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涼柒從北輒回來,車馬勞頓了數日,不免有些疲累,用過了晚膳歪在軟塌上就睡着了,襲秋拿了毯子過來爲她蓋上。
漓擎澈走進來看到此情此景,動作便更是小心翼翼,將花涼柒橫抱起來,放在牀榻上。
隨後在花涼柒身旁躺下,朝着襲秋擺了擺手,襲秋便將寢殿的燭火熄了。
花涼柒睡得很沉,並沒有被吵醒,只是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真實的夢。
朦朧之中,她隱隱看見一座宮殿,和她如今住的鳳翔宮一模一樣。
這熟悉的場景,讓李未央心頭猛地一個寒顫。
她看着身邊無數的宮人從她身邊走過,似乎根本就看不到她一樣,她彷彿就是一個透明人。
緊接着,她走進了鳳翔宮的欽點,看着裡面有個女人正在梳妝,熟悉的龍誕香在殿內飄揚,銅鏡裡的美人俊眼修眉,顧盼神飛。
這張臉,花涼柒不會忘記。
那是她的姐姐花涼溪,只是她的眼角眉梢早已不是年輕時候的模樣,儘管精心修飾,依舊遍佈密集的細紋,那總是微微上翹的嘴角,此刻已經略有下垂。
這是衰老的徵兆。
花涼柒不由驚訝的後退幾步,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花涼溪,她不安的嚥了口吐沫。
她很清楚,這不是今生,而是前世,是她死了之後所發生的一切。
既然是住在鳳翔宮,那花涼溪就是皇后了,那雙潔白完好的雙手,還並沒有被損毀。
這時候,一位宮女走了進來,稟道,“皇后娘娘,選秀的秀女們如今已經住進儲秀殿了。”
花涼溪拿起一併金釵悠哉的插在頭上,語聲不緊不慢的說道,“但凡是相貌出衆的,都給本宮做掉!”
那宮女似乎已經習慣了花涼溪這般狠辣的模樣,淡然應道,“是,奴婢明白了。”
待那宮女退了出去,站在花涼溪身邊的宮女開了口,“娘娘,您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過明目張膽了,若是被陛下知道,對娘娘可是不利。”
花涼溪卻滿不在乎的冷笑道,“陛下如今忙着治理朝政,哪裡還有心思管後宮的事情,難道這後宮和本宮爭寵的還少嗎?但就說那個何貴妃就夠讓本宮頭疼的了!流珠,給本宮盯緊了她!”
流珠當即應下,“是,只是如今何貴妃身懷有孕,陛下自然是會關照些的。”
花涼溪聽到這話,似乎更生氣了,不免高吼了一聲,“有身孕又如何!本宮又不是沒殺過她人的腹中胎兒!連本宮都沒有孩子,她們誰都別想生!你去準備藏紅花,本宮是不會讓何貴妃生下來的!”
流珠當即嚇得不輕,“娘娘,何貴妃寢宮戒備甚嚴,只怕奴婢下不去手啊。”
“那也要想辦法,你的腦子是擺設嗎?何貴妃若是誕下男胎,以後本宮在後宮可還有地位!”
簡單的幾句對話,花涼柒是聽明白了,原來花涼溪成了皇后的日子也不好過,都人老珠黃了還沒身孕,而漓擎冷如今也不寵愛她了,她還是老樣子,容不得其他人比她好,但凡是強過她的人,她都要毀了。
這時候,又有一個宮女端着湯藥走了進來,對花涼溪道,“娘娘,您該服藥了。”
花涼溪看着那碗藥厭煩的皺着眉頭,可還是喝了下去,隨後就丟在地上,藥碗應聲而碎,緊接着就是花涼溪的咒罵,“真是苦死人了!本宮都喝了這麼多的藥了,怎麼還懷不上身孕!”
流珠不免多了一句嘴,“娘娘,陛下已經有好幾個月沒來咱們鳳翔宮了。”
怎知花涼溪更是來氣,吼的聲音更亮了,“這還用你說,難道本宮不會數日子嗎?連你也嘲笑本宮是不是!”
流珠嚇得不輕,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慌張的認錯,“奴婢不敢,奴婢該死!”
花涼溪恨的牙根直癢,恨道,“若不是那個何貴妃,本宮怎會失寵!陛下當年是何等的寵愛本宮,甚至都不惜殺了跟隨她十年的花涼柒!如今一個區區何貴妃算什麼東西!本宮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除掉何貴妃肚子裡的那塊肉,聽到了沒有!”
流珠哪裡敢不答應,連忙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花涼柒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看着眼下花涼溪的窘態,她沒有覺得一絲暢快,只是有些可憐花涼溪。
當年費盡心機的欺騙她,親手殺了她,可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
人老珠黃了,還在爲了爭寵而算計人心。
她始終是不明白,這後宮從來不缺美人,除掉了一個何貴妃,還有下一個貴妃會上來,看來花涼溪並沒有得到漓擎冷的真愛。
忽然,花涼柒的眼前冒出一股白煙,驚得花涼柒不由後退了幾步,待眼前的白煙消失,她眼前的一切便都變了。
她忽然看到花涼溪換了一身衣服,氣憤的站在與方纔不同的位置,而身前還站着一位妙齡少女,肚子圓溜溜的,是懷着身孕。
只聽花涼溪怒吼道,“何貴妃!你這個賤人!”
花涼溪頓時就明白了,看來這是場景跳動,已經不是剛纔了。
何貴妃悠然一笑,很是得意,對面花涼溪這個皇后,她一副看不起的樣子,嘲諷道,“皇后娘娘,您看是拿起鏡子看看你自己吧,都一把年紀了,還爭什麼寵啊,居然還派人用藏紅花來還臣妾,真是不自量力。”
花涼溪早已氣的雙眼充血,“你當年是如何得寵的你比誰都清楚!趁着陛下酒醉你爬上了陛下的牀,你這個恬不知恥的女人!”
可偏偏何貴妃一點都不生氣,反倒笑着說道,“皇后娘娘,你曾經得寵那麼久,也該知足了!陛下如今正當盛年,陛下喜歡臣妾這年輕貌美的女子也是正常,不過臣妾有一件事倒是不明白,您得寵那麼多年,怎麼就不見你肚子鼓起來啊,說到底還是臣妾有福,陛下寵愛臣妾這兩年,臣妾就懷上身孕了呢。”
花涼溪此刻氣得都要爆炸了,她最受不了別人說她老,再加上說她生不出孩子,眼下早已失去了理智,怒吼着,“本宮輔佐陛下這麼多年,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本宮入宮的時候,你還是個黃毛丫頭呢!你不過就是憑藉年輕諂媚陛下,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你算個什麼東西!”
何貴妃聽了這話,頓時也氣憤起來,“哎呦,皇后娘娘,您當年是如何得蒙陛下寵愛的,陛下可都和我說了,不過就是從親妹妹手裡搶來的寵愛,你有什麼資格在這理直氣壯的嚷嚷啊!你以爲陛下不介懷這件事嗎?陛下如今都有些後悔了呢!”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評頭論足,只要我當一天的皇后就不會給你一天的好日子過!”
“皇后!哈哈!你認爲這件事我會就此罷休嗎?我有證據在手,你的侍婢流珠全都招了,我已經把她送到陛下那裡去了,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皇后還能坐多久!”
花涼溪猛然一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流珠她背叛我了?怎麼會,她可是侍奉了我這麼多年啊!”
何貴妃冷冷一笑,“她被我抓了個現行,肯定是逃不過死的,不過我答應她,只要她肯將你招供出來,我便饒她一命,你還真以爲流珠會爲了你而捨棄性命嗎?你只把她當工具使,她在你身邊受罰還少嗎?”
花涼溪明顯有些慌亂了,呆滯的站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
何貴妃又是一笑,“我聽說花丞相這段時間身體可不是很好呢,在家病着都好幾日沒上朝了,聽說病得很重。哎,你可真是禍不單行啊,如今你也靠不住你的家世了,我看皇帝可否會留你性命呢。至少我出自大將軍府邸,陛下定不會不理此事的。”
花涼溪不安的嚥了口吐沫,惡狠狠的看着何貴妃,恨道,“何貴妃,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何貴妃一點都不害怕,“只怕你到了陰曹地府,死在你手上的那些妃嬪也不會饒了你吧!哼,你也算是和陛下是結髮夫妻了,我倒要看看,陛下對你情義如何?”
隨後,何貴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道,“時辰也差不多了,流珠應該和陛下交待的差不多了,陛下應該快來鳳翔宮了,皇后娘娘你還不準備準備,想想待會兒你應該和陛下怎麼解釋呢?”
花涼溪呼吸明顯有些加快,脣畔也跟着微微顫抖,是真的有些慌了。
何貴妃不屑的看着花涼溪,擺弄着指尖的護甲,悠哉道,“只要你被削去皇后之位,那便是我的出頭之日了,我懷的可是陛下唯一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憑我貴妃之位也是最有機會成爲皇后的,皇后娘娘你大可放心,你我鬥了這麼多年,這份恩情我會銘記於心的,待會兒我會幫你在陛下面前美言的。”
可從何貴妃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好意,只怕她待會兒會在漓擎冷麪前添油加醋纔是。
花涼柒站在一旁,看着當下的花涼溪,她越發覺得花涼溪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