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照,李志明說了兩句客套話後,倆人才下了樓。
“怎麼樣,有啥發現麼?”直到重新坐上車,李志明纔開口問我。
“反正感覺比昨天更怪了,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和聲音,另外我還發現她好像害怕拍照。”
李志明冷笑一聲:“害怕拍照?我看是畏懼光照吧!”
“奧?這話怎麼說!”
“你有沒有注意到他家的燈?”
“沒有啊!他家燈怎麼了?”
“是那種十五瓦的小功率電燈泡,這種燈泡不但光度弱,而且散發出來的是黃色澤光。另外我還注意到了他家的電視,插座上有一層灰塵,明顯好久沒有打開過了。”
聽得我後脖子涼颼颼的。
說得就好像蔡小麗是鬼一樣,可是第一次見她時,我就聚精會神打量過,她並非鬼物。
“那這是咋回事啊?”我反問李志明。
他冷笑一聲,搖了搖頭,然後插入車鑰匙,發動起了汽車。
即將回到派出所時,李志明又開口問:“之前你沒有見過舍友媳婦,或者聽舍友提起過她?”
我苦笑一聲:“不是說了嘛!丁利羣高中畢業後就不上了,我們差不多有四年沒聯繫了吧!上次聯繫他,還是因爲江戶高中那案子。”
“直覺告訴我你舍友應該問題不大,可是她這媳婦給人的感覺就很對勁了。”
“可是沒理由啊!就算她撒謊,也肯定不可能瞞得過自己老公,當時她應該就在那艘出事的船上!”
李志明聲音一揚:“如果她真在那艘船上,那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詳細的情況我已經和你說了,怎麼,還不明白嘛?”
我忙連連擺手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咱們好好想想,是否存在這麼一種可能,她當時的確在那艘船上,而且也的確隨着那艘船出事了,但最終也的確又回到了家。”
李志明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你它孃的說的這是什麼驢脣不對馬嘴的話!”
我也知道自己這話很不合邏輯,但當前這或許是唯一解釋清楚這一切的可能。
“行了!先回去,我趕緊查查當時遇難者名單,如果她不在這17人名單中,那就是虛驚一場,咱們還分析個屁啊!”
“對!對!”我趕緊應和道,
跟在李志明身後,倆人一前一後跑向檔案室。
很快便翻出了海難案件的卷宗,其實也無非是兩個塑料拉桿,裡面是薄薄的幾頁紙。
李志明趕緊翻開上面的拉桿,找到了遇難者名單。
“蔡小麗……蔡小麗……”李志明嘴裡唸叨着,聚精會神地伸出手指在一堆名字中尋找這三個字。
“找到啦!”
順着他指尖兒,我看到了“蔡小麗”三個字。
看到蔡小麗的名字後,李志明看了看我,這一剎那,屋內的氣氛凝重起來。
“你怎麼看?”半分鐘的沉默後,李志明壓低聲音問我。
“也許……也許是同名呢!”儘管我也知道自己在爲這種匪夷所思找理由。
“我記得有……有這17個遇難者的打印照!”說着,李志明趕緊往後翻,翻完第一個拉桿,沒找到,然後直接拆開了第二個拉桿。
終於找到了幾張打印着圖片的A4紙。
因爲是人死後拍的照,所以看上去樣子怪怪的,而且咋一看起來所有死者的樣子都差不多。
照片是在WORD拍的版,然後彩印的,還算清晰吧!每名死者照片下都有個序號和名字。
我和李志明乾脆直接爬到了桌子上,仔細辨認紙上的圖片。
很快便在第二頁上看到了個既熟悉又不熟悉的面孔,沒錯!就是蔡曉麗。
“是她!真是她!怎麼會是她呢!這……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啊!”李志明用顫抖的手指着蔡小麗的遺照,震驚神色盡顯無疑。
我也覺得腦海裡“嗡”的一下,瞬間一片空白。
“志明哥,她說的也不對——當時人已經死了,難不成還能死而復生?”
李志明無言以對,雙眼死死盯着桌面上的A4紙,面無血色,眉頭都皺成了疙瘩。
李志明說當時沉船海難鬧得沸沸揚揚,還牽扯到國際關係,所以是由好幾個部門協作處理的,還派出了好幾個專家,應該不會出錯,也就是說當時在船上的員工和客人一共一百三十九人,全部罹難,其中就包括蔡小麗。
問題是當時蔡小麗就已經死了,那現在陪丁利羣過日子的大肚子孕婦又是誰呢?不用問,首先可以肯定不是正常人。
問題是我已經排除了如今挺着大肚子的蔡小麗是鬼,可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還能是什麼呢?
我腦中頓時冒出“十萬個爲什麼”,隨即就是一陣頭暈目眩。
想想只覺得不寒而慄。
“走!咱們……咱們再回去!”
我依舊沒能緩過神,忙問:“去哪啊?”
“還能去哪!你同學丁利羣家!”
“好!”
倆人再次一前一後跑出檔案室,直奔警車。
一路上李志明左右超車,並且不停地摁喇叭,看他瞪大眼盯着車前的樣子,就差直接闖紅燈了。
很快便再次到了丁利羣家,上樓時我才意識到這次實在不好再解釋,怎麼說呢?說又收到上級緊急通知?還是慌稱有話沒問完?好像都不合適。
直到到了門口,我才一咬牙,決定還是“有一說一”,畢竟都是爲了丁利羣好。
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動靜。
想想此時到我們離開時也不過一個半小時,當時聽着兩口子的話音,是要馬上蒸鮁魚,熬嘎啦湯,然後吃飯,照理說這個點應該還吃不完飯,頂多剛吃飽在刷鍋刷碗。
見沒反應,李志明瞅了我一眼再次敲了三下門。
“啪啪啪!”
這次明顯多用了些力氣。
等了幾秒鐘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是不是睡着了,或者……或者出了門?”我深吸一口嘗試着找理由解釋。
李志明沒有回話,而是加了點力道,又重重敲了五六下,沒想到這次丁利羣家的門還是沒開,對面402的門卻“嗤啦”一聲開了。
“你們——啊!你們不是上午辦案的警察嘛?”一箇中年婦女探出半個腦袋,剛想開口指責,便認出了我和李志明。
李志明轉過身:“大嫂,知道他們家的人去哪了?”
婦女搖搖頭:“沒有啊!我……我也是剛回家半個多小時——對啦!剛纔我插鑰匙開門時,聽到他家裡‘劈里啪啦’的,好像兩口子在幹仗,戰鬥還挺激烈啊!”
“奧?”李志明整個地轉過身子,“幹仗?怎麼,他們兩口子經常幹仗?”
婦女趕緊擺手,因爲剛纔扶着防盜門的左手鬆開了,門緩緩地敞向一側,婦女的整個身體暴露了出來。
這一下子我和李志明都愣住了,婦女低頭看了自己身體一眼,也“啊”地一聲扭頭跑回了屋裡——她上半身只穿了件半透明的T恤,還明顯小兩個號,下半身只穿着粉紅色內褲,也不知道剛纔正在睡覺還是在換衣服。
等了一分鐘左右,婦女重新走了出來,這次穿好了衣服,只是臉上掛着尷尬神色。
“之前我倒是從未聽到過了他們兩口子吵嘴,至少看着挺恩愛的,之前還見他們一起在樓前廣場上散步,還有說有笑的,我也是聽到剛纔動靜很大,像是踢翻桌子的聲音,所以……”
話沒說完,她便嘿嘿一笑,雙手比劃了一番,我也沒明白她是啥意思。
李志明也沒再糾結這事,話鋒一轉:“大嫂,這半年多時間,你有沒有發現他家有啥異常,尤其是懷孕的媳婦。”
李志明話音剛落,婦女嘴巴便是一咧:“唉!你聞聞!你們聞聞啊!最近兩三個月了,整個樓道都這個氣味,有時候還發臭,難聞死了!我們好幾戶都向物業投訴過,可是……可是根本沒用。”
李志明又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問婦女:“大嫂,你……你覺得他媳婦前後有什麼不同嘛?”
婦女眼珠轉了轉:“啥前後啊?”
“你知道他媳婦遇到過海難?”
“奧!聽說了一點,不是虛驚一場嘛!你也知道現在的鄰居彼此也就見面打個招呼,多一句話都不說,彼此生分着呢!”
“我就是問她那次虛驚一場後!”李志明進一步解釋。
“這個——好像還真有點不一樣,記得年前。也就是她出事前,人還是挺熱情的,可是再回來後……這麼說吧!從來沒和我說過話,有幾次我和她打招呼,人家根本都不搭理。”
李志明點點頭:“你是說她變得冷漠啦?”
婦女尋思了一下:“哪裡是什麼冷漠,分明是古怪得不像人,不光我自己這麼覺得,鄰里街坊認識她的都這麼說,還有人說她是被什麼東西嚇傻了。”
李志明沒有過度表示,繼續問:“你們住對門,這段時間有沒有發覺她有什麼奇怪舉動?例如大晚上一個人在小區裡溜達,或者……”
李志明話沒說完,婦女便雙手一拍:“咦!我還真見過一次——好像是十來天前吧!我中班回家,當時都夜裡十二點了,我在垃圾桶旁瞥見一個人,好像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