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匆忙站起身來的章太師行着禮,緩緩地開口,僅僅只是這樣的四個字,卻是異常沉重的語氣,夾雜着他的心緒。
似是有些爲難的眼眸裡劃過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轉瞬即逝,卻又有三分的惋惜之意。
而章嘉悅一同站起身來,俯身行禮,並未開口而言什麼,只是靜靜的等待着事情的發展,畢竟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注意到的則是,孟亭均仍舊是自己白日裡所見的那身衣衫,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會有所驚訝,連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
長長的眼睫毛微動,在肌膚上投射下小小的影子,思索着自己的疑惑。
孟亭均收回落在章嘉悅身上的眸光,從容的點了點頭,輕聲應道,直截了當的坐在了上座,衣料之間輕微的摩擦,“章太師怎麼連同千金一起來了?”
饒有興味的詢問着,這樣的舉動倒是讓他有所輕微的驚訝,雖然他是想要看到章嘉悅,但他更在意的則是因。
畢竟很多事情,是看不透的,只有經歷了方能夠明白。
“聽聞太子擅長棋藝,悅兒對棋藝頗有研究,便帶她來太子這裡見識見識,太子不會介意吧?”和順且平緩的語氣,章太師的眼眸裡一片清明,話語裡多了幾分的誠懇。
這不過是個由頭罷了,畢竟他想要看到的,則是太子的態度。
自家女兒的心思約摸着能夠猜到幾分,在不能夠確定的情況下,那麼就要從其他地方入手來探看。
既然這段時間太子對朝政有所關心,所以自己並不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勸慰,畢竟太子有自己的心思與想法,任憑誰都無法改變的。
所以還是順其自然爲好。
瞬間,最先錯愕的自然就是章嘉悅了,忍不住扶額,爲什麼又是這個?明明自己和他們比起來,真不好意思說自己會下棋。
眼眸裡滿是詫異的看向章太師,不明白他這是在打什麼主意,爲什麼她竟然一點也猜不到。
忍不住的疑惑道:“爹爹,這……”
微動的眼睫毛就像是煽動着翅膀飛舞的蝴蝶。
不等章嘉悅說完,孟亭均便開口道:“章太師一片好意,本宮自然是不會介意。”
眼眸裡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將章嘉悅輕微的不知所措算數收殮在眼裡,溫潤如玉般的聲音。
風度翩翩。
“如此甚好。”稍稍滿意的點了點頭,章太師隨意把玩着自己的鬍鬚,淺淡的笑意。
書房裡,兩人對着一盤殘局,章太師則是在細細的翻閱着手中執着的一本書,津津有味,一片寂靜。
清晰的聽到棋子落盤的聲音,以及紙張摩擦的聲音。
似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章太師緩緩落下手中的書卷,偏着頭注視着聚精會神的兩個人,寡淡而寥寥道:“聽聞太子這裡有顆血明珠,不知可否讓老臣一觀。”
太過於寂靜的存在,反而不是很能夠心安。
甚至章太師都忘記了自己所來的目的
究竟是什麼,就如同只是來隨意的走動觀賞。
很好的收殮起自己別樣的情緒,留下的只是淺淡的好奇與興致。
“血明珠?”敏銳的撲捉到這樣的三個字,舉棋不定的章嘉悅回過神來,原本拈在指尖的棋子被緊緊的攥入手心之中,眼眸裡劃過一抹疑惑,吐露道:“可是那顆世上獨一無二之物南海所產的帶血的鮫珠?”
腦海裡迅速劃過它的模樣,晶瑩剔透的鮫珠,傳說中鮫人的眼淚所凝結而成,令人匪夷所思的則是,那裡面摻和這血液。
稀世珍寶,皇上自然而然是贈予太子,卻是孟亭諮一直所虎視眈眈之物。
她有幸看到過一眼,覺得無比悲涼與悽慘,便不願再見。
孟亭均遲疑了片刻,眼眸裡劃過一抹詫異,不露痕跡道:“悅兒也聽說過?”
同時心裡做出了一種決定。
毫不避諱的稱呼,自然而然的落入了章太師耳裡,只是章嘉悅未曾注意到,反而是點了點頭,“太子與爹爹去看即可,悅兒在這裡等着你們,這盤棋還未下完。”
如此的推脫着,溫和的笑意,波瀾不驚。
僅僅不願再看,唯恐自己一時間失了神,便不好了,謹慎爲好。
注意力再度轉移到棋局之上,卻沒有絲毫繼續下去的心思,反而沉思着在想着什麼。
一時間竟讓孟亭均有些爲難,稍稍猶豫了幾秒,略微歉意道:“既然這局棋未完,本宮也是不能離開的,就讓隨從帶章太師前去觀賞,本宮留在這裡陪悅兒下完這盤棋。”
兩全之策。
溫和的竟沒有一點身爲太子的架子,只是那抹與生俱來的皇家威嚴,不容忽視。
沒有想過章嘉悅會婉拒,同樣他覺得這二人此番前來並不是單純的來作客,必定是有事情纔會如此。
只是不見他們主動提及,想來許是父女二人心思各異罷。
“太子不用顧及悅兒,悅兒自己在這裡就好。”輕微凌亂的拒絕着,章嘉悅同樣是認爲自己的爹爹定然是有事情要與太子談論,只因自己在這裡所以不好開口,好不容易尋得一個機會,自己又怎麼能夠礙事。
她本來只是陪同而已。
然而她話音未落時,便聽到章太師淡然道:“也好,老臣只是突然間來了興致,太子和悅兒就安心下完這盤棋。”
沒有一絲不悅的情緒,坦蕩的離開了這裡,眼眸裡閃過一抹意味不明,更多的則是安心。
章嘉悅感到很是尷尬與不解,這究竟算是怎麼回事?無意中鬆開自己的手,棋子毫無意外的直直砸落在棋盤之上,擊飛了其他的棋子。
還來不及慌亂,卻聽到孟亭均溫潤的聲音在自己頭上響起,夾雜一抹欣喜道:“悅兒真是厲害,這麼快就將這盤殘局解開了。”
“啊?”下意識擡頭,四目相對,彼此的呼吸環繞,章嘉悅的大腦瞬間處於空白狀態,這是他們之間第二次靠的如此之近。
眨動着眼睫毛,連忙將頭轉向一旁,臉頰處浮
現淺淺的紅暈,身子向後靠去,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孟亭均淺笑着直起俯下的身子,若無其事的順勢坐到了一旁,眼眸含笑的看着有些害羞的章嘉悅,一絲憐惜蔓延開來。
“悅兒對血明珠沒興趣麼?”主動的詢問着,一分的熾熱很難掩飾,只能夠將它逐漸的淡化與收殮。
也許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有些情緒才難以很好的掩飾起來,不過是因爲觸動心裡那最爲柔軟的地方。
回過神來的章嘉悅收殮自己略微尷尬的神色,輕咳了幾聲,平靜的點了點頭。
爲了緩解這樣的尷尬,正色道:“爹爹說你現在開始對朝政有興趣了,悅兒記得你一向不喜歡這些的。”
直截了當的詢問着,並未有任何的掩飾與猶豫,她總能夠感覺到眼前孟亭均的不同,而且不需要那麼多的拐彎抹角。
只要能夠確認,她就要做出決定來,哪裡能夠讓自己孤立無援,而他們卻聯合在一起來折騰自己。
“悅兒,有些事不由得你喜不喜歡,自己所身處的位置,可能自己不會去在意,卻有人在虎視眈眈。如果連自己的東西都保不住……”
低沉而平緩,語氣裡夾雜着淺淡的心酸,孟亭均一副認真的模樣,並未說完的話語,能夠將意思表達的很清楚。
是了,自己要保住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那麼就應該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沉浸在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語裡思量着,章嘉悅越發的懵懂,但卻能夠深刻的體會到孟亭均所言的這番話語種的可怕與無奈。
自己不就是被章嘉琪奪取了位置,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而太子之前亦如此。
突兀的笑聲淺淡的響起,孟亭均溫和的看着她,和婉道:“難得悅兒有心記得,我是太子,輔佐朝政乃是分所應當。”
眼眸底浮現出幾分寵溺的意味來。
有些事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一定要去做到。
“那好,太子,悅兒有事想要同你商量。”得到了準確的答案,章嘉悅略微放下心來,泛起一抹欣慰,想來自己的想法應該也是有幾分可行的。
既然章嘉琪能夠得到孟亭諮的庇佑,那爲何自己就不能夠得到太子的庇佑來與他們相抗衡。
“但說無妨。”
平穩下來自己的心緒,章嘉悅頗有幾分認真的模樣注視着孟亭均,一字一句道:“悅兒想與太子殿下結盟,你我榮辱與共,太子殿下可願?”
眼眸裡泛起幾分期盼,她只是嘗試着,畢竟誰也摸不準太子的性子,但這卻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可走之路。
話音落下時,孟亭均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章嘉悅,未曾預料過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言論來,甚至是有些驚喜。
這樣是不是代表她相信自己,所以纔會如此,還是說……
陰沉下來的眼眸裡泛起幾分別樣的情緒來,隱隱的猜測着另外一種可能。
“悅兒就能夠這樣相信我麼?若我放手離開朝堂,你該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