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凌若很快的收回情緒,淡淡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衛央欲起身施針,燈光的剪影打在他狹長的鳳眸上,餘出一小團暗色,他微低着頭,複雜的眼神落在凌若遍佈銀針的小腹上,深吸一口氣。
看到這一幕,凌若突然開口,“衛央……”
“恩?”
衛央微揚側臉,眼底帶着擔憂。
凌若滑出一抹釋然的笑,“你給我講講我們的曾經吧?”
不是不信任衛央,而是唯恐自己帶着遺憾……離開。
“好。”
半個時辰之後,凌若陷入昏迷。
脣角還帶着笑。
是衛央施針讓她昏迷的。待會兒用內力輔助凌若生育,會有疼痛,能避免疼痛最好了。
銀針一根又一根被拔出,聽着往事陷入昏睡的凌若,不自覺地動了動手指,眉頭微微擰起,似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滿室安靜。不像是在生孩子。
守在屋外的紅緞和紅櫻面面相覷,皆看到彼此眼底的疑惑,剛纔不是說開始了嗎?爲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拔出銀針後,衛央的雙手已經沾滿鮮血,他的眉頭微微蹙着,手指帶着節拍和韻律從凌若的腰部往下揉按,幾個用力,羊水再次破開,孩子的頭順着衛央的手,緩緩擰成正確的方向。
在胎裡將孩子的身體掰過來,是多少婦科千金老手都做不來的事,衛央也從未涉略過婦科之事,能救下凌若,全靠着幾年前曾得到古籍,見這個辦法稀罕,便學了幾下。
沒想到今日,靠着這個能救了自己心愛的人。
因緣際會,自有天定啊。
收斂神色,專注的凝視着凌若身體的反應,在他手掌的推拿之下,嬰兒的身體緩緩滑動,往宮口處發展。
要出來了。
衛央手指用力,內力猛地一放,昏迷中的凌若猛然驚醒,痛呼聲還未從脣舌間溢出,便聽到“哇”的一聲,一個幼小而新鮮的生命,呱呱墜地。
一切心防都收下,一切擔憂都縮回去,孩子出生了
。
聽聲音,很健康,凌若安心地閉眼,陷入沉沉的黑暗中,身體消耗太大,她必須睡覺補一補。
再醒來,已經是三天後。
一個黑衣男子坐在牀畔,背對着自己,背影看着蕭索而冷清,沉默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是衛央。
情緒看起來不怎麼高昂。
凌若擡起沉重的眼皮,心底微微一突,發生什麼事了?心臟一揪,會不會是孩子?不對,她昏迷之前還聽到孩子的哭聲了,挺健康的。
衛央給她講了兩人以前的事,再加上那些零碎的片段,睡了這麼久,之前的記憶也徹底恢復,此刻看着衛央的背影,心底有些難過。
幹着嗓子,憂心地喚了一聲,“衛央?”
衛央猛然轉身。
渾身的冷寂退去,取而代之的明晃晃的喜悅,眼底的亮光能把人射化了,眼神溫柔。
擡手覆上凌若的額頭,略沙啞的嗓音充滿磁性。
“恩,溫度降下來了。”
獎勵似地拍了拍凌若的額頭,“你這一覺睡了三天三夜,紅緞她們都快急瘋了。”
說這話時,凌若看見他眼底的黑色眼瞼。
下意識開口,“你呢?是不是這幾天都沒睡?”
衛央尷尬地扭頭,躲過凌若的眼神,錯開別的話題,“若兒餓不餓?廚房十二個時辰都煨着稀粥,給你盛一碗吧?”
凌若虛弱一笑,“現在哪兒顧着吃飯?你快把孩子抱過來我看看。”
衛央身體微僵,不動聲色地忽略凌若這句話,“哪有力氣抱孩子,剛纔還聽紅緞說熱了小米粥。”
語罷,有些不敢直視凌若,倉皇地起身擡步。
凌若豈會發現不了他的不對勁?
眉頭緊蹙,聲音裡帶着忐忑,“衛央!你等等!”
衛央頓住,卻不扭頭,留一個背影,聲音依舊清朗帶着啞意,“若兒不想吃小米粥?那我給你做……”
“衛央!”
沒來由的驚恐席捲凌若的心頭,她的嗓音陡然尖銳,“怎麼回事!是不是孩子出事了!”
衛央後背崩成一條線,苦澀地開口,“孩子健健康康的……我只是憂心你的身體。”
“那你爲什麼不敢看我!”
凌若惶恐的心情並沒有因爲衛央的幾句話而得到緩解。與之相反,心底的不安越來越重,到後來甚至壓迫住了神智。
“衛央!你告訴我啊!孩子到底怎麼了?”
“難道你還能永遠瞞着我?”
“說啊!”
她的骨肉,她懷了十個月從她肚子裡掉出來的孩子,她比誰都心急啊!
衛央身形顫抖,知道今日絕對瞞不過了。收回臉上的一切情緒,強迫自己露出一抹釋然的笑,略帶着寵溺的聲音安撫着凌若的情緒。
“傻瓜……想什麼呢?孩子怎麼可能有事?我是太心疼你……算了,我去將孩子抱過來可好?”
凌若看着衛央的表情,瀕臨到絕境的情緒猛然一收,心底的不安消了消,難道,真是她想多了?
不。等見到孩子一切都清楚了。
不大會兒,衛央抱着一個花棉布褥子進來,神仙一樣的人兒,卻跟個婦人一樣抱着孩子,偏偏半點都不顯得女氣。
有些人的威儀是天生的,羨慕都羨慕不來。
凌若焦急地側過身子,用盡力氣搶走衛央懷裡的東西,抱到自己面前後,小心翼翼地揭開褥子。
——一個皺巴巴,渾身通紅的小嬰兒睡在裡面。
眉毛揪在一起,眼睛還未張開,整張臉聚成堆兒,跟個小老頭一樣,頭頂還有未刮下的胎毛。
挺重的。
凌若掂量掂量他的分量,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來,多虧懷孕的時候吃的好,否則瘦乾乾的她不得心疼死。
捏了捏後者肉嘟嘟的小臉,見到健康的小傢伙,凌若擡起來擡的七上八下的心臟收了收,擡頭,嬌嗔地瞪了一眼衛央,“你竟嚇唬我,孩子健健康康好着呢。”
衛央眼底微閃,“是我不好。我認罰好不好?”
凌若撇撇嘴,沒搭理他,正要多抱一會兒孩子,衛央突然伸手,將孩子裹好,笑道:“看也看過了,該吃飯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