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依舊滿臉懷疑和警惕——今日的衛央看起來怪怪的。不，他一直都很奇怪，堂堂皇子，卻處處幫襯她？僅僅是爲了些可有可無的藥？那藥再重要，也不至於讓他卑躬屈膝對她討好逢迎吧？
顯然不合常理。
不過她也不糾結。只要衛央暫時對她沒有惡意，只要兩人暫時沒有站立到對立的雙方，他們還是可以融洽相處的。
畢竟，當初的救命之恩擺在那兒，她對他的態度，和別人絕不相同。
衛央擡了擡手指，露出上面斑駁的血跡。
“你仔細看看這血跡。”
凌若挑眉，不明白他心裡打着什麼鼓，順着他的手指望過去，眼神落在剛纔紅衣少女受傷遺落的血跡上。
幽幽的綠光，在稍顯晦暗的車廂當中，猶爲詭異。
綠光？
有毒？！
凌若眼神一縮，正要開口，忽然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這綠光會移動！
剛纔集中在血液正中心的綠色光點，緩緩朝四周擴散，隱隱地，竟要超脫那血液的範圍，蔓延到旁邊乾淨的未沾染血色的車簾上！
“這是……”凌若眯眼，搜索記憶，隱隱地，她好像在哪兒聽過這種情況。
“是蠱。”
衛央接過話頭，鳳眸微闔，“來自南蠻的蠱毒，當年我曾專門研究過，這種會滲透進血液移動的蠱蟲，是蠱族裡的皇蠱。”
凌若望過去，咂舌道：“你爲當個醫者還真不容易，連這種邪門的東西都得研究。”
衛央輕笑，頷首，眸色卻愈發深暗。
當年爲了能活下去，他從北疆尋到南蠻，九死一生，就爲了找一絲生機，遍尋無果。
對這些奇術卻有了非同的認知，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再擡頭，眸色純正如琉璃，“剛纔那少女是南蠻國的人，若我所料不差的話，她應該是皇室，而且在皇族裡的身份不低。”
“蠱術造詣也高，身上的血液都化成了子蠱，根據這東西，她能隨時找到我們的位置。”
凌若眯眼，“出門不利，竟招惹到這麼一個麻
煩。”
“無礙。”衛央輕笑，“你可有翠華閣的胭脂？”
凌若蹙眉，“要那東西幹什麼？我從來不塗。”
理所當然的語氣，配上絕色無雙的容顏，讓人心臟忍不住亂跳。
衛央抿脣，眼底是星星之火。
這樣驕傲的美人，真像一株迷魂香，吸兩口便丟了魂，一輩子陷進去，再拔不出。
撇去心底的旖旎念頭，衛央又問道：“外面那丫頭呢？你手下的人不會都不帶胭脂吧？”
凌若蹙眉，想了想，從車廂裡找出一個暗格，掏出一個精美的木盒子，仔細辨別了上面的徽記後，遞過去，“這應該是翠華閣的，上次緞兒給我帶的，我順手放車廂裡，沒想到這麼久了，竟然還在。”
衛央接過，打開，湊到鼻尖聞了聞，點頭。
“確實是翠華閣的，你那手下倒沒框你。”
凌若白他一眼，凝神看他要幹什麼。
衛央摳出一小塊豔紅色的胭脂，食指和拇指抿了抿，接着擦到那一小塊血漬上，來回好幾下，直把那車簾塗成一片。
凌若忍不住咂舌。
這是童心發作了嗎？
可等衛央把手挪開，她擡眼一望，卻發現那些暗綠色的光點，竟然全都消失不見……
“這是……？”
凌若眼底一亮，“難不成這胭脂是蠱毒的剋星？”
“不是胭脂。”衛央接過凌若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翠華閣的胭脂裡面，都摻雜了少量的硃砂，這些硃砂，是蠱蟲的剋星。”
他的話音剛落，三裡之外的地方。
“噗！”
鈴公主一口鮮血噴出來，眼底黑芒紛涌，急忙停住腳步。
“誰殺死了子蠱！”
話音落下，又一口鮮血被逼出來，面色寡白，身形也顫顫巍巍，整個人似被抽走了大團生氣。
她以血液爲根基養蠱，雖然蠱術愈發精益，但每一個子蠱都是她體內的精華所在，死一個，對她身體的傷害極大！
想到這兒，心裡一突，鈴公主急忙抖出藏在袖子裡的母蠱
，便看見母蠱身形萎頓，似被人扔在火上炙烤了三天。
“混賬！”鈴公主咬牙，恨意暴漲。
那滅子蠱的混蛋一定也會蠱術秘法！要不然怎麼能通過子蠱對母蠱造成這麼大的傷害？今日之仇，她南鈴兒不報誓不爲人！
強忍着胸肺劇痛，南鈴兒默唸咒語，臉色越來越黑。
再睜眼，恨恨道：“蠱蟲果然沒一絲痕跡了！”
語罷，縱身躍上馬匹，朝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凌若到了慕婉兒的住處。
院門外面看着清幽，裡面卻傳來瑣碎的呼痛聲。
“主子，是不是發什麼事了？”
紅櫻心裡一緊，下了馬車，急忙去推門。
凌若也蹙着眉跟過來，等看清院內的場景後，心也提起來了。
一身鵝黃色長裙的慕婉兒摔倒在地上，髮髻紊亂，面色慘白，呼痛聲從她的脣舌間溢出，一小團鮮血順着她的裙襬，滲到地面上，整個院子，除了她空無一人。
紅櫻衝過去，急忙扶住她，滿臉擔憂，“婉兒姐？你怎麼摔倒了！”
“還有這血……天啊，怎麼留了這麼多血！婢女呢？院子裡的婢女呢？”
凌若湊過去，看見她那暗紅色的鮮血，暗道不好。
慕婉兒已經八個月的身孕了，除非胎動發生意外，否則絕不會大出血！
“紅……櫻……”一見自己人來了，慕婉兒兩行淚刷的掉下來，哪裡還有半點當初作爲慕妃的氣勢？
她攥緊紅櫻的袖子，泣不成聲，“快，孩子，孩子要保不住了……他都不會動了……我的孩子！”
紅櫻眼眶瞬間紅了，可她袖子被慕婉兒攥着，只能求救似的望向凌若。
凌若點頭，“你們等着，我現在就去找大夫。紅櫻你去屋裡拿個毛毯過來，先給婉兒墊着，小心別亂挪動。放心，孩子會好好的。”
她的語速極平穩，又淡定，讓人不由自主的冷靜下來。
慕婉兒握住手心，重重的點頭，眼神落在起伏的肚子上，兩顆眼淚狠狠掉下來。
都怪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