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瞬即淺淺一笑,“臣妾與婉昭訓同住裔鑾宮,婉昭訓如今小產臣妾自然要來探望的,況且婉昭訓腹中胎兒牽連着太子妃,臣妾獨自在泫春閣也不安心。”
張氏這時冰冷一笑,“劉良媛來了又如何呢?婉昭訓如今小產了,太子妃可別忘了當初對太子殿下的許諾。”
這個張氏果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今日她前來也定是爲了看花涼柒的笑話。
漓擎澈這時不悅的瞧着張氏,隨後語氣有力道,“太醫還沒斷出結果,張氏你何必出此斷言呢?”
張氏冷笑更深,“太子殿下,您也瞧見牀榻上那鮮紅的血跡了,這孩子定是沒了。”
皇后這時眉心皺起,夾雜着不滿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應該爲婉昭訓腹中胎兒感到悲痛,找出小產緣由,可張氏倒說的這般輕鬆。”
皇后開了口,張氏多多少少有些畏懼,語聲也軟了下來,“婉昭訓的胎向來由婉昭訓太子妃打理,太子妃若想尋找緣由,那問問婉昭訓不就知道了?”
花涼柒面色淡然的瞧着張氏,語氣平緩道,“張氏大可放心,本宮說的話向來作數,不過本宮可以保證,婉昭訓這胎本宮是悉心照料,張氏無需這般冷言諷語。”
劉氏這插言勸慰道,“皇后娘娘說的對,如今最要緊的是關心婉昭訓胎兒如何。”
劉氏簡短的一席話,使得衆人都頓促無聲。
花涼柒這時將目光從牀榻處轉過,隨後問向漓擎澈,“太醫是怎麼說的。”
漓擎澈根本就不在意婉楨,只是淡淡道,“太醫也說不出婉昭訓是爲何小產眼下正在診治。”
花涼柒緩緩點了點頭,從衆位太醫的空隙中,瞧見了躺在牀榻上的婉昭訓,此時婉楨隱隱中顯了幾分緊張,從面容上看不帶任何憔悴,反而和平常之時差不多。
花涼柒也是懷過孕的,她知道小產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痛,所以婉楨不該如此平靜,隨後花涼柒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張福,張福此刻面色淡然至極,脣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大概過了一炷香,一位太醫從人羣中走到漓擎澈身邊,拱手緩緩道,“回太子殿下,據微臣判斷,婉昭訓根本就沒有懷孕,如今見紅是月信之兆。”
此話一出,殿內衆人皆是一驚,牀榻上的婉楨已經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她知道她原本的猜測是對的,可卻爲時已晚,因爲她如今拿不出任何證據。
張氏此刻的目光也變得銳利,一時也是疑惑不解。
一旁另一位太醫堅定道,“這不可能,婉昭訓的胎由太醫院數位太醫親自把脈照料一月之久,其脈象的確是喜脈啊。”
其他太醫也連連贊同點頭,“是啊,你是判斷錯誤了吧?”
“對啊,微臣也把過脈的,昨日還好好的。”
“……”
衆太醫皆是語出質疑,那太醫倒是釋然一笑,“那衆太醫給本官解釋一下,眼下婉昭訓脈象毫無喜脈之兆,也無滑胎之色,這怎麼解釋呢?你們方纔也都看過了,婉昭訓分明是來了月信。”
這位太醫的一席話,使得衆太醫皆是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時劉氏開口道,“那就奇怪了,太子妃深怕婉昭訓胎兒有損,所以特地吩咐太醫院數位太醫打理,現在怎麼可能就診斷出婉昭訓沒有身孕了呢。”
這時太醫緩緩道,“從婉昭訓脈象上看,其脈急而有力,這是女子不該有的力脈,應該是服用了某種壯陽藥物,月信血跡也是黯然發黑,避陰之物也是服用了不少,微臣斷定婉昭訓是吃了什麼而導致的假孕。”
這時婉楨躺在牀上怒吼道,“你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太醫頓時黯然一笑,隨後問向衆人道,“衆位太醫可見過小產之後的女子,還能這般沉穩有力的怒吼嗎?”
衆太醫面色皆是疑惑更深,他們不得不承認朱太醫的話,皇后這時容顏略顯了幾分怒意,隨後下令道,“太醫,你現在就給哀家徹查此事!哀家倒要看看是誰敢如此大膽!”
朱太醫隨後拱手應下,帶着衆太醫走了出去。
而此刻,臨華殿內的衆人,臉色皆無喜色,個個神色陰霾着,皇后瞧着榻上躺着的婉昭訓,眉色漸漸深邃,語氣嚴肅道,“婉昭訓,你和本宮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身孕?”
婉楨明眸微動,她自然知道這是花涼柒在謀害她,一時隱約有些猶豫,可當她的目光與漓擎澈相對時,她看到了漓擎澈此刻的決然,隨即清冽堅定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此事臣妾根本就不知情。”
皇后冷眸一轉,冷淡中透着一股警告,“婉昭訓,你要清楚,你若是現在說了實話,本宮還可以網開一面留你性命,若是等下太醫查出什麼,一切可都晚了。”
婉楨側過冷眸,澤脣涼涼道,“皇后娘娘,臣妾即便再糊塗,也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是不該做。”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剎那間冷意翩飛,“很好,在座的也都聽好了,若是等下朱太醫若是查出什麼,只要證據確鑿,無論是誰,此事本宮定是要嚴懲的。”
皇后動了怒,四下衆人皆是緊張了幾分,齊齊應下。
這時劉氏瞧了瞧皇后的神色,略一遲疑,半帶淡然道,“真希望只是虛驚一場,這一個月來,太子妃對婉昭訓真乃細心呵護,若因此事招難,可真是委屈。”
劉氏簡短的一句話,已經包含了一切寓意,此刻臨華殿裡坐着的都是聰慧之人,自然懂得劉氏言外之意,漓擎澈倒是神色從容,緩緩道,“放心吧,太醫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張氏此刻瞧着花涼柒面色淡然,隱隱中顯出一絲自信,隨後脣角定格一抹冷笑,她有一種預感,婉楨這次固然要栽在花涼柒的手裡了。
就在這時,太醫帶着衆位太醫緩緩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碗蓮子羹道,“太子殿下,微臣徹查清楚了。”
婉楨側目望來,眉心微微皺起,她知道情況不妙。
漓擎澈英明銳利,語氣有力道,“說!”
太醫隨後緩緩道,“微臣在婉昭訓的蓮子羹裡發現了大劑量藥物,此藥物微臣曾隨軍出征見過,乃產自西域,名爲‘勝子母’,凡是食用者都會出現噁心、嘔吐、月信停止、自覺胎動、腹部隆起等懷孕症狀,此藥藥效來得及快,服用後一個時辰,便可有喜脈,不過此藥最多隻可堅持三月,只要藥效一停,女子即刻便會來月信。”
皇后此刻面容轉爲陰冷,質問道,“這東西乃是後宮爭寵常用的手段,婉昭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婉昭訓此刻眼裡閃過一絲慧黠的靈光,語氣萬分堅定道,“即便如此,也不能斷定這是臣妾所爲,臣妾上哪裡尋得這西域之物?再者說,朱太醫也說了,此藥效只可堅持三月,臣妾這麼做豈不是太過冒險了?”
這時劉氏鄙了婉昭訓一眼,裝笑道,“太子妃在太子殿下面前許諾,你這胎若有任何閃失,太子妃便自行撤去位份,即刻打入冷宮,宮裡人人皆知你與太子妃娘娘不睦,你這麼做的目的再明顯不過了!”
婉昭訓明眸閃出憤厲,不甘示弱道,“本宮是懷孕之後,太子妃才許諾於太子殿下的,難道本宮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嗎?”
劉氏頓時輕笑,彷彿是在嘲笑着婉楨,“婉昭訓是何等聰慧,自然會見機行事了,這不過這也是妾身的猜測,最重要的,是太醫如今查出了端倪,不是麼?”
劉氏的確是伶牙俐齒,一席話,引得漓擎澈疑心更重,他此刻竟有些懷疑婉楨是否就是故意假孕,之後嫁禍花涼柒謀害。
婉楨輕咬紅脣,憤憤道,“一切不過都是太醫的斷言罷了,又怎能輕信?太子殿下,臣妾即便再恨太子妃,也沒必要如此冒險啊,您可以想想,若是一切都是臣妾所爲,臣妾沒理由讓衆太醫前來診治吧?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漓擎澈此刻目光深邃了幾分,仔細的思索着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也是難斷此事。
這時一旁的皇后冷漠道,“太醫的話是否屬實,一試不就知道了?”,隨後皇后對着衆太醫道,“你們先給蘭貞把脈吧,看她是否有喜脈。”
站在皇后身旁的宮女蘭貞,這時上前伸出手臂,隨後衆太醫皆個個上前把脈,皇后隨後問道,“蘭貞脈象可有喜脈?”
衆太醫齊齊道,“沒有。”
皇后隨後命令道,“蘭貞,將那蓮子羹喝下。”
蘭貞應下,毫不遲疑的端起蓮子羹一口喝下,皇后隨後冷漠一笑,“好,那咱們就等一個時辰吧。”
衆人皆是無聲,這一個時辰,彷彿像過了一年一樣漫長,每個人的臉上皆是神色各異,待過了一個時辰,皇后吩咐道,“把脈吧。”
太醫上前撫上蘭貞的脈搏,瞬時,自信的笑意更深了,數位太醫也緊隨其後,個個都驚訝得瞠目結舌,相互低聲道,“這怎麼可能啊,居然是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