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這樣說,正好是大衛最希望的。
“你真的要決定跟我們走?”顧傾城問。
“沒錯,我就是要跟你們走,當你說的那個地方去,遠離饑荒和戰火,遠離這個殘破的國家,遠離戰爭的煎熬,過正常人的日子。”大人物說。
他有這樣的想法,很容易讓人理解。畢竟這場戰爭拖得太長了,從****到平民百姓,都已經厭倦了無休止的殺戮。尤其處在他的那個位置,每天殫精竭慮,籌劃一切,幾乎用盡了所有智慧。這種巨大的疲憊,是任何人不能代替的。
現代的江湖人物渴望強權,尤其是在港島那種彈丸之地,無數幫派爲了某個地方的控制權打得頭破血流,就像一羣螞蟻爲了一粒麪包屑爭來爭去一樣。如果把他們放在這個年代,把國家和軍隊交給他們,或許所有人就不那麼熱衷於權利了。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壓力也就越大,這種生活不是普通人能夠控制得了的。所以,歷史上那些成名的政治學家,都不是凡人,而是有着常人難以達到的思想境界。
“帶他走吧,你沒看到,他已經被這場戰爭折磨得崩潰了。”大衛說。
我當然知道,大衛絕對不會爲了大人物着想,而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如果他能把大人物通過地脈帶到現代去。將會爲現代研究二戰的歷史學者們奉上一個巨大的素材。
“你說呢龍先生?”顧傾城問。
“你的國家需要你,這場戰爭需要你,甚至在戰爭結束後的很多年裡,你仍然是叱吒風雲的政治家。所以說,你不能離開這個國家,更不能離開這個城市。”我說。
大人物着急起來,連連搖頭:“我離開這裡,自然會有更聰明的人接管我的工作,指揮這場戰爭。我真的累了,無論對戰爭還是生命,都已經厭倦了。”
“這個國家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當逃兵,但你不行。”我斬釘截鐵地說。
二戰的勝利,是天意,也是人意,美國人使用***摧毀了島國人的意志,這只是在上天的授意下贏得了時間差。否則,德國的***也會如期登場,給美國本土造成同樣的重創。
在二戰中,正義戰勝邪惡,這是上天的旨意,容不得凡人插手干涉。像大衛現在企圖的那樣,帶走大人物,毀掉這場戰爭,就真的罪不可赦了。
“龍先生,不要爲這場戰爭操心了,你還是操心一下自己未來的命運吧。”大衛說。
“我是中國人,我們中國人說話做事,遵循的都是正義和公理,絕對不會包藏私心。大衛先生,還是收起你那一套理論吧,不要爲了一個國家的利益毀滅整個世界。”我說。
大衛冷笑了兩聲,沒有再堅持。
顧傾城略一沉思,再次面向大人物:“未來要怎麼做?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決定了離開,就再也回不來了。如果因爲你的離開,這個國家毀滅,那麼你就是歷史的罪人,永遠被國民們唾罵。”
這些話觸動了大人物的心靈,他猶豫了一下,緊攥雙拳,顯然內心十分矛盾。
“或許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顧傾城繼續說。
“這座城市真的堅持不了太久了,我知道城內的實力,最多能夠抵擋納粹鐵甲部隊的三次衝鋒。之後,所有的城牆要塞就會彈盡糧絕,不攻自潰。我判斷最多有二十四小時城池就會淪陷,這是無可避免的事了。”大人物回答。
“龍先生,現在我們遇到一個大難題,無法說服元帥閣下。”顧傾城說。
“天氣正在變壞,極度寒冷的情況下,裝甲車的發動機就會停止運轉。那樣一來,納粹部隊攻城也只能依靠步兵作戰。攻守雙方的實力,就會迅速拉平。如果城內能夠組織敢死隊,向納粹部隊發起衝鋒,利用地形環境的優勢,有效消滅對方的主力。那麼,不需要多久,就能逆轉這場戰爭。”我很肯定地說。
“氣溫下降到多少,裝甲車就完全不能用了。”大人物問。
我無法舉出確切的例子,因爲這個年代的發動機潤滑油成分不明,但籠統來說,攝氏零下四十度,應該就是潤滑油的極限了。
“這是天意,連上天也在幫你。你知道嗎?我們中國人能夠揣摩天意。天要你勝利,你就會勝利,不管這勝利來得多麼匪夷所思。”顧傾城說。
我們都無法給出具體的潤滑油結冰溫度,但是,這一點就是戰爭勝利的關鍵。
“揣摩天意?”大人物問。
他臉上的表情半信半疑,應該無法完全相信顧傾城說的話。
“或許你應該聽聽我們三個人的意見。”顧傾城又說。
大衛輕輕咳嗽了一聲,低聲開口:“溫度的確是關鍵,那些裝甲車在潤滑油上凍的情況下,等於是一堆廢鐵。”
大人物振作了一下,舉起雙手,在臉上使勁搓了搓,讓已經僵硬的肌肉放鬆下來。
“我們三個都這樣說,你還不相信嗎?”顧傾城問。
我知道,我們必須給他鼓起勇氣,才能打贏這場拯救世界的戰爭。
“你將是這一百年來最偉大的統帥,北方聯盟在你的帶領下,也必定會重現亞歷山大大帝的光彩。”我說。
真實歷史上,二戰結束後,美國人並未放棄對亞洲的統治,纔會發生了抗美援朝之戰。東亞、東南亞的各個小國最終變成了美國的附庸。世界上如果沒有北方聯盟和中國,那就再也沒有一個國家能夠抵抗美軍的強權了。
三角形具有穩定性,而三種勢力彼此合作、相互牴觸,也是保持世界穩定的唯一法則。就像漢末三國一樣,相互制衡,讓世界保持微妙的和平。現在,如果大人物能挺起胸膛打贏這場戰爭,我們三個就可以放心的帶走盒子,回到現代。
亞歷山大大帝的故事深入人心,是勵志的代表。但是很少人想到,那條被斬斷的繩索更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很快,我們就會把它帶回去,用二十一世紀的嶄新科學理論,對它進行研究,最終正確破譯,解開北方聯盟的歷史。
我深信不疑,巨龍的秘密就在繩結當中,北半球的人通過結繩記事記錄了那個偉大的年代。
“我感覺自己好像覺醒了,渾身充滿了力量。”大人物說。
我鬆了口氣,他能這樣說,證明勇氣已經回到他的身體裡了。
大人物挺起了胸膛。深深的呼吸,彷彿一個沉睡了很久的勇士,終於突破了自身的桎梏,準備重登戰場。
“恭喜你,你終於明白了。”我說。
我由衷地替他高興,因爲真正的勇士應該橫刀跨馬,奮鬥在疆場上,而不是做逃兵。如果他真的跟着我們離開,那麼一世的威名就蕩然無存了。
“恭喜恭喜。”顧傾城也說。
她始終跟我心靈相通,我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能立刻領會,幫我加強語氣。
“那麼剛纔我說的那些話,包括我想跟你們走的那些話,都忘掉吧。”大人物說。
剛纔那一幕很不光彩,嚴重地損毀了他的英雄形象。所以,我永遠都不會說出去。
“剛纔的事,剛纔的什麼事?我都忘記了,你們呢,大衛先生、龍先生?”顧傾城問。
四個人一起哈哈大笑,很顯然,顧傾城的話非常得體,證明我們已經達成了默契,忘掉那個懦弱無能的大人物,只留下英明神武、堅強不屈的北方聯盟統帥。
“我出去,盒子和繩索就交給你們了。”大人物的手按在門把手上。
“就此道別。”顧傾城迴應。
我剛剛鬆了口氣,心頭突然一震,直盯着那扇門。
就在剎那間,我聽到了很多不同尋常的聲音。
“外面有情況,先別出去。”我立刻出聲提醒。
“什麼,我的人都在外面,能有什麼情況?”大人物不解。
我一個箭步衝過去,把他推到一邊。
“你們聽,好好聽,外面至少響起了七八聲尖刀刺入身體的聲音。”我低聲說。
我對那種聲音非常敏感,因爲在港島見過了太多打打殺殺,對於戰鬥中出現的每一種聲音都一清二楚。
顧傾城臉色一變:“的確是,外面有問題,準備戰鬥。”
就在剛纔,我們阻止了大人物繼續沉淪下去,重新鼓起戰鬥的勇氣,這已經是突破了最大的一劫。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的殺戮又來臨了。
我能預感到,門外來了異常強大的敵人,遠遠超過入城偷襲的納粹部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人物低聲問。
“有敵人來了,噓——”顧傾城示意大家噤聲。
“又要節外生枝了。”大衛低聲嘟囔。
“保證任何人的安全和利益,這是我們顧氏一族的家訓。正是有顧氏祖訓的加持,我們才能在任何劣勢情況下無往而不利。”顧傾城說。
她始終站在我這一邊,這一點讓我心裡覺得很溫暖。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外面都是我的人。”大人物急了。
“外面只有死人。”我說。
顧傾城點頭:“對,龍先生說得對,我敢保證,門外已經遍地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