆了,這次惹了點麻煩,我怕別人過來報復。”他可真是個小心的孩子。
蘇文瑾嚇一跳:“怎麼回事兒?”
陸文龍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本來我媽回來也不住在家裡了,不過我怕那邊順着我媽這條線找到家裡,總之是以防萬一嘛,可不能讓你攙和了。”
蘇文瑾擔心他:“那你也別在家裡住啊!”
陸文龍腦海裡真的有一剎那浮現出湯燦清的小臥室……甩甩頭才抵禦這個誘惑:“我自己在家就不用怕了吧……”
蘇文瑾眼珠子忽然這麼一轉:“那你就去另外借個房子住一段時間?週末我也可以去嘛……”實在是有點捨不得兩人獨處的時間,關鍵是這麼一來,陸文龍保證上鉤不會住家裡。
陸文龍果然認真:“好!我去問問……”
真不難,小地方還沒多少租房子的概念,因爲這樣的小縣城流動人口實在是太少了,剛去弟兄們中間一打聽,曹二狗就滿不在乎:“我哥的房子空着……鑰匙都在我這,你住那邊去,你媽回來了,小蘇,嗯,是大嫂不方便吧?”
陸文龍真想撕了了這發小的狗嘴!
不過蘇大嫂還沒蒞臨檢查參觀,曹二狗這邊就出事兒了。
跟去粵州的事情沒有關係,純粹就是檯球場這邊的事情。
之前他這邊的檯球桌都陸陸續續的拉了雨篷,當時是小白他們順手去碼頭上偷的,那會兒不是沒錢麼,可現在錢跟流水似進賬的,這幫小子還是習慣了,準備給游泳池,也就是現在的溜冰場上面也打算拉張整體的蓬……
很難得是阿光的主意,他新交了女朋友,挺白的,就說夏天要是來了,太陽這麼曬人,很多女孩子可能白天不愛來哦,阿光跟小白一商量,覺得挺有道理的,既然顧客有需求,我們就要滿足嘛,於是熱火朝天的一丈量尺寸,就打算拉個整體的蓬,反正周圍都是樹,拉點繩子也蠻簡單的不是?
於是這張篷布上哪找呢?這可不是遮一張臺子那麼大一點了,粗粗一算,得幾百上千平方呢!
於是就有小崽子歪嘴了:“碼頭上不多的是麼,那麼大一張的,用來蓋什麼尿素肥啊,貨物堆的,應該就是幾百平方了……公家的東西嘛,只要不被當場逮住,誰來管?”
小白跟阿光還有曹二狗的思路就是花小錢辦大事,而且運算模式也簡單,既然小的我們拿了那麼多張來把檯球桌都遮起來,拿一張大的,也不礙事吧?
於是本着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的原則,觀察了兩天,挑了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去了幾十個小子,把看好的一張巨大的篷布從一邊開始,吧啦吧啦的捲起來,變成幾十米長的一條,然後排成一溜,就跟螞蟻搬家似的,硬生生的把幾百斤的篷布就悄無聲息的搬回來了!
說起來曹二狗跟小白阿光也是愛崗敬業的模範,手腳快,連夜就點着燈把篷布斜着拉起來了!
人家碼頭上丟個兩三平方的篷布確實懶得去找,可丟這麼大一張,就怎麼也要找一下吧?
晚上一個躉船上的小青年過來溜冰場玩,自然就注意到了這張屋頂似的篷布,人家打的編號都不消除,赫然在目啊……
可等人家單位和派出所找上門來,這仨居然也不慌:“陳所長……我們真不知道是他們的,我們這是花錢買的……”
陳所長平時其實關係挺好,畢竟這幫小子搗鼓起來,還真沒在這片惹什麼事,順帶還壓制了不少事,所以也熟絡,一腳踹過來:“少廢話……那麼大的字!”
曹二狗不怕丟臉:“我小學沒畢業呢……不認識……”
總之就是不還,要就拿錢來贖……耍賴皮,派出所就讓雙方協商,不管了……
最後那邊看都是小混混,一咬牙就把碼頭上的苦力叫過來準備強行拆走!
就是那個陸文龍曾經很仰慕的碼頭老大江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