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殿英盜墓案震驚中外,作爲軍閥混戰中的小人物,誰都沒想到,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挖掘皇陵。本來,以他的罪行,絕對應該被民國**就地正法,但詭異的是,當他把陵墓中盜來的寶貝一車一車送出去之後,此事便不了了之。這也符合中國民間“有錢能使鬼推磨”的俗語,他偷了那麼多東西,只要將其中的一半送出去,就能買個平安。
那個案子也擁有很多民間傳說的版本,尤其是陵墓中所藏的寶貝,更是出現了不同的清單,傳得神乎其神。
“說說陵墓裡的消息吧。”我說。
任何民間傳聞都沒有實際意義,對於我們來說,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找到巨龍的線索。而且,我們的處境並不安全,追兵隨時都會趕到。如果不能抓緊時間,我們剛剛取得的一點優勢就會喪失殆盡。
“你來說吧。”大衛說。
顧傾城點點頭,立刻開始敘述:“孫殿英的部隊進入陵墓之後,毀壞了所有帶有文字的紙張。後來有人把這些紙張收集起來,密封在罈子裡,一直保存至今。因爲一個特殊的機會,這個罈子落在大衛手裡。他利用51地區最先進的電子掃描技術,耗時兩個月,把所有的紙片拼合起來,形成了一篇接近兩萬字的通暢文章。也就是從這篇文章裡,大衛清醒地認識到,西太后和巨龍之間締結了一個不爲人知的合約,合約的中心思想就是,年輕時候的西太后把靈魂獻祭給巨龍,而巨龍則給她好運,幫助她直達人生的巔峰。一朝天子一朝臣,當西太后崛起之時,大清的命脈就被死死遏制,連光緒帝也被囚禁於瀛臺。按照那篇文章裡說的,西太后本來有機會扭轉敗局,但她做得太絕,根本沒有給大清留下活路,所以也就沒有給自己留下活路。在雙方勢力激烈的碰撞之下,她的龍運沒有鬥得過大清朝的龍運,最後落得駕崩而亡,開棺暴屍,不能善始善終。巨龍的力量無比強大,如果西太后好好遵守自己的承諾,其結局一定會大不相同。大衛得到這些文件之後,突然有了開天闢地般的想法,他想找到那條巨龍,把自己的靈魂也獻祭於巨龍,使自己成爲世界的主人。這想法並不可笑,也不可恥,因爲中國的老祖先早就說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西方軍事學家也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至少,我本人非常讚賞大衛的想法,因爲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應該實現自己的價值,那才人生無悔。”
讀過晚清歷史的人都知道,年輕的西太后入宮之時,沒有任何靠山,受盡了其他勢力的欺凌。但她沒有氣餒,依靠着皇帝對自己的寵愛漸漸翻身。在皇帝駕崩時,她沒有軟弱地倒下,而是逆勢翻盤,消滅了護國大臣,與東宮太后一起垂簾聽政,把國家大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是一個勵志的典範,值得後代永遠學習。
從皇帝在熱河駕崩直到兩宮太后垂簾聽政,這中間的故事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歷史,不容更改。不過,歷史記載的是表象,而不是真相。真相有很多種,只有親歷者才能說清楚,至於外人,只不過是以訛傳訛。
“西太后怎樣找到那條巨龍?”我問。
“一部清朝歷史,就是一個維護人脈、助長龍脈的歷史。滿清人在關外構築了無數秘密工事,就是爲了保護龍脈。他們之所以能在白山黑水之中崛起,並且順利南下突破山海關,就是因爲有龍脈的助力。成功奪得天下之後,他們把龍脈看成了國家的命根子,窮盡全國之力保護龍脈,嚴密提防反叛者對龍脈造成大破壞。”顧傾城說。
“龍脈就是巨龍?”我喃喃自問。
這種說法雖然也說得通,但是,一直以來,歷史學家把所謂的滿清龍脈當成了一種圖騰,從未說過白山黑水之間有一條真龍。即使是在港島著名作家查先生的名作《鹿鼎記》當中,也沒有把這件事說清楚。所以說,這是一筆糊塗賬,誰也不清楚龍脈在哪裡,誰也說不清龍脈到底是什麼?就連末代皇帝溥儀之流,都在自傳中認爲那只是一個虛妄的傳說。
“我已經找到了龍脈。”大衛說。
他的語氣如此肯定,就好像馬上能讓巨龍和龍脈大白於天下一樣。
“那我要恭喜你了。”我說。
顧傾城皺眉,因爲她聽出了我口氣中的譏諷。
任何一部滿清歷史都沒有表明龍脈的真相,而作爲一個外國人,大衛竟然如此肯定,豈不是自欺欺人?
“不要笑話我,其實,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你們中國人雖然很喜歡鑽研歷史,並且常常以自己國家有五千年曆史而自豪,但是你們卻無法從歷史中找到有價值的東西,而是籠統地把這些歷史典籍束之高閣。我們美國人是最講求實際的,任何一門學問中都有可操作性的東西。在51地區,像我一樣研究這些被世界各國遺忘的歷史、將歷史化腐朽爲神奇的人比比皆是。不怕你生氣,我一直都相信,只有美國能帶領世界走向光明。”大衛說。
我一時無語,不能立刻反駁他。
正如他所言,中國人沒有很好地利用自己的歷史,雖然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卻沒有產生老樹新花的效果。很多研究都是沒有意義的,只是在簡單地羅列過去。而且,這種毫無效率的低能勞動每年都在繼續,出版的著作汗牛充棟,卻不能給國家的未來起到任何指南的作用。
相比起來,美國人更具實戰性。
他們從來不懼任何挑戰,執着追求事實真相,充滿了冒險精神,這是美國人最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你們可以停一下嗎?”顧傾城問。
“當然可以。”大衛點頭。
我深吸了一口氣,擡頭仰望尖頂。既然這是一個套娃形式的房間,那麼這種錐形房間不可能只有一個,而是層層相套,至少在七層以上。套娃是北方聯盟獨創的工藝品,世界各地類似的東西都是仿冒套娃。
曾經有人指出過,套娃的結構相當有意義,既像佛學上的輪迴,又像道家的分身,甚至像是儒家的弟子三千流傳百世。也就是說,在那種小小的工藝品上,寄託了非常高深的哲理。套娃的來歷很多人耳熟能詳,但是,那是民間傳說,沒有任何科學意義。我想說的是,這種七層嵌套的結構,將會產生巨大的能量疊加。在物理學上,能量疊加所產生的巨大力量是無法估計的。
“大衛,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足,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顧傾城說。
大衛點點頭:“我一直都同意你的觀點,大人物另有詭計。我們到這裡來,等於是陷入了一個套一個的圈套,大人物究竟是如何想的,到了最後才能知道。現在,我們無異於刀尖上舔血。但我相信,這種冒險一定是有價值的。”
“我們就這樣等着大人物來嗎?”顧傾城問。
大衛搖頭:“我會利用這僅有的一點時間,向你的朋友講述地脈論的精華。”
“那就多謝了。”顧傾城說。
大衛臉上忽然掠過一絲極度遺憾的神色。向顧傾城伸出雙手。
顧傾城搖頭,後退一步,躲避對方的手。
“時間不多了,時間真的不多了。”大衛喃喃地說。
“那些預言不是真的,我們做了這麼多事,能夠改變結局。”顧傾城搖頭。
“不要安慰我了,那些都是徒勞的。”大衛也搖搖頭。
我雖然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但我隱約猜到,大衛面臨着一道生命中很難跨越的坎,或許就是死亡。所以,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面,隱藏的是一顆憂慮頹唐的心。
“需要我幫忙嗎?”我問。
“當然需要,如果你能很好地領會我的地脈論,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大衛說。
他蹲下來。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小刀,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
“這是一個圓形的透鏡,你可以說它是凸透鏡,也可以說它是凹透鏡,方向不同,透鏡所起的作用就不同。”他說。
接着,他在圓圈外面又畫了一個圈,低聲問:“兩個透鏡疊加的時候,產生的力量是多少?”
我立刻回答:“雙倍。”
凸透鏡具有讓圖像放大的作用,那麼,雙層凸透鏡就會給我們雙倍的放大圖像。反之,雙層凹透鏡將會使我們獲得雙倍縮減的圖像。
“如果一層層畫下去呢,一直畫到七層,又該增加多少?”大衛問。
“二的六次方。”我已經考慮清楚。
那雖然不是一個天文數字,但對於物理學上的能量區域來說,已經非常巨大了。將一種能量放大這麼多倍,其威力超過激光,甚至超過世界上任何一種已知的光動能。
“獲得這麼大的能量,究竟可以用在什麼地方?”我問。
“地球自轉和公轉到底需要多大的能量?沒有人能回答,對不對?”他又問。
那種等級的力量實在太大了,我不禁想到,如果一種力量無限膨脹而不加遏止,就會造成自身毀滅並且毀滅世界。
《易經》之中有“亢龍有悔”的句子,指的正是這種情況。
當一條龍“亢”到極點,就必定遭遇“悔”的打擊。這其實也是概率學的一部分,並非完全是唯心主義臆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