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唐果兒手中的碟子再也捏不住,滑落到桌上。
霎時,大廳中一片火辣辣的目光灑向那煙青色的屏風。
滿殿鴉雀無聲,唐果兒卻覺得面前薄薄的煙紗屏風要被灼穿了一般。她無奈掃了一眼梨木案上散落的果脯糕點,嘲諷而笑。
沒想到這些自命清高的風雅文人,竟也對這唐果兒的***韻事感到好奇。
如今看來,這和她同名同姓同身體的丫頭從前留下太多傳奇,根本就不允許她低調行事,這家宴她想安然度過是不可能了。
她目光不禁落到對面,將她推到風口浪尖的罪魁禍首正一臉淡然表情,彷彿一切與他無關。一抿脣,眼底閃過一絲惱意,下一刻她的脣角卻突然揚了起來。
似沒聽見雲淵問的話一般,唐果兒自顧將面前散落的吃食裝回玉碟中,在衆目睽睽之下,她緩緩舉起酒杯,從屏風側面看向正位上的慕容晟,朝他遙遙一敬。
此時此刻,她相信比起聽她御男無數不貞不潔的傳奇,在座的所有人更樂意知道唐三小姐和大皇子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上輩子因爲她張揚的性格讓自己高調過了頭,以爲強過所有人,就是得到全世界。可當被摯愛之人背叛,當死神揮舞着鐮刀站在身後,當從粉骨碎身的慘烈下場中重生過來,她才真正切切明白,她必須要活着,低調也罷,忍辱也罷,都必須留着一條命。
留着命爬到巔峰,爬到那個別人只敢仰望,不敢肖想的地方!
那樣,她才能真正隨心所欲,暢遊天地,或者牢牢掌握想要掌握的一切!
所以,今天喧賓奪主之事她絕不會做,不過禍水東引,她倒是會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一舉動讓衆人的目光從屏風上齊刷刷移至主位。
可慕容晟卻渾不在意,溫潤的笑沒有絲毫波動,穩穩當當掛在脣角,扭頭淡淡看了一眼雲淵,笑意更甚。
大殿的氣氛頓時詭異起來,探究的目光在煙紗屏風,主位之間和雲淵不斷遊移,唐果兒看着一張張憋成了五顏六色的臉,只覺得好笑。
既然這些人想問卻不敢問,那她就再幫他們一把!
唐果兒剛想起身,對面的雲淵卻先她一步站起,衝她一拱拳,慢條斯理開口道,“三小姐稍安勿躁,我在這裡爲剛剛的話向你陪個不是。”
唐果兒挑眉,眼角餘光瞟向雲淵,卻無法從那張萬年冰山臉上窺出他一二的心思。
但無疑的是,雲淵又將視線引回了她身上!
“畢竟三小姐還在閨閣,並沒有真正出嫁,這其中的變數尚未可知。我卻與其他人一般,心裡下意識將你與太子綁在了一起,才問出這樣的話來,如此一來,他日若是真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我今天的話豈不是等於毀了三小姐清譽。”
雲淵說完,再次衝唐果兒拱手,落座之前他突然扭頭,看向慕容晟,竟露出一抹極淡的笑來。
春雪初融,絕美奪魄。可這笑就如給大殿這將沸的油鍋,加了一把熊熊烈火,頃刻滿殿譁然。
這就是他要表達的歉意?這分明是一顆裹了糖衣的炮彈!
雲淵說她是未來太子妃,沒關係,因爲沒幾個人不知道她是未來太子妃的身份,也都知道她這太子妃的身份岌岌可危,可他衝着慕容晟的那個笑算什麼?
一句雲淡風輕的道歉,將她徹底拉回衆人視線裡,隨後再將衆人的好奇心膨脹到最極致。唐果兒嘴角抽了抽,沒想到雲淵竟是這樣腹黑!
奇怪的是,她並沒覺得惱怒,反而自心底升起一股棋逢對手的暢意。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唐果兒看着滿殿三三兩兩議論起來的人,索性裝聾裝瞎,繼續和慕容晟一般閉口不回答,只要她不開口,他們能奈她何?
唐果兒有這樣的定力,可是坐在他前面的唐梟沒有!
唐梟太清楚,面前這兩個看似無害的主,沒有一個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身爲大皇子的慕容晟自然不用說,皇族之人,擁有駕凌於一切之上的皇權,生殺榮辱,不過在他們一念之間,這也是他爲什麼要將唐果兒嫁給太子其中的一個原因。
如果說慕容一族是兇猛的獅子,那隨性低調的雲淵,準確的說是不聲不響的雲家,就是一隻沉睡的捷豹。
見唐果兒無禮的模樣,甚至連回話的禮數都不懂,唐梟心中怒氣翻騰起來。
可一想到慕容晟對唐果兒曖昧不明的態度,他又揣測不出瞧慕容晟究竟抱着什麼心思,只能將怒氣忍下。
雲淵的話不無道理,只要果兒一天沒有嫁給太子,這其中的變數就多存在一天。想到此處,唐梟暗暗下決心,必須儘快就將唐果兒綁到東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