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已過,漓擎澈坐於書房內,他的左手受了傷,纏着白色的繃帶。
這時,石奎緩緩而進道,“太子殿下,花丞相來了,眼下正在書房外候着呢。”
漓擎澈淡漠着點了點頭,“讓他進來吧。”
不大會兒的功夫,便瞧着花丞相緩緩而進,擡手施禮道,“臣見過太子殿下。”
漓擎澈面容含着幾分溫潤,“花丞相不必多禮,請坐。”
花丞相微微點了點頭,待其坐下,便瞧見了漓擎澈左手的傷口,當即疑惑道,“太子殿下,您的手怎麼受了傷?”
提起此事,漓擎澈面色陰霾,華眸微斂着道,“今日本太子下了早朝剛出宮門,便殺出三名刺客,左手擋劍便受了傷。”
花丞相略微一驚,“太子殿下,這是有人留不得你了。”
漓擎澈面含輕笑,“是四皇子的人。”
花丞相當即無聲,面容沉悶幾分,擡眸瞧向漓擎澈道,“古往今來皆是以立嫡長子爲皇帝,而陛下此次聖旨上立的儲君是您,自然是理所應當,四皇子這是留不得您了。”
漓擎澈聽過不禁嗤鼻一笑,“昨日石奎前來稟報,說四弟已經篡改聖旨詔書,三弟也已經召集死士,派人監視衆皇子動向,準備反殺。”
花丞相聽過言道,“三皇子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做法雖明智,但其實力怎麼比得過三皇子?”
漓擎澈英眸瞧向其左臂,眼神無意的遊走着,脣畔含着嘲諷,“父皇這齣戲屬實讓各位皇子亂了陣腳,原本還都是私底下運籌帷幄,如今倒是如此明目張膽了。”
“陛下已經不上早朝許久,昨日又從宮中傳出風聲,說陛下如今連膳食都服不下,各位皇子前去覲見,皆是被陛下拒之門外,就連皇后都沒能瞧到陛下一眼。”
漓擎澈放下手臂,目光遠瞻含慧,“若是被他們瞧見豈不是露了餡?本太子倒是聽說五弟已經呈上奏摺,提議前去鎮守邊關?”
花丞相堅定頷首道,“那道摺子微臣瞧見了,屬實確有此事。五皇子提議前去鎮守邊關,實則是拉攏軍權。五皇子這是以退爲進,鎮守戍邊,自然會因戰爭而爭得戰績,而且可以遠離*,隨其他皇子相爭,五皇子則可以定下心來打仗,還可以結交武將。”
漓擎澈一時笑意漸深,“五弟年紀尚輕,只怕這主意也是旁人給他的,他朝中勢力單薄,一無戰功,二無政績,朝中又無人扶持,他此番做法屬實高明。”
不過花丞相此刻倒是含了幾分疑惑道,“不過二皇子倒是沒有任何動向,這屬實讓人起疑。”
漓擎澈當即笑意盡散,他自是清楚,若是到了爭奪皇位之時,漓擎冷不會如此無聲無息的,除非漓擎冷也知道,這是陛下的一計,只是漓擎冷是怎麼知道的?
想到這裡,漓擎澈腦海閃現出一個名字——太貴妃。
漓擎澈隨即面色淡然,素眉輕挑,“不管怎樣,如今倒是瞧得出各位皇子是何實力了,本太子也好做以準備。花丞相,您向來深謀遠慮,可有何高見?”
花丞相頓時面色深沉,面容含着嚴肅,“微臣認爲,您若想日後登帝,必須要具備四個條件。”
漓擎澈一時來了興致,“煩請花丞相細細道來。”
花丞相隨即深然緩緩道,“首先,是人才。您的身邊要有人才相助,不一定要有軍隊,有時軍隊太多反倒容易引起陛下芥蒂,人才是指謀士和武將。”
漓擎澈深感贊同的點了點頭,聽得極爲認真,“花丞相請繼續說。”
花丞相便又開口道,“其次,是盟友。您要有盟友,可以少,但必須有。然後,是才能。你需要有才能,爲你的團隊和東漓做貢獻,因爲陛下也要爲國家的前途考慮。比如李世民,第一他是皇子,皇帝捨不得動他,第二,他能打仗,當時唐朝北方還有強敵,他自然是皇帝身前不得或缺的。”
漓擎澈再次深表贊同的點着頭,“那最後一點呢?”
花丞相微微直了直身子,解釋道,“最後,是信任。得到陛下的信任或者寵愛,但這一點若是沒有,那麼前三點就要全數做到精緻。”
漓擎澈當即深深舒了口氣,感慨道,“花丞相分析的屬實正確。”
花丞相隨即有認真道,“太子殿下,這四點您具備三點,您唯沒有盟友。”
漓擎澈頓時無聲,深然思索,良久,漓擎澈方纔開言道,“五弟,本太子可以拉攏六弟,只要他擁護本太子登帝,本太子保他日後平安,甚至可以給他官爵,予以參政。”
花丞相聽聞此話同是思索,隨後贊同頷首,“太子殿下這樣的條件對於五皇子來說屬實誘惑深至,他朝中無權無勢,他眼下唯求一條生路。”
漓擎澈隨後皺了皺眉,冷言道,“花丞相可否想過,父皇爲何要冒險使出此計,因爲父皇想看到咱們皇子之間鬥爭,不然父皇也怕皇子們聯手與他抗衡。”
花丞相深然贊同道,“陛下如今老了,他也知時日不多,若是衆位皇子聯手,他自是無法抵抗的。”
漓擎澈當即冷然一笑,“古往今來,皇子帶兵納權逼皇帝讓位者數不勝數,父皇也是在爲此擔憂。”
花丞相當即直言不諱道,“其實陛下真正防的人是您和四皇子,因爲輔助其之人,手上皆是握有兵權。陛下曾對微臣說過,他也想餘生安穩,隨之入土爲安,至於皇帝殯天之後,你們皇子之間如何相爭,陛下也是眼不見爲淨了。”
漓擎澈微微斂起脣邊笑意,淡淡着道,“這些都是後話,當下局勢本太子要考慮該如何應對一切。如今本太子乃是衆皇子中的死敵,所以本太子暫時不爭,要耐得住性子去等,等到陛下到了真正快要殯天之時再出手。”
花丞相隨即又道,“而今微臣也少於您往來,以此減少陛下的顧慮,太子殿下您眼下只要扣準陛下的脈,牢牢拿捏住皇帝的心便可。”
漓擎澈隨即深然一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隨着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就在朝廷開始紛亂至極之時,一個讓人驚異的消息傳出,皇帝的病情突然好轉,如同迴光返照一般,這不得不使滿朝文武以及衆位皇子所震驚。
太和殿內,皇帝重歸早朝,親理朝政的第一日。
皇帝容光煥發的坐於大殿龍椅之上,殿下的大臣與衆位皇子神色各異,擔憂、惶恐、平靜、坦然,繁雜的面容匯聚在他們的臉上。
皇帝深邃一笑,明睿的眸子發出一道銳利的光,“朕病纏牀榻這幾日,可是忙壞了你們啊。”
這樣的一句話,使得那些惶恐的文武百官當下更是緊張了幾分。
皇帝繼續悠然着,但語氣裡卻是滿滿嘲諷,“你們都以爲朕要殯天了是不是?都以爲朕再也不能重回這太和殿了是不是?朕坐在這皇位數十年,今日方纔知道,誰對朕飽含忠心,誰對朕存有異心!”
隨即,皇帝將目光落在衆位皇子身上,頓時冷哼一笑,“還有你們,真是讓朕太失望了!”
話到尾處,皇帝的語聲也顯得洪亮有力,使得衆位皇子面色各異。
皇帝隨即又道,“朕當年苦心打江山、立大遼東漓,培養了你們幾個兒子,而今,朕還沒死那,你們就開始蠢蠢欲動準備諾權篡位了是不是!”
瞬時,五位皇子皆是惶恐着齊齊跪地,請罪道,“兒臣罪該萬死。”
皇帝不禁輕蔑一笑,“死一次還不夠還要死一萬次!”
五位皇子當即不做了聲,皇帝隨即語聲清明着道,“漓擎澈、漓擎冷平身。”
漓擎澈和漓擎冷齊齊道,“謝父皇。”,漓擎澈和漓擎冷隨即緩緩起身。
皇帝當即指着二人對其他皇子道,“你們知道父皇爲何獨讓他們二人平身嗎?”
衆位皇子不語,皇帝面含冷笑,“想必父皇不說,你們也最爲清楚。”
隨即,只瞧着皇帝收起笑容,面色含了幾分怒意,語聲清冽,“朕有你們六個兒子,朕還沒閉眼那,就有三個坐不住了!看看朕這幾個兒子,哪個不是每日唸叨着要報效朝廷,哪個不是時常將孝字掛在嘴邊,可如今你們變了,朕的心也碎了!”
話到此處,皇帝已然憤怒,氣得胸膛因氣息上下浮動,含着怒力高聲吼道,“朕苦心積慮打下江山,如今卻養出你們這幾個逆子!朕真是痛心疾首,朕有罪於國家,愧對祖宗,愧對天地,朕恨不得自己罷免了自己!”
皇帝的聲聲憤慨,使得衆位皇子低首跪在地上不敢做聲。
隨後皇帝將目光轉向衆位大臣,怒吼道,“還有你們!雖然個個冠冕堂皇站在朝上,你們就那麼勤政不阿嗎?朕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比這朕的兒子更可惡!朕勸你們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腸子翻出來,曬一曬、洗一洗,拾掇拾掇!朕剛即位的時候以爲朝廷最大的敵人是前朝餘黨,滅了前朝餘黨,又以爲最大的敵人是邑國,朕平了邑國,西域又成了朕的心頭之患。朕現在是越來越清楚了,東漓的心頭之患不在外邊,而是在朝廷,就是在這太和殿!就在朕的骨肉皇子和大臣們當中!朕有病這些時日,天天夜不能寐,總想着若是身子好了和大夥說些什麼,幸好朕得蒼天眷顧,蒼天沒收走朕這條命!可是話總得有個頭啊。說說容易,身體力行又何其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