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周府出了個貴妃嫁入皇宮已經過去三日了。
但周府附近的官宦府第還有整個衛京的上層圈,仍記得那一幕。
貴妃對着遺像被人按着磕了三個響頭,漲紅着臉羞憤欲死在大庭廣衆下撒潑,耍完了瘋後練喜帕都不帶,跌跌撞撞地鑽到花轎裡。
更奇的是三天過去了,皇宮那邊半點動靜也沒有!
此事揭過不提,自從貴妃嫁入皇宮,來周府說親提親的人家絡繹不絕。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無可厚非。
此時,周浩南正一臉笑意地望着自己的同僚。
“徐大人是爲貴府少爺求婚嗎?哈哈,貴府少爺的名聲老夫聽過,年紀輕輕地便是從六品督查,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周浩南很滿意。
眼前的徐巖雖跟自己一樣是三品官,但他在吏部當差,還是個手裡流油的肥差,官員調舉選拔都由他一手操辦、甚至自己要想再升一步,也有求到這位徐大人身上的時候!
結成兒女親家最好不過了——還是跟自己那丟人現眼的三女兒結親!
早擺脫出去早好,省的在府裡丟了周家列祖列宗的臉!
徐大人抿了一口茶,一對狐狸眼轉了轉,猶豫道:“其實這次來並不是爲犬子提親。”
“不是貴府公子?”周浩南一口茶嗆在喉嚨裡,他咳了幾下,喃喃道:“老夫記得不錯的話,貴府只有一位公子啊,難不成是徐大人叔伯家的子侄?”
徐大人眼睛垂了垂。
心底全是不屑。
呸!也不看看你家三女兒名聲爛成什麼樣了,大庭廣衆之下跟男人廝混不說,還只是個沒教養的妾生子,現在你周浩南倒好,還想憑這麼一個破爛戶攀上我兒子?
想的美!
若不是看在宮裡貴妃的面子上,想着依皇上對她的寵愛終有一日周府會希望,他練周府的門都不會踏進來!
一家子齷齪玩意!
不過,這些話只在心裡想想,徐大人確確實實看到了周府的未來,也確確實實想來跟周府拉好關係。
因此,
臉上擺了一道笑,“府裡並未有子侄到結親年紀,其實此次來貴府,是爲老夫自己而來……”
“你?”周浩南擰眉,心底生出不好的預感。
“老夫今年年有五十三,府中除了一妻一妾之外再無其他。而前些日子愛妾身亡,老夫悲痛之下發現貴府三小姐和我那身隕的妾室……”
“徐老匹夫!”沒等他說完,周浩南便拍下茶碗橫眉道:“你這是要和我周府結仇嗎?”
“我那三女兒今年十四歲,長的又俊俏溫婉,你一個五十多歲一腳踏進棺材裡的老不死要娶她爲妾?你是看不起我周府還是看不起宮裡的貴妃娘娘!”
周浩南也知道自己的真正依仗是什麼,因此把莞貴妃也給搬出來。
果然,徐巖臉色變了變,脫口而出的話又收回去,換了一種方式吐出來。
“周大人你別急着生氣。”
“老夫怎麼可能不生氣!你這是瞧不起我周家!”
原來,從頭到尾周浩南不甘的不是周采薇要嫁給一個老頭子,而是眼前這老頭子根本看不起周府!他這種愛面子的人如何能忍!
“周大人仔細想想,若今日老夫不來提親,貴府三小姐那樣的名聲,能嫁到什麼人家去?”
周浩南怒氣一滯,臉色僵硬。
嫁到什麼人家?當朝雖然對禮教看的不太嚴,但各家女眷也是謹守婦德,而周采薇呢?大庭廣衆之下跟侍衛苟且!
這樣的名聲,周府的地位,怕是隻有嫁到商賈之家,才能勉強當個正妻。
就算商賈,也只是做生意的小商販,大商號是決計看不上週采薇的……
可一個小商販?能給他周浩南帶來什麼作用?這樣的女婿不要也罷!
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看那丫頭哭哭啼啼的就心軟,當時一刀斷了她的命現在還用爲這事操心?
陰着臉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徐巖眼底精光一閃,“老夫不是在打周府的臉,周大人也不必生氣,你仔細想想,若周家三小姐做了老夫的妾室,周大人還愁晉升嗎?”
周
浩南眯眼,“這話怎麼說?”
“呵呵。”徐巖知道周浩南已經意動了,因此乾脆把話說的清楚。
“只要周大人把三小姐擡進我徐府家門,老夫別的不敢說,一個月之內,讓周大人您升到二品如何?”
周浩南手裡的茶杯有些拿不穩,眼角抽了抽,心底升起一團火熱,“此話當真?”
“自然。”徐巖擺了擺袖子,“周大人只要答應此婚事,老夫說到做到。”
周浩南沉默了。
當過一品大員的他如今蝸居三品,其中心酸只有他自己清楚!別看他現在風風光光的,可宮裡那貴妃只是他半途認的女兒並不是親女兒!現在時機又不對,他暫時還不能靠她給自己加官進爵!
可這個三品官……他實在是當夠了!
心裡掙扎一番後,周浩南果斷道:“明日我將三小姐的生辰八字給貴府送過去,到時候徐大人可要說話算話啊……”
這是三言兩語把周采薇賣了。
同是在朝爲官,徐大人自認自己做這種事絕沒有周浩南做的這麼痛快利索,心裡升起一絲忌憚,但更多的是譏諷和不屑。
甚至有了後悔——現在賣女兒賣的這麼利索,以後會不會賣他徐家也這麼利索?
不過箭在鉉上不得不發,此時此刻,後悔亦是來不及。
“那老夫就在徐府等着周大人的消息了……此後咱們周徐兩府便是兒女親家,還請周大人在莞貴妃面前多替老夫美言幾句啊……”
“徐大人以後就是貴妃娘娘的妹夫了,這是自然。”周浩南神色閃爍。
“哈哈,老夫這妹夫再親也比不得周大人這父親身份啊……”徐巖又不着痕跡地誇了兩句,這才起身道:“徐府還有些事,明日咱們再談。”
“好,徐大人慢走。”
周浩南起身相送。
韶華居。
凌若瞠目結舌地聽着紅緞彙報前院結親之事,手裡端着一杯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不可置信地搖頭——
這兩個年已半百的人,都不要臉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