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放棄抵抗吧,你不是我的對手。”我說。
“我的人馬上就要趕過來,大人物大勢已去,你還是投降吧。在這個城市裡,只有我能保證你和你同伴的安全。”米哈恰夫還想威脅我。
我搖搖頭,指着他手中的軍用匕首:“扔了吧,對我不管用。現在,你老老實實陪我去大人物的住處,我就饒你一命。”
“大人物已經成了階下囚,再去也沒有用。所有人都會聽從我的命令,你也最好一樣。”米哈恰夫咬牙切齒地說。
我伸出手,他動都不敢動,任由我捏住刀尖,將那把匕首拿過來。
我拖着他下了鐵梯,撿起地上的手槍,迅速轉入向西的岔路。
“得手之後,他們怎樣通知你?”我問。
起初,米哈恰夫垂着頭,不想回答,當我把匕首壓在他脖子上時,他終於開口:“他們會發射綠色信號彈,通知城外的裝甲部隊猛烈攻城。同時,他們這支小部隊將會摸上城牆,解決所有的狙擊手。城內只剩老弱病殘,沒有人能阻擋他們。所以說,現在無論你做什麼,這座城池都已經淪陷了。”
他說的是實話,裡應外合,防守者的確已經無力迴天。
我向西面的天空望,知道綠色的信號彈隨時都會升空而起。
“還有什麼?”我問。
“我得趕到秘密藏寶庫去保護一幅畫,那是遠在柏林的納粹元首點名要的。”他回答。
“什麼畫?”我問。
“是一幅來自中國的畫,很早以前,我國的探險家從中原的西部戈壁灘上弄回來的。”他回答。
我立刻想到了莫高窟壁畫,要知道,那時候中國西部只有石窟和寺廟當中才能找到各種名畫。北方聯盟探險家採用各種手段坑蒙拐騙,將那裡的名畫洗劫一空,運回國內。當中的大多人根本不是爲了藝術,而是爲了獻給國王或者待價而沽。久而久之,所有的藝術品都被收入北方聯盟的國庫,成了皇帝的專屬物。
“畫的內容是什麼?”我追問。
米哈恰夫搖頭:“我不知道,柏林那邊只是給了一個編號——一百零二。”
“那幅畫藏在哪裡?”我又問。
米哈恰夫向東南方向指了指:“國家博物館的地下室。”
我停下來低頭思索,納粹元首不會爲了一幅普通的畫而大動干戈,並且傳下特殊命令。只能如此解釋——這幅畫對納粹的國運非常重要,所以元首纔會下令務必拿到它。換個角度思考,襲擊隊的任務並不只是控制大人物,肯定還有找到那幅畫的使命。也就是說,只要找到那幅畫,守株待兔,襲擊者就會自動跟過來。
在我看來,大人物是沒有生命危險的,讓他活着對納粹元首更爲有用。在這個年代,領袖的影響力非常巨大,如果大人物肯投降,只要發一道全國命令,整個北方聯盟的領土馬上盡歸納粹。
“好了,我們去國家博物館。”我說。
米哈恰夫一愣:“我們不是去救大人物嗎?你對他的生死不是看的很重嗎?”
我不想向他解釋,拖着他的手腕,改變方向,直奔東南。
這邊的古老建築沒有經受炮火的洗禮,大部分都非常完整,保留着二百年前統治者的喜好特徵,富麗堂皇,造型優雅。
一路上,米哈恰夫不斷地斜着眼打量我,臉上不時流露出困惑。
或許他以爲,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拯救大人物。
國家博物館的樓頂鋪砌着金色的琉璃瓦,遠遠望去,金碧輝煌,威嚴之極。
“不走正門,直接去地下室。”我說。
我們從那棟建築物的北面向下,經過了一道多達五十級的階梯,進入了一座散發着潮溼氣息的巨大地下室。
地下室的各個路口仍然留着警衛值班室,但是卻空無一人。現在全城皆兵,所有的人都已經上了戰場,根本無暇顧及國家博物館。
我們進入了地下三層,停在一扇暗紅色的大鐵門前。
“就是這裡,編號一到二百的寶貝都在裡面。”米哈恰夫說。
“開門吧,我們一起去找一百零二號。”我說
米哈恰夫取出鑰匙,打開了鐵門上的老式銅鎖。
鐵門後面是無數高達屋頂的架子,上面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古老物件,有畫冊、圖書,也有玉器、青銅器,一看就知道是從不同地方掠奪來的各國珍品。
這些當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但是,一直存放於此,不見天日,他們的價值根本體現不出來。如果是一個古董商人到了這裡,一定會欣喜若狂,因爲只有他才知道,每一件寶貝的歷史和國際市場的價格。
對於我來說,他們只是古物,不會對我的生活產生任何影響。
鐵架子上的每一件物品都有編號,我們沿着鐵架子中間的通道往前走,很快就找到了一百零二號。
那是一個卷軸,裝在一隻紫黑色鐵皮桶裡面。按照裝裱工藝分析,卷軸至少有三百年以上的歷史。
“就是這個。”米哈恰夫說。
這是納粹元首要的東西,一定異常珍貴。
架子共分五層,卷軸放在最高的地方,我們必須踮着腳尖,才能把它拿下來。
我沒有輕舉妄動,因爲迄今爲止,米哈恰夫並沒有說明卷軸究竟珍貴在哪裡,似乎也沒有完全把納粹元首交代他的核心問題說出來。
“我把它取下來。”米哈恰夫說。
“元首還向你說過什麼?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我問。
米哈恰夫皺着眉想了想,緩緩搖頭:“沒有啦,他的傳令兵只跟我說要一百零二號,其餘沒有任何交代。”
“關於這幅卷軸,你肯定查過資料,有發現嗎?”我又問。
談話之時,我不動聲色地觀察米哈恰夫的表情。現在,他的眼睛連續眨着,按照心理學上的解釋,一定是心懷鬼胎。
他又搖頭:“沒有查到什麼,博物館的記錄中只說這幅卷軸來自中原西部,其它再也沒有什麼文字說明了。”
我立刻意識到,他突出“文字說明”這一點,就是癥結之所在。
“沒有文字說明?其它的說明呢。”我淡定地盯着他。
中國古代曾經有大量的象形文字存在,在不同國家的人看來,那些象形文字是圖畫,不應該歸結爲語言文字。如果有人用象形文字來解釋這幅卷軸,那麼,米哈恰夫就會狡猾地辯稱這些不是文字說明。
米哈恰夫還想隱瞞,眼珠連續轉了幾次,接着搖頭:“的確是沒有什麼說明,關於這幅卷軸,拿下來打開看看,一切就全明白了。”
我後退一步,提防任何危險。當他反覆強調要把卷軸拿下來時,我就意識到,在這裡一定藏着危險變化。
“我不想殺你,但並不代表我不敢殺你。所以,你最好不要給我任何殺人的理由。”我說。
事實的確如此,我不願向米哈恰夫動手,否則的話,在鐘樓上他早就是個死人了。
我雖然進入了這座戰火中的城市,但歷史就是歷史,現代人不要隨意去改變它。我們面對人類歷史這種恢宏鉅著時,一個人的力量和見識實在是太渺小了,不會是救世主,更不是新歷史的締造者。
米哈恰夫是大人物身邊的要人,他有什麼閃失,很可能就造成大人物的思想變化,從而導致北方聯盟的治國方略產生改變,那我們這個世界就危險了。
“我已經說了實話。”米哈恰夫說。
“什麼是實話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一定要你明白,死亡離我們有多近。”我說。
“把卷軸拿下來,展開看看,你我都會明白,這樣不好嗎?”米哈恰夫又焦躁起來。
我用眼角餘光尋找着可能的退路,在這個古老的地下室裡,一旦有危險,最好的做法,就是奪門而出。仔細想來,這裡看着是地下室,其實也可以被當作一座地下古墓。只要上面的鐵門一層層關閉,縱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法逃生了。
我不擔心米哈恰夫當面算計我,只擔心他也是出頭鳥、替罪羊,出賣別人的同時,又被別人出賣,那就太危險了。
“我先把它拿下來再說。”他說。
不等我開口,他就踮起腳尖,雙手捧住了鐵皮桶,輕輕地拿下來。
卷軸的寬度約有兩尺,從它的直徑算,其長度約有兩米。裝裱卷軸的紙張和綢緞已經變成了深黃色,邊緣出現了潮溼的黴斑,好幾個地方變爲灰黑色。懸掛卷軸的絲絛原本應該是紅色,現在卻變成了焦黑色。
卷軸的歷史一定非常悠久了,在被文物販子偷走之前,至少已經存在了數百年。具體年份,只要經過碳測試就能確定。
“現在打開它,就能知道,一百零二號物品的秘密了。”米哈恰夫說。
他抓住卷軸的頂部,我雙手託着捲起的部分緩緩後退,讓卷軸一點點打開。
卷軸中的畫面是盛宴中的人物,與很多古畫一樣,繪畫風格十分傳統,一筆一畫,工整有力。
全部打開之後,我看到了這幅畫的名字——《敦煌夜宴圖》。
這樣的內容令我有些失望,因爲中國古畫中有太多描寫宴席、喝酒的題材,比如最著名的《韓熙載夜宴圖》,毫無新奇之處,只不過是爲了記載地主貴族們華麗悠閒的生活。
這幅畫與敦煌、莫高窟的神秘文化沒有任何交集之處,似乎根本沒有必要藏在這裡,不應該引起納粹元首的高度重視。
“你確定,納粹元首要的就是這個?”我問。
“一百零二號。”米哈恰夫指着架子上的編號,“我只是按照編號來找,至於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是我應該關心的。”
“一定還有什麼,是你沒有講出來的?”我說。
米哈恰夫搖頭:“我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但我們都看到了,這就是一百零二號寶貝。至於納粹元首到底要什麼,一旦城池淪陷,這裡所有的東西都屬於他,任由他挑選,不是嗎?”
我也搖頭,嚴肅地告訴對方:“城池不會淪陷,北方聯盟也不會崩潰。恰恰相反,納粹裝甲部隊將會在首都城外遭遇前所未有的大敗。”
米哈恰夫大笑起來:“你在說笑話嗎?如果你看過大人物桌子上的戰報,你就知道,敵方無論是在坦克性能上、數量上還是後續攻擊上都遠遠超過我們的部隊。在平原地區,一輛裝甲車的殺傷力抵得上一支五百人的部隊。算了算了,你不是軍事學家,這樣描述,你也不會懂。總之就是一句話,現在連大人物都知道已經大勢已去了,任何試圖挽回敗局的不是騙子就是傻瓜——你是哪一種?”
按照現有的局勢,我很難反駁米哈恰夫的話,但是,只要我和顧傾城發力,局勢立刻就會扭轉。
“把卷軸捲起來吧。”我說。
在捲起那幅畫的過程中,我仍然在思考,同樣的古畫千千萬萬,爲什麼納粹元首會單單挑中這一幅?
我突然發現,卷軸背面凹凸不平,竟然全都反襯着一片片鱗甲。
“龍鱗圖?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古代逆紋龍鱗圖?”我大大地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