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周浩南蹙眉不滿,“相府的禮儀和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了?什麼天大的事,值得你慌成這樣?”
越說越不忿,竟提起了王夫人,“王氏也是。這相府交給她幾年,烏煙瘴氣成什麼樣子?再這麼不上心,還是早點兒把權交給……”
眉目暗了暗。
他想說交給夫人,卻比誰都清楚,後者根本不屑這權利。
凌府百年積蓄的勢力,遠比想象還要龐大,他周府再如日中天,在凌家看來,只是個暴發戶罷了,而她,之所以留在周府,不過是爲了查明當年女兒丟失的真相……
即便剛開始,他騙她,心裡打着攀上凌府的主意,設計英雄救美讓她愛上他,的確有些不齒。可自那以後,他對她百依百順傾心呵護無微不至。
是存了真心想與她過一輩子,即便婚後兩年只生了一個女兒,他也沒怨過她反而如珠如寶的對待她,甚至不惜爲她違逆母親。
可她呢?
爲了一個王氏,竟不顧往日的恩情,絲毫不顧他的顏面,欲要合離。
多虧她還顧忌着女兒,留在了周府,畢竟爲了女兒的前途着想,一個丞相之女總比一個母親合離的凌家女名聲好點兒。
沒想到世事無常,他們的女兒竟然在衛京的街上失蹤。
剛開始他也急過怒過悲過,遍尋不到後,再加上時間日久,急迫的情緒淡的差不多了,甚至連那個女兒的樣子,都快記不起來了……
可她偏偏卻不死心。固拗着甚至懷疑兇手在丞相府。笑話。若丞相府真有兇手。他會查不出來?
他忍她讓她,她卻變本加厲。甚至到最後他用盡手段都不能駁她一笑,這讓年少成名一舉登科的他如何能忍?
恰好王氏湊過來,溫柔小意又體貼,他便給她幾分臉面,甚至爲了讓她明白既嫁從夫這個道理,在她面前故意與王氏恩愛,希望看到她的醋意,刺激她能夠再對他起興趣。
堂堂丞相,做成他這樣,可憐又可悲。
可她呢?永遠用一副冷笑迴應。
這次她南下,他是知道的,沒有贊同也沒有阻攔,任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不管,也管不了。
可幾月沒見,倒巴望着她早點回來了。即便只是一張苦臉,他心裡也是愉悅的。
他,是真的愛她。
即便這愛裡夾雜了無數其他東西,也不能否認他愛着她。
心裡嘆息一聲,在看那跪在地上的小廝,也沒了發怒的心思,擺擺手讓他起來,“說吧,什麼要緊的事?”
小廝嚥了一口口水,“夫人沒了。”
周相沒反應過來,扭頭望向小廝,鷹目帶鉤,“你說什麼?本相沒聽清楚。”
小廝快哭了。
他剛接到這消息時,也是一模一樣的神態。反覆和那傳信的人確定了好幾遍,才確定這事的真實性。
確定之後,便是驚天的惶恐。
他們都是相爺身邊的人,自然知道相爺對夫人的看重,陡然聽聞如此噩耗,丞相府怕是安寧不了了?
可再怎麼恐慌,這事兒也得彙報,小廝往後縮了縮,聲音顫抖。“夫人……沒了,留就在南郡的青陽府,遭人刺殺,箭入胸肺,不治身亡。”
一瞬間,滿屋的空氣似被抽光了,縱然張口呼吸,也吸不進去多少氣兒,胸口澀堵在一起,幾欲令人窒息。
侍書掩脣,滿臉驚愕,不由自主的後退,手指碰翻了桌角已被周相喝光的茶碗。
啪。
茶碗墜地,應聲而碎,似一陣厲風,攪亂滿屋死水。
周相面色慘白,右手猛拍桌案,震的案上的奏摺亂飛,嗡嗡作響,“大膽!夫人的生死豈是你們能污衊的?再敢詛咒夫人,本相殺了你全家!剝皮剔骨!剖屍荒野!”
小廝嚇得撲通栽在地上,驚慌恐懼,五體伏地,顫抖地猛磕頭不止,“小的不敢啊!小的怎敢欺瞞相爺!夫人她,她確實身隕了!三日之後,屍身就要被送到衛京了……”
周相掀桌,面色發青,怒不可遏,“來人!打死這個污衊主子的混帳玩意兒!”
話音落下,立馬有穿着盔甲的侍衛衝進來,不待吩咐,便堵住那小廝的嘴,不管他如何掙扎求饒,幾個人拖着他出了房間。
很快,院外便響起慘叫聲,木棒砸在骨頭上的聲音
,配上小廝被堵住嘴嗚咽的呼救聲,混在一起在這深黑如墨的夜色裡,別樣詭異而悽慘。
半刻鐘之後,有侍衛進來彙報,“相爺,人死了,怎麼處置?”
周相頭也不擡,盯着桌角一動不動,良久,啞道:“亂葬崗。”
那侍衛身體一震,心裡發寒。
外面那位可是賠了相爺十來年的人,卻因相爺一時因氣不順,而宰了扔到亂葬崗,那他們呢?這一刻,這個侍衛心裡發冷發寒。
他出去之後,屋內陷入靜謐,侍書也跪在地上,僵着身子不敢動,心裡更不知做何想法,良久,只聽一道低沉的男聲,帶點兒沙啞,帶點兒期許道:“他說的夫人,是二夫人吧?”
一定是他聽錯了。
不可能。她怎麼可能喪命?她還沒原諒他,他們還沒和好如初,女兒還沒找到……她就算要合離,他也願意啊!
可她,爲什麼一聲不吭就走了?
身形不定,趔趨後退,腰磕到椅尖,驟然傳來的疼痛讓他欲瘋狂!
喉頭髮癢,咳了兩聲,再低頭,便看見指尖的殷紅血跡。
相爺咳血了!
侍書面色發白,急忙起身,從懷裡掏出手帕,衝到周相身邊,替他擦拭着胸口的血漬,嗓音裡帶着哭腔,“相爺你別嚇奴婢!生死各有天命,相爺看開點兒啊……滿府的人都仰仗您,您若出了三長兩短……啊!”
“賤婢!”周相甩了她一個巴掌,神色陰抑,“生死有命?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詆譭夫人?”
“奴婢沒有……”侍書捂着臉,眼淚連連。
從周相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她梨花帶雨的側臉。
跟凌婉君那個狠心的女人如此相像。
眼珠染上紅血絲,周相一把箍住侍書的身體,男子的巨力讓他很輕易就剝開了侍書的衣襟——膚白細膩,帶着少女清香的體味竄入眼鼻。
“相爺!”
侍書被驚到了,顧不得未乾的眼淚,急忙去拉自己的衣服,拉到一半,周相灼熱的鼻息噴在她脖頸,力氣被抽空,渾身痠軟。
“相爺……”後面這句,帶着不言而喻的邀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