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脣線崩了崩。
遮掩不住了。在後宮之後,就算衛央把他手下的全部勢力都交給自己,就算自己身上揣了一切劇毒之物,可後宮皇城是皇帝的天下,他對這片天地擁有生殺奪予的絕對大權。
她們這些人,無論動作再怎麼隱秘,也逃不過衛皇的查探,此事終究會查到她頭上。
她莽撞了,但並不後悔。
說到底,魏書生會當場違逆衛皇,還是因爲他,他對她有救命之恩,又一路招呼相護了快一年的時間,她就算再寒涼薄情,也忍不了他爲了她丟盡未來。
因此出手打翻了那酒杯。
罷了。
終究遮掩不掉,與其被動地被查出來,牽扯到凌家,還不如此刻站出來,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
凌若放下手裡的玉筷,整了整袖袍,欲要起身,沒料到那邊低如暗鼓,垂啞若紅酒的男聲響起。
“父皇。是兒臣出的手。”
衛央!
衛央主動站起來!將此事攬到了自己身上!
他知道是她乾的!他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可他竟然爲她一力頂下!
凌若眼眶酸澀,手指緊緊掐住掌心,紅脣緊抿,壓住脣腔裡控制不住地欲要呼出來的話。
他怎麼這麼傻。
就算他是皇子,就算他備受皇帝疼愛,就算他勢力龐大,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必定會被衛皇厭惡啊!
凌若擡頭,面色沉如墨。
衛央透過人羣,望向凌若,眼底沒有絲毫的埋怨和責怪,濃濃的全是安撫的意味,裡面要說的話,不言而喻。
你放心,你不會有事,有我在。
凌若緊閉雙眸,牙齒死死咬住下脣,殷紅的鮮血在脣腔爆裂,似一朵朵豔紅的杜鵑花,滿嘴血腥。
而衛皇,則神色陰沉地盯着衛央,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顯然,這個最疼愛的兒子站出來,親口承認是他出的手,讓扮演皇帝和父親兩種角色的衛皇怒到極致。
咬牙切齒。
“朕知道你愛管閒事,也體諒你一片拳拳之心,今日,你魯莽衝動說大話,朕可以饒了你!”
“現在。坐下。等朕查明事實
。”
怒火涌動之後,便瞬間熄滅。
從小把這個兒子教養長大,他深知這個兒子的性格,雖然貴爲皇子,但卻從不願意捲入紛爭,更不會忤逆他這個父皇。
今日之事,絕對不是他!他是要爲別人受過!
究竟是誰!
衛皇眼底閃過猩紅和思慮之色。
何方神聖能讓他這個素來冷心冷肺的兒子出言相助?甚至不惜攬下滔天的罪責?!
衛皇凌厲地眼神一一掃過在場衆人,無聲地壓迫和質問,路過大皇子和二皇子時,停了停,戾氣更盛!
難不成,是因爲他們?
大皇子氣的快吐血了。
死死盯着面前那那盤芙蓉魚,一對綠豆大的圓眼瞪成金魚一樣凹凸地形狀,手中的叉子狠狠地插着那盤魚頭,恨不得魚頭變成衛央的臉,讓他戳個千瘡百孔!
狗屁玩意!天生的賤種!他媽的早死鬼!
都這種時候,他都親自承認了父皇竟然還不信?還拿那種眼光看着他?
我艹!
老子招誰惹誰了!
同樣是兒子,爲什麼差距這麼大!有朝一日等老子站上那個位置,一定要把這衛央千刀萬剮送到皇陵跟這老不死的葬在一起!
靠!
你們不是父子情深嗎?
死一塊去吧!
二皇子也神色陰沉。
不過相比起大皇子,他的心機更深,也不願在重臣面前打破自己禮賢下士溫文儒雅地形象,因此強忍住心底的不忿和恨意,反而起身,垂首,恭聲道。
“父皇莫惱,兒臣也相信七弟的爲人,此事絕不是七弟所爲,幕後之人必有他人,兒臣願爲父皇效力,揪出幕後之人!”
重臣看二皇子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同了。
原本傾向大皇子的人,此刻心中也微微動搖起來。
看人家二皇子,又會說話又有眼色,能抓住任何機會爲自己爭取一切利益,就連出這麼大的事,衆人都在惶恐擔憂自保時,人家仍然能夠藉此入陛下青眼,爲陛下分憂。
有這份心計,身份低微算什麼?!
就連皇帝,看自己這個二兒子的眼眸也幽深起來。
而
坐在皇帝身邊的劉皇后,則恨鐵不成鋼地瞪着自家兒子——依然在戳魚的大皇子。
本宮怎麼生出來這麼個腦殘兒子!這時候不是該爭着搶着去奪陛下的聖心嗎?你他媽跟一隻魚過不去是什麼意思?
是要氣死本宮嗎?!
可惜,她的怨念一點兒都沒被大皇子察覺,大皇子戳爛了魚頭,開始戳魚尾,在心裡默默唸叨。
老二也不是個好鳥——勾營刁鑽取巧,光會用些不入流地手段!什麼下賤玩意兒……
哼!
劉皇后快要氣昏了,見衛皇神色不定,咬了咬牙,進言道:“陛下,此次宮宴之事是由臣妾一手操辦,不如這事也交給臣妾來查吧?大皇子從中協助,必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
這是親自上陣給大皇子刷臉卡了。
衛皇怎麼會聽不出來?掃她一眼,眼底全是警告。
閉上你的嘴!別往這事湊!這事不是你該管的!
劉皇后深吸一口氣,心臟亂跳,急忙低頭,眼底閃過黯淡之色和後悔之意。
她怎麼忘了!陛下最討厭後宮中人插手這種事!
剛低下頭,衛皇便凝了嗓子,“難爲老二的孝心,此事便交給你了。”
二皇子眼底閃過喜色,難掩激動道:“是!兒臣定不負父皇期待,一定將此事查的水落石出!”
衛央淡然無波的嗓音再次響起。
“父皇,此事既然是兒臣一手所爲,兒臣擔了就是,父皇何必再查?”
衛皇猛然扭頭。
衛央站在人羣快末尾的位置,一席白衣將他襯得如天上上的雪玉,一塵不染,眉色如墨,鳳眼狹長,五官俊美如仙人。
這樣的兒子,怎麼會變成不知好歹偏偏要跟他做對的人!
衛皇大怒,眼底劃過寒意。
啪。
猛然坐在椅子上,臉上遍佈寒霜,笑聲發冷。
“好個一手所謂!好個獨自承擔!好個何必再查!”
“那你告訴朕!你爲什麼要這麼幹?是見不得朕心情舒坦嗎?”
越說越氣,衛皇怒視衛央,眼底的寒芒如利劍,全刺入這個兒子身上。
“啊?老七!朕聽你的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