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九龍公主

上回說到小怪物提着一隻死老鼠,在婉兒前面晃來晃去說,難道這不是一隻死老鼠麼?

婉兒掩着鼻跺腳說:“你還不快給我將這一隻髒兮兮的東西丟了,臭死了!你怎麼一點也不怕髒的?”

“我這隻瞎貓,好不容易纔碰上了一隻死老鼠,丟了豈不可惜嗎?”

“你再不丟掉,我可不理你了!”婉兒說完,賭氣地掉頭而走。

小怪物慌忙將死老鼠扔掉,追上來攔住說:“好了!好了!我已將死老鼠扔掉了,這下你可理我了吧。”

婉兒見他想用手來拉自己的衣袖,連忙閃開說:“你想死呀!你這提過死老鼠的髒手,想弄髒弄臭我的衣服嗎?”

“好好!我去洗乾淨手,這總行了吧?”

“這裡沒河沒井的,你怎麼洗手?”

“不怕!我去向一戶人家討一瓢水來洗手不就行了?要不,我們去一間茶館裡飲茶,就要一壺水洗手也行。”

“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別碰我。”

“是是!你可千萬別不理我了!”

“你這麼捉弄我,還想我理你呀!”

“你不是說真的吧?”

“誰跟你說笑了!”

“四妹妹,你不看鬼面,也看貓面的情分吧。”

婉兒愕然:“什麼鬼面、貓面的?”

“鬼面,就是昨天我在玉壘山給你的一張鬼面具呀!”

“那貓面呢?”

“貓面嘛——”

“不是你這張瞎貓面孔吧?”

“不不!我這張瞎貓面孔,只會令你越看越生氣。”

“你知道就好了!那什麼貓面的?”

“就是昨天我送給你的那兩隻瓷貓貓的面孔呀!它們不可愛麼?”

婉兒給小怪物逗得啼笑皆非:“好了,我不跟你瘋言瘋語了,快去洗手吧!”

小怪物見婉兒不生氣了,才放心下來:“好好,我去洗手。”他四下打量,這是一條冷巷,兩邊都是高大的圍牆。顯然,這條冷巷兩邊的人家,不是王公府第,就是富豪人家的住宅,就連緊閉的側門和後門也有屋檐伸出來,比一般人家的大門也氣派、富豪多了!

小怪物走近一處側門,伸手拍門。婉兒問:“你又幹嗎?”

“向他們討一瓢水洗手呀!”

婉兒說:“看來這處側門,是有錢人家的深宅內院,極少有人出入,人家會隨便開門讓你進去嗎?”

正說着,緊閉的側門“呀”的一聲打開了,小怪物說:“你看!人家不是開門了?”

開門處,走出一個衣着光鮮的中年家人來,他上下打量着小怪物,又看看婉兒,瞪目豎眉地喝問:“你們拍門幹嗎?”

小怪物笑笑地說:“大叔!我的手髒了,想向你討一瓢水洗洗手。”

這家人大喝一聲:“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着肚皮沒事幹了?”

“大叔!你這麼大聲幹嗎?我不過是討一瓢水洗洗手而已!”

“小子!你給我滾遠一點!要不,我就打斷你的一條腿。”

“你怎麼這般兇惡呵!不給水算了,幹嗎還要打斷人的一條腿?那不霸道嗎?”

“小子,你說什麼?”

婉兒拉着小怪物說:“哥,我們走吧!我們到別處洗手去。”

小怪物在婉兒的拉着下,也想離開。但這個惡奴仍說:“小子!你再敢說一句,看我不打斷你一條腿!”

小怪物本來就好捉弄人,往往無事也會找些事情出來。他剛纔能忍着,主要是看在婉兒的面子上,因爲婉兒不想生事,招惹沒必要的麻煩。現在聽這惡奴這麼一說,想走也走不成了!便說:“我不相信你真的那麼兇惡、霸道,敢打斷我的一條腿!”

看來這個惡奴,平時就仗着主人的財大氣粗作惡一方。他驟然奔過來,一腳就朝小怪物胸口踢去,只聽見“嘭”的一聲,將小怪物踢飛了起來,摔到一丈遠的地方去,“呀”的一聲慘叫,便不動了。

婉兒先是一怔,本想對惡奴說,你怎麼真的打人了?但她這時卻急着去看小怪物傷成怎樣,便奔過去問:“哥!你怎樣了?”

小怪物捂住自己的胸口,有氣無力地說:“我!我!我快要死了!”

“哥!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我!我真的死了!他這一腳好重呵!”小怪物說,頭一擺,眼睛一閃,手腳伸直,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冷巷中,真的像死去了一樣。

這個惡奴同時也怔住了,暗想:不會吧?怎麼這個小子這樣不經踢?一腳就踢死了?他走過去看了看,果然看見小怪物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能動,的確像死了,但他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冷冷地說:“這小子死了活該,誰叫他什麼地方不去,卻跑來這裡胡鬧。”說完,便打算返入去。他踢死了一個人,好像踩死了一隻螞蟻似的,一點也不在乎,好像是理所應當。

婉兒再也忍不住了。她不知道小怪物是真死假死,但這惡奴這麼滿不在乎而去,她真的惱怒起來,說:“你打死了人,怎麼一點也不害怕的?你不怕償命嗎?”

這惡奴“哼”一聲:“什麼害怕?什麼償命?本大爺從來沒有驚過!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婉兒問:“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這裡是閻王殿!別說打死了一個小孩,就是打死十個,也沒什麼!小東西,你給我將他拖走,別弄臭了我這條巷子!”

“就算是閻王殿,也不能隨便打死人!難道你一點也不害怕王法?”

“什麼王法?本大爺的主人就是這裡的王法!連這裡的官府也奈我家主人不何!小東西,你給我乖乖的將他拖走,你再敢多說一句,本大爺連你也打死!”

婉兒一時間給這惡奴氣得說不出話來。要是在郊野無人處,婉兒早已出手,非打得這惡奴叫天叫地求饒不可!但現在是在成都城中,不能亂來。而且三姐姐再三叮囑過自己,在府城之內,不但不可胡鬧,更不可隨便就亮出自己的武功來,以免引人注意。

這惡奴仍不屑地說:“小東西,給我將他拖遠一點!等我再轉出來時,仍不見你拖走,莫怪我連你一起也打殺了!”

婉兒哪裡忍得了這一口氣,她正想出手,小怪物躺在地下用密音入耳之功對她說:“四妹妹,你千萬別出手,讓他去,我以後叫他有好戲看的。”

婉兒又怔了一怔,只好眼睜睜地望着這惡奴走進側門,“砰”的一聲,將側門關上了。婉兒一肚子的氣發泄不了,便發在小怪物的身上:“你幹嗎又裝死了?想嚇我嗎?”

“哎!我怎麼是嚇你了?我是想嚇嚇那個惡奴才!”

“那你嚇倒了他沒有?”

“看來這戶人家的主人,不是朝廷的權貴,就是一個橫行一方的可怕人物,不然,他手下的家人,怎敢這般的橫行霸道,打死了人當沒事一樣!”

“你呀!嚇不了人,卻將我氣得一肚火了!”

“四妹妹,你彆氣,我給你出這一口惡氣好了!”

“你怎麼給我出這口惡氣?”

“我要先了解一下這深宅大院的主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至於這一個惡奴,不管他的主人是什麼人都好,我也會割掉了他的舌頭,打斷他的一條腿,讓他終身殘廢,今後再也不能罵人和打人!”

婉兒聽了反而一怔:“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怎麼不是說真的了?要不,我不白挨踢了一腳,你不白給他罵了一頓?”

“你這樣不太殘忍了嗎?”

“那你想怎樣處理他?”

“打他一頓,教訓他一下就好了!別將人弄得終身殘廢,那太過分了!”

“好吧!到時就看他如何表現。四妹妹,現在無人,我們迅速離開這裡!”

小怪物一下躍起,與婉兒迅速地離開了冷巷,轉到一條麻石大街上。這條麻石大街,不但鋪面少,來往的人也不多,是一條冷冷清清的大街,因爲冷巷兩邊的大院,幾乎佔據了這半條大街的一邊。走出這條麻石大街,纔是繁華的市面,來往的行人就多了。

小怪物和婉兒走進一間飯館。小怪物坐下來便問店小二:“小二哥,我的手髒了,能不能給我一盆水洗洗手?”

店小二看了他們一眼說:“小客官,你要洗手,就到店後院子的井裡邊去打一桶水洗手好了。”

“多謝小二哥!”小怪物對婉兒說,“兄弟,你在這裡坐一會,我去去就來。”

婉兒說:“那你快點回來呀,別讓我一個人坐久了。”

婉兒雖然有一身傲視江湖的武功,但她仍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從來沒有一個人獨坐在一間飯館裡。她一個人獨坐,不知怎樣辦,總感到有點心怯,要是有一個人陪着,她心裡就踏實多了,也不會害怕,而且還談笑自如。她以往不是沒到過飯館茶樓吃過飯,不是隨着穆婷婷,就是跟着小神女,她不但不感到害怕,而且什麼也不用擔心,一切自有穆婷婷和小神女作主。而她呢,是天掉下來當被蓋。要是叫她一個人進飯館吃飯,就怎麼也不敢,即使肚餓也寧願在街邊買一個饅頭或包子吃。

不久,小怪物轉回來了。但婉兒仍嫌他來遲了:“你怎麼這時纔回來?”

“兄弟,我可是一洗完手就轉回來了!”

“你洗乾淨手了嗎?”

“不洗乾淨,我敢回來嗎?不怕你罵我?”

“那我要什麼東西吃?”

“我們要兩碗炸醬麪好不好?”

“你不叫菜喝酒嗎?”

“算了!萬一我喝酒醉倒了怎麼辦?你扶我回去麼?”

“不不!我們還是吃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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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仍不大放心,怕小怪物會捉弄自己,萬一他喝了酒,不醉也說醉了,自己怎麼扶他回去呢。

他們叫了兩碗麪吃,小怪物向店小二打聽麻石大街那兩座大宅是什麼人家。店小二四下望了望,問:“你們是從外地來成都的?”

小怪物說:“是呀!我和兄弟是初次來到成都投靠親戚,見那兩座大宅門高牆厚,氣派非常,門口兩邊,有兩個大石獅子和大石鼓,一戶人家,還有一條高高的旗杆,大概是什麼王府侯門的富貴人家吧?”

店小二說:“是什麼人家,我也不知道。我勸兩位小爺,千萬別去那裡,更不可朝那扇大門裡張望,不然,你們死了也是白死,沒人敢過問。”

婉兒問:“難道望一下,也將人打死麼?”

“要是將人一下打死了,卻也乾淨,最怕他們將你抓了進去,嚴刑烤打,那就死得非常痛苦了!”

小怪物問:“他們這樣胡亂捉人,打死人,知府大人不過問嗎?”

“別說知府大人,就是布政司大人,也不敢去過問!”

“小二哥!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家呀?”

“兩位小爺,你們最好別問,更不要亂向人打聽。不然,你們死了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小怪物和婉兒見一些食客在注意自己了,便不敢再問下去,他們吃完麪,結了帳就立刻離開,在城裡轉了幾條街後,見沒人注意自己,便悄然回到了張府。

小神女和山鳳還在談心。見他們二人這麼早就轉回來了,小神女有點奇怪:“哦?你們這麼早就轉回來?成都城裡沒什麼地方好玩嗎?”

小怪物說:“大街上人看人的,有什麼好玩了?”

小神女含笑說:“這麼說來,你今天是沒碰上死老鼠了?”

婉兒說:“三姐姐,你別問他了!他今天真的碰上了一隻真正的死老鼠。”

“哦?什麼樣的真正死老鼠?”

山鳳也笑着:“小兄弟,看來你這鼻子真管用,又叫你碰着了!”

婉兒着急起來:“山鳳姐姐,他的鼻子當然管用啦!那隻死老鼠又臭又髒的,他還有嗅不出來嗎?”

小神女奇怪:“哦?又臭又髒?那隻死老鼠是一個叫化?”

小怪物眨眨眼睛說:“它不是叫化,是一個慣偷!”

“慣偷?”小神女困惑起來了,“一個慣偷怎會成了一個劍法高超的刺客了?”

婉兒嚷了起來:“三姐姐,你別再聽他胡說!他碰上的是人家打死了的一隻老鼠,丟在垃圾堆中,他翻了出來,提在手上,還洋洋得意的對我說,找到了!找到了!我真不知道他怎麼不怕髒的!”

小神女和山鳳一時相視愕然,接着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小神女說:“丫頭,你說是真正的死老鼠而不是人?”

婉兒說:“可不是嗎?他盡在捉弄我。”

山鳳笑着:“小兄弟,你怎麼這般捉弄四妹妹呀。”

小怪物說:“山鳳姐姐,我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哦!你怎麼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山鳳姐姐,你不知道,四妹妹還沒走完一條街,就問我嗅到了沒有,以後又不時在我耳邊嘮叨,找到了嗎?找到了嗎?最後還說我這隻瞎貓碰不上死老鼠吧。”

小神女笑着:“所以你就找了這麼一隻死老鼠來搪塞四丫頭了?”

小怪物眨眨眼說:“三姐姐,要不是這樣,四妹妹就會在我耳邊嘮叨得沒完沒了。”

小神女和山鳳又一起笑起來。婉兒可惱了,她衝着小怪物說:“什麼?你捉弄了我,你還有理呀。”

小怪物說:“我沒有說我有理呀!我只是將我當時沒辦法的時候的辦法說出來而已。”

“你——”

小神女笑着說:“四妹妹,你也太老實和太認真了!虧你還跟了我這麼久,你當時不能反捉弄他嗎?”

婉兒像受了委屈似的說:“三姐姐,他當時提着那隻又髒又臭的死老鼠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嚇了我一大跳,我怎麼去捉弄他呵!”

山鳳也笑着:“怪不得你們這麼早就轉回來!”

小怪物說:“山鳳姐姐,我們早轉回來,不是爲這死老鼠的事。”

“哦?那你們爲什麼事了?”

婉兒說:“他給人家踢了一腳,躺在地上裝死。”

小神女和山鳳一時又愕然起來,小神女問:“小兄弟,這是真的嗎?”

“不錯!這是真的。”

“你怎麼讓人踢了一腳?是不是你在戲弄人家了?人家生氣,才踢了你一腳?”

山鳳說:“小兄弟,你這樣裝死,不將人家嚇壞了?”

婉兒說:“那個人一點也不害怕呢!踢死了人還滿不在乎,說踢死了他活該,還喝叱我將他搬走哩!”

山鳳一怔:“有這樣的事?”

小神女說:“丫頭,你詳細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婉兒將事情的前後經過,一一地說了出來。小神女一聽,心中已明白那是一座什麼住宅了,不是東廠,就是錦衣衛的所在地。哪有打死人,官府不敢過問的?哪怕是王公貴族的人家,打死了人,官府也多少去問個明白。一般來說,錦衣衛的所在地,是明目張膽地亮出了自己的名號,從沒遮遮掩掩。只有東廠的機構,往往以其他面目出現,令人不去注意那是一處令人毛骨悚然的殺人魔窟。小怪物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闖去那個地方了?雖然這樣,小神女仍問山鳳:“姐姐,那兩戶到底是什麼人家呢?”

山鳳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家,聽說他們是朝中頗有權勢的官宦人家,一向深居簡出,不與人來往。他們在城北,而我們在城南。這兩戶人家,與我們沒有任何的生意來往,更沒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或者他們根本瞧不起生意人,我們也不想去過問他們是什麼人,所以知道他們的事甚少,只是不時聽說有些人不明不白地橫屍在那條冷巷,或者失蹤了。那條巷是成都一條可怕的‘鬼巷’,別說夜裡,就是白天,也極少人去那裡走動。”

婉兒說:“怪不得飯店的小二,叫我們千萬別去那裡了!不然死了也白死。”

小神女又問山鳳:“你看,他們可能是些什麼人?連一個看守側門的家奴,也可以任意的打死了人而滿不在乎的?”

山鳳一笑:“三妹,我想你心中比我還清楚,他們是行動詭秘而又可怕的東廠人家,不然,誰還有這等的權威,打死了人,連官府也不敢過問?”

小神女點點頭說:“姐姐說得不錯!十有,他們是那一條道上的人了,我們還是少去招惹他們爲妙。”

小怪物說:“那我不是不能報仇了?我這一腳不是白挨踢了?”

山鳳笑問:“小兄弟,你想報什麼仇?”

婉兒說:“他呀!想夜探那戶人家,找那惡奴報一腳之恨。”

小怪物說:“你以爲我是那樣斤斤計較的人嗎?”

“要不,你幹嗎要去夜探那戶人家?”

“我不過想看看那是一戶什麼人家而已。”

婉兒又說:“現在你不是知道了嗎?”

“知道了!我更想去了!”

“你這不是想報仇又是什麼了?”

小神女笑問:“小兄弟,你真的想去?”

“是呀!因爲我太好奇了!越是神秘可怕的地方,我越想去走走看看。因爲我從來沒有見過東廠裡面的陳設是怎麼樣的。”

“小兄弟,你不只是想看看陳設吧?”

“是呀!或許我這隻瞎貓說不定會在那裡碰上一隻死老鼠。”

婉兒一下明白了小怪物的用意,訝然地問:“你是想去那裡找出殺害西門堂主的那一男一女?”

小怪物眨眨眼說:“不是呀!我只是想找那個惡奴出出氣呀!”

婉兒生起氣來:“我不跟你說了!人家是認真的,你又胡說了,簡直氣人!”

小神女卻說:“小兄弟,要是那一戶人家真的是東廠的一處機構,必然是戒備森嚴,機關重重。何況杜鵑會很快就出現了,他們爲了防範杜鵑的到來,一定會處處佈下陷阱和天羅地網,你去夜探,不危險嗎?”

山鳳也說:“是呵!小兄弟,你人生地不熟的,貿然而去,更是兇險異常,你還是考慮一下爲好。”

小怪物說:“山鳳姐姐,不要緊,一回生兩回熟,我多去幾次,就不會人生地不熟了!”

婉兒說:“什麼?你還想多去幾次呀?”

“不多幾次,萬一踏入了他們的陷阱和機關,那不危險嗎?”

山鳳說:“小兄弟,這樣吧,你今夜裡別去夜探了。明天,你和四妹到城北的文殊院走走。那裡有一座高聳的古塔,你們在塔上可以望到那座大院內所有亭臺樓閣的佈局,大路小徑的走向,更可觀察裡面的人走動。看清楚了,不至於在夜裡瞎闖,減少跌入機關、陷阱的危險。”

“那我不又牽腸掛肚的多呆一夜了?”

“小兄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還是安心休息一夜的好。”

小神女說:“小兄弟,明天我也和你們一塊去文殊院,聽說文殊院是成都一大名勝之地,我也想去看看。”

婉兒大喜:“三姐姐,有你去,那太好了,起碼小怪物不敢再欺負我。”

小怪物說:“我敢欺負你嗎?你不欺負我就算好了!”

“我何時欺負你了?”

山鳳笑着:“你們兩個,不會是貼錯了的門神吧?”

小神女一笑:“門神卻不像,卻像楊家將裡的焦贊與孟良,見面時爭吵,不見面時又想在一起。”

婉兒說:“三姐姐,誰想他了?鬼才想他呢!”

第二天,小神女打扮成一位富家公子,帶着婉兒和小怪物這兩個家僮,前往文殊院遊玩了。

成都的文殊院,不但是一處風景名勝,也是一座古剎。殿宇規模宏大,五殿相連,佈局嚴謹;寺內有大小銅鑄、玉雕佛像一百多尊,風貌獨特,形態各異;更兼院內林木蒼翠、古塔高聳。且地處城內,所以遊人如過江之鯽,善男信女特別的多,香火特別的旺盛。

小神女和婉兒、小怪物隨着一些善男信女進入了文殊院。她們無心去遊玩觀賞寺內的風景,而是直接登上古塔,觀察麻石大街的那兩座大院的情景。天下各處的寺院,結構佈局都差不多,一進寺廟,都是什麼四大天王,當中是座東方佛祖釋迦牟尼,佛祖的後面,便是守護神韋陀了。然後是什麼大雄寶殿,左右是鐘樓和鼓樓。第一次去寺廟參觀,還感到新鮮,有某種神秘和肅穆之感,但去多了,就感到千篇一律,半點也不新奇,都差不多,大同而小異。

小神女他們隨着遊人登上古塔,遠眺成都。小怪物和婉兒,趁遊人稀少,人們不注意時,悄然翻身上了塔頂,伏在瓦面上,打量着那兩座高牆大院內的情景。小神女卻在塔的最高一層,倚欄觀賞四下的景色,其實是爲他們望風和守護。

兩座大院雖然隔得遠了些,但院內的一切屋宇、亭臺樓閣、迴廊幽徑、小橋流水,卻歷歷在目,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也看到不時有人走動和出入。小怪物感到,這麼一間富貴人家的大院,主人深居簡出,少與外面的人來往,誰又會想到它竟然是東廠人的魔穴,人間可怕的狼窩?要不是那惡奴的行爲,小怪物怎麼也不會去注意它,更不會要去夜探。

婉兒輕輕地問他:“你看清楚了沒有?”

小怪物說:“除了高牆擋着的外,全看清楚了!”

“那看不看得出,它的機關在什麼地方了?”

“這麼容易看出來,那它還成機關嗎?”

“那你是看不出來了?”

“你以爲我是神仙?什麼都看得出來?”

“那我們不白上塔頂了?”

“也不算是白上,起碼我們知道了大院內的一些情景。”

“今夜裡你要去夜探?”

“不夜探,我這隻瞎貓能碰上死老鼠嗎?”

“你敢肯定那殺害西門堂主的兇手,就在這兩座大院中?”

“哎!這我可不敢肯定。起碼我在那一帶沒嗅到殺人兇手身上的氣味。”

“既然這樣,我們幹嗎要去夜探?”

“因爲我好奇呀!”

“喂!我是跟你說正經的。”

“我是在說正經的。你以爲我又在胡鬧了嗎?”

“誰知道你胡鬧不胡鬧。”

這時,小神女在下面用密音入耳之功問:“你們看清楚了沒有?看清楚了就趁現在沒人,快下來。”

婉兒對小怪物說:“三姐在下面叫我們了,我們快下去。”說着,她像一隻輕靈的小燕子,躍回到小神女的身邊。隨後,小怪物也悄然無聲地飛了下來。

小神女問:“你們看見什麼了?”

婉兒說:“我們什麼也沒有看見。”

“不是吧?你們怎麼什麼也沒有看見的?”

“是呀!除了亭臺樓閣和房屋一間接一間的,我什麼也沒有看見。”

小神女問小怪物:“你也什麼也沒有看見?”

小怪物說:“我看見了!”

婉兒急問:“你看見什麼了?”

“我看見有人從前面屋旁走出來,穿過一道圓門,進入後院,經過一座曲橋,走進湖心那處樓閣去了,長久不見出來。”

“這叫看見了嗎?”

“這不叫看見,那我什麼也沒有看見!”

小神女笑問婉兒:“你所說的看見,是指什麼了?”

“那當然是什麼機關、陷阱啦!”

小神女一笑說:“要是這樣,你的確什麼也沒有看見,除非有人闖了進去,或許能看見,但這也不容易看見,因爲害人的機關,都是在屋子裡面,不親臨其境,外人怎麼也不知道。你們沒看見,我都看見了!”

婉兒和小怪物都愕然起來:“三姐,你看見了?”

“你們不見那人過橋時的一些奇怪的舉動麼?”

小怪物猛然一醒記起:“不錯,那人過橋的行動是有些古怪,不是一般的走法,好像一步一步地跳過去一樣,有時還朝一邊走。”

婉兒驚訝:“莫非那條彎彎曲曲通向湖心樓閣的曲橋裝有了機關?”

小神女說:“不但橋有機關,就是那座樓閣,裡面的機關恐怕也不少。所以,今夜要去夜探,真要步步留神,處處小心爲好。”

婉兒和小怪物聽了不禁愕然相視,小神女說:“塔下有人上來了,我們離開這裡,到別處去走走。”

於是他們轉身下塔,果然在下樓梯時,碰上了一夥登塔來玩的遊人,竟然是一夥身着奇裝異服,嘻嘻哈哈、嘰哩呱啦的苗家女子。當然,有兩位虎背熊腰的苗家壯漢在前面開道。這兩個苗漢一見小神女他們正要下樓時,立刻喝道:“站着,給我們閃到一邊去!”

小怪物說:“你們不是這樣霸道吧?”

一個苗漢喝道:“小子,你說什麼?”

小怪物還想說,小神女立刻說:“算了!我們還是閃到一邊去,讓他們先上來。”因爲小神女一下認出,當中的一位苗家女子是貴州九龍門的公主毒蜻蜓。她與毒蜻蜓情同姐妹,卻有多年不見了,想不到卻在這裡相遇,可以說是他鄉遇故人了!但小神女這一身富家公子打扮,也不想人知,不便相認。她不明白,毒蜻蜓怎麼跑來四川成都玩了?或是有事前來?

小神女十分了解毒蜻蜓的爲人和性格。她天不怕地不怕,不但任性,也十分刁蠻,招惹不得,一旦招惹了她,麻煩那就大了。所以小神女立刻制止小怪物說下去,而且還退回了上去,讓這夥苗家女子先上樓面。

不但小神女認出了毒蜻蜓。婉兒也認出來了,她感到十分的驚訝,暗想:這個苗家毒門的公主怎麼也來成都了?她們三個人當中,只有小怪物不認識,小怪物只聞毒蜻蜓之名,而從來還沒有見過。他還心中暗暗嘀咕:怎麼我這般的倒黴?昨天在冷巷碰上了一個惡奴,今天又碰上兩個惡奴了?幾乎同樣的橫蠻霸道。

兩個苗漢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便在前面開道,毒蜻蜓在四個苗女的簇擁之下,登了上來。一個苗女看見婉兒一臉驚訝的望着自己的公主,便對毒蜻蜓說:“公主!你看,這個書僮生得好俊俏,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你哩!”

毒蜻蜓不但注意了婉兒,更注意到小神女,她心中十分的驚訝,怎麼這公子和這小童的面孔這般的熟識?難道自己在哪裡見過他們了?她對那苗女說:“不但書僮俊俏,他的主人更俊俏。”

“公主!我們要不要帶他們走?”

毒蜻蜓咯咯地笑起來:“哎!你別亂來,讓我先問問他們是哪家的公子少爺?”

苗家女子一向放任不羈,不像漢族女子,講求端肅,遵守禮儀,注重道德。她們言語無忌,幾乎是心中想什麼,就說什麼,不知顧忌。何況九龍門一派,是江湖中人,更毫無顧忌了!毒蜻蜓揚手叫小神女過來。“喂!你是哪家公子?我感到你很面熟的,我們不是在哪裡見過吧?”

小神女向她一揖說:“公主!在下也感到公主很眼熟的,只是不敢動問。”

“哦?那麼說,你是見過我了?”

“見過!見過!好像不止一次,見過好幾次了!”

“哦?你在哪裡見過我?”

“大概在古州吧!”

“什麼?古州?你是——”毒蜻蜓不由上下打量起小神女來,再看看小神女的臉兒,越看就越疑心。

小神女輕輕地說:“在下姓侯。”

“姓侯?”毒蜻蜓一下醒了過來,喜悅地跳了起來,“你是——”

小神女連忙制止她說出來,用耳語輕說:“毒妹妹,你千萬別認出我來,更別說出去,不然,我今後的行動就不方便了!”

毒蜻蜓喜悅地說:“你怎麼打扮成這一副模樣了?我幾乎認不出來,我還在想,誰家的公子少爺,長得這般風流瀟灑,神采照人的,原來是姐姐你!”

毒蜻蜓身邊四位跟隨少女、以及守在樓梯口的兩個苗漢,一聽“姐姐”兩字,都不禁愕然相視起來。難道這一位俊俏郎君,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女子?

小神女說:“你看你,這還不是說了出來了。”

“你放心,他們都是我身邊的心腹人。沒我的吩咐,他們不敢隨便說出來。”隨後,毒蜻蜓又命令他們:“今天你們看到、聽到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說了出去,不是不見了腦袋,就是不見了眼睛和舌頭!”

她手下人一齊應道:“公主,你放心,就是有人打死了我們,我們也不會說出去。”

毒蜻蜓對小神女笑着:“姐姐,這下你放心了吧?”

“我不放心的不是他們,而是你這個口沒遮攔的毒丫頭。”

“姐姐,你不會割下我的舌頭吧?”

“我敢割你的舌頭嗎?不怕鳳翔哥找我拼命?再說,我也割不了你的舌頭,反而擔心你不知用什麼毒手段,將我的舌頭先割了去。”

毒蜻蜓笑起來:“看姐姐說的,當今世上,恐怕誰也動不了你!除非他不要命了!”

“毒妹妹,來!我來介紹我四妹妹和小兄弟給你認識!”

婉兒笑着:“三姐姐,你不用介紹我了!我早已認識公主了。”說着,上前一揖說,“婉兒拜見公主。”

毒蜻蜓一怔說:“婉兒?慕容家的四小姐慕容婉兒?最近在重慶驚震武林的又一慕容家的小魔女?”

小神女問:“毒妹妹,你也聽聞了?”

“這一驚震武林的大事,我怎麼不知道了?來!四妹妹,讓毒姐姐好好的看下你,我還以爲真的有這麼一個俊俏的書僮,原來是四妹妹。”說着,毒蜻蜓將手腕上的一個金手鐲除了下來,套在婉兒的手腕上,“毒姐姐沒什麼見面禮送給你,就只好送個不像樣的東西了,望四妹妹別嫌棄。”

“多謝毒姐姐。”

毒蜻蜓又望望小怪物,問小神女:“姐姐,這個書僮,不會又是一個假小子吧?”

小神女“撲嗤”一下笑起來,小怪物卻眨眨眼問:“你看我哪一點像假小子?”

毒蜻蜓問:“你是真的?”

“貨真價實,童叟不欺。”

小神女笑着:“毒妹妹,他是點蒼派的少掌門,江湖上人稱小怪物。”

毒蜻蜓又是一陣驚訝:“原來是少掌門,我失敬了!”

“毒姐姐,你不會對我這般客套吧?要不,對我有偏心。”

“我怎麼對你偏心了?”

“因爲你對她們,就姐姐、妹妹的相稱,親熱到不得了,對我就另眼相看,什麼少掌門呀,什麼失敬了,這不偏心?”

毒蜻蜓歡笑起來:“我叫你小怪物兄弟好不好?”

“太好了!這叫法不但親切,也十分的新鮮,從來沒有人這麼叫我。”

“什麼?從來沒有人這麼叫過你?三姐姐也沒這麼叫過你?”

“她呀!只叫我爲小兄弟,至於四妹,她高興時就叫我一聲阿哥,不高興時,就叫我爲小怪物或者連叫也不叫,只叫一聲喂!從沒有將小怪物和兄弟叫在一起。”

毒蜻蜓更咯咯地笑起來:“小怪物兄弟,你說話實在有趣,你跟隨我幾天好不好?”

小神女笑着問:“毒妹妹,你不會又用什麼失心藥將他弄走了吧?”

“三姐,你放心,我就算有天大的膽,也不敢將他從你身邊弄走!”

小怪物愕然:“什麼失心藥?”

小神女說:“小兄弟,要是你中了這種毒,就像一個癡兒一樣,什麼事也不記得,除了毒妹妹,什麼人也不認識,傻頭傻腦的一味跟着她,聽她的吩咐。她不但將你當小狗小貓的賣了,甚至叫你去殺自己的親生父母,你也服從照辦!”

“三姐姐,你不是在嚇我吧?”

婉兒說:“誰嚇你了?你不信?要不要試一下。”

小怪物摸摸自己的腦袋:“好!試就試,我不信有這麼的厲害。”

婉兒說:“你是不是想死了?玩到沒什麼東西玩了,毒藥也可以亂試的嗎?”

“你不是叫我試一下嗎?”

“我叫你去死,你也去死嗎?”

“你怎會叫我去死呢?”

“不跟你說了!”

小神女和毒蜻蜓她們看得都忍俊不禁,感到他們在一起,實在有趣。小神女問毒蜻蜓:“妹妹,你怎麼從貴州跑到四川成都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幫忙?”

“三姐,這事你幫不了!”

“哦?什麼事我幫不了?”

“因爲我依約來這裡與陶門的陶大小姐比試使毒的本領,三姐你能幫忙嗎?”

小神女一怔:“妹妹,你怎麼與陶門的大小姐結怨了?”

“三姐,我們不是結怨,是友好的比試,誰贏了誰就是姐姐。”

“這也值得比試嗎?誰年紀大,誰就是姐姐不就行了?”

“三姐,因爲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分不出大小來,只好用比試使毒本領來分出姐姐妹妹。”

“妹妹,你就讓一步吧!叫她一聲姐姐,別在使毒上分大小。”

“我也是這樣想,但陶大小姐不高興。”

“她怎麼不高興的?”

“她說,我這麼叫她爲姐姐,她不光彩,當妹妹又不甘心,所以用比試毒技來分大小了,這樣才心安理得。再說,我已經答應她了,不比也不行。江湖上最講的是一個‘信’字。”

小怪物說:“江湖上的人說我怪,我看這個陶大小姐比我更怪。”

婉兒卻擔心起來:“毒姐姐,你們打算怎麼比試?那不危險嗎?”

“四妹,你放心,一點也不危險,真的中了毒,而自己又不能化解,對方自有解藥。我們友好比試,在用毒上互相磋商,取長補短,不是什麼分勝負、決生死。”

“毒姐姐,那你們怎麼比試?”

“第一,比使毒本領,看誰使出了毒而不讓對方知道;第二比化解毒性的能力,也就是誰的毒性最強,誰的解毒本領高。”

小神女問:“你們幾時比試?在哪裡比試?”

“就在陶門大堂上,第三天上午。”

“在江湖上,有沒有人知道你們這次比試?”

“我們兩家都不想讓人知道,所以不向外張揚。”

“好!妹妹,到時我一定去看看。”

“三姐,你不是去化解我們這次比試吧?”

“妹妹,我只是去看看,不想插手你們之間的比試,但也防不測的事發生。”

毒蜻蜓有點茫然:“三姐,會有什麼不測的事情發生?陶門可是武林中的一大名門正派,他們總不會暗算我吧?”

“妹妹,你雖然爲人機靈,江湖經驗也比我豐富,但是有點恃藝託大,難免魯莽行事,且不大防人。我不去看看,怎麼也不放心,況且江湖險惡,我擔心你們兩家,都遭人暗算。”

“誰有那麼的膽量,敢招惹我們兩家了?”

“妹妹,江湖上的事很難說。目前四川又是非常的不平靜,往往人們以爲不會發生的事,它偏偏就可能發生!就像白龍會重慶堂西門堂主的事,事前誰也想不到,也不會去想,可他偏偏就遭人暗算,死於非命。又像龍泉山之事,就在成都附近,保鏢的又是白龍會的白龍鏢局,任何人都不會想到有人敢去劫鏢的,偏偏就有一夥不明來歷的蒙面黑衣人去劫鏢。”

“三姐,我聽說這是神秘的杜鵑所爲。”

“江湖上是這麼傳說,是不是杜鵑,誰也不知道,妹妹,你還是小心一點好。”

“杜鵑總不會無緣無故來殺害我吧?”

“真的杜鵑不會,假的杜鵑就很難說了!”

“三姐,你是說,西門堂主和龍泉山的事,不是杜鵑所爲,而是他人冒充的了?”

“不錯!不是杜鵑,而是用心險惡的人。”

“誰那麼大膽冒充杜鵑了?”

“一個是與杜鵑有深仇大恨的人;一個是用心險惡、意圖挑動江湖仇殺之人。要不,他就不會這麼幹了!”

“這個人會向我下手?”

“這就很難說了!或者會,或者不會,但妹妹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以免遭到了他的毒手。”

“好呀!他敢向我下手,我會叫他死得痛苦異常,慘不忍睹。”

“我說妹妹託大,就是託大在這方面。”

“三姐,我會小心防範的。”

“妹妹,你住在哪裡?”

“我還沒有投店住宿。而且我也不打算投店住宿,遊玩後,就直接去陶門拜訪,我想陶門總會招呼我在他家住下吧?”

“妹妹,我勸你別四處遊玩了!還是早點去陶門拜訪的好,你們這一身裝束,太引人注目了!說得不好聽,你們簡直是在招惹那個人向你下毒手。”

“這不更好?”

“好?恐怕你遭了他們的毒手,還不知道他們是誰哩!妹妹,你聽我的話,早一點去陶門住下。”

“那個人這麼可怕嗎?”

“要是他們不可怕,我就不會這般打扮出來了!也不會連自己的住處,也沒有向人說出去。目的是不但不想他知道,更不想讓武林中人知道,要不是妹妹認出了我,我會和妹妹擦肩而過不打招呼嗎?”

“那姐姐幹嗎和我打招呼了?”

“你這毒丫頭,我不打招呼,你會放過我們嗎?”

毒蜻蜓一笑:“姐姐說得不錯,你這般的熟口熟面,我不弄清楚,是不會就這麼放過了姐姐,尤其是四妹妹,生得這麼俊俏有趣,我不弄到手纔怪。”

小怪物說:“幸好姐姐沒看上我。”

毒蜻蜓笑着:“要是我早知道你說話有趣,行爲古怪,我就不弄四丫頭,先將你這個小怪物弄到手了,讓你乖乖的跟在我身邊,整日的逗我開心,直到來問我要人,我纔會放你走。”

婉兒說:“毒姐姐,那你快弄他走,省得他再捉弄我!”

“四妹,你捨得嗎?”

“我怎麼捨不得了?”

“四丫頭,就算你捨得,三姐也不會答應。”

小神女笑着:“妹妹,你不擔心這小怪物古靈精怪,將你捉弄得啼笑皆非麼?”

“那才更好玩哩!好了,三姐,我也不多說了,我聽你的話,不去玩了,現在就去拜訪陶大小姐。”

“妹妹,你到了陶家,也別說出我來,到時,我自會出現,看你們比試。”

“三姐,那我等着你啦!”

毒蜻蜓說完,便帶她手下的苗男苗女,先下古塔了。小神女、婉兒、小怪物在他們離開古塔後,隨後也下了古塔。

在他們談話之間,沒人上古塔玩,因爲有四個健壯、衣着古怪的苗人在塔下守着,不讓任何人上塔。其實一些遊人,一見這四個苗漢,手裡弄的不是可怕的毒蛇,就是蜈蚣等毒物,早已嚇得遠遠避開了,誰還敢上古塔玩?那不是不要命了?

所以毒蜻蜓一離開,遊人紛紛的嘀咕起來,就是一些武林人士,一聽說是九龍門的公主毒蜻蜓,也不想去招惹了!在名門正派的人眼中,毒蜻蜓始終是一個邪派小魔女,招惹不起。

婉兒說:“三姐姐,毒姐姐這樣的行徑,那不霸道嗎?”

小神女說:“要不這樣,她就不是邪派上的人物了。霸是霸道些,但只要人們不去招惹她,她也不會去招惹你,更不會去欺負弱小,殺害無辜,往往還行俠仗義去救人,剷除爲害人間的一些兇徒。他們是邪派中的正派人物,行爲光明磊落,比一些口是心非的正派人物強多了!”

小怪物問:“她看見一些俊俏、有趣的孩子就弄了走,這又怎麼說?”

“那是她小時任性、不懂事的行徑,現在沒有了!早已改掉了!”

婉兒說:“我認爲能與慕容家成爲朋友的,絕不是什麼壞人,哪怕他被人認爲是邪派,也是好的。”

小怪物說:“是呀!也有人認爲我是一個邪裡邪氣的小怪物,所以我也是一個好人,對不對?”

“老鼠上天秤,自己讚自己,不害羞!”

“那我是個無惡不作的小魔頭了?”

“這還差不多!”

小神女笑着:“好了!你們兩個別再頂嘴了!我們快悄悄地跟蹤毒蜻蜓他們,以防有意外的事情發生。”

小怪物說:“三姐姐,難道真的會有人向他們下手?”

“他們這樣大搖大擺,招搖過市,我實在有點不放心,萬一毒蜻蜓叫東廠的人弄了去,那對武林爲害就更大了!勝過假杜鵑。”

小怪物說:“事情沒有這麼嚴重吧?”

婉兒說:“怎麼沒有?萬一東廠得到了毒姐姐的各種毒藥,那危害多大?”

“那我們的行動計劃不全打亂了?”

小神女說:“放心,有你去夜探那魔穴的機會。”

於是,他們三人,不動聲色,遠遠地尾隨着毒蜻蜓。小神女過人的聽覺,小怪物特異的鼻子,他們要盯蹤一個人,哪怕是在二里之外,也不會盯丟。

毒蜻蜓聽從了小神女的話,真的不去別的地方遊玩了。他們叮叮噹噹、嘻嘻哈哈,旁若無人、穿街過巷。尤其是那四個苗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引起了不少路人的觀看,當看稀奇似的看着他們經過自己的眼前,一些膽小之人,更是紛紛讓路,不敢與他們相碰,不是害怕他們身上有兵器,而是害怕他們手中的毒物。除了武林人士,都不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以爲他們一夥是江湖上玩雜耍或賣藝人。所以不少人尾隨着他們,看看他們在什麼地方賣藝,以飽眼福。直到看見他們出了北門,一直往北郊而去並沒有賣藝,才失望而散。

四川陶門的大院,坐落在成都北郊十里之外的一處小山坡的樹林裡,與成都另一風景名勝昭覺寺相距不到五里。這一帶,是成都北郊的一片叢林地帶。由於陶門是武林中一個因使毒而聞名的武林世家,也是俠義道上有名的人物,所以除了與武林人士有來往之外,不與任何人士來往,更不與官府中人打交道。至於黑道上的人物,由於驚畏了陶門之毒,從來不敢在陶門附近一帶行兇作惡,搶劫盜竊。從某方面來說,在北郊這一片叢林地帶,形成了一處世外桃源,安靜平和,令附近的百姓,得以安居,不擔心有什麼危險,過着平靜的日子。

毒蜻蜓一行人穿過北郊的一片田野和一處小鎮,進入了叢林地帶。這一片古木參天,林木茂盛,是蒼翠滴綠的叢林,有川西“第一叢林”之稱,林中小徑四通八達,縱橫交錯,濃葉遮日,十分的幽靜,除了一些鄉人、樵子在從林中過往外,幾乎沒有什麼人出現。當然,叢林中有一條可通車馬的寬闊大道,彎彎曲曲,直達陶家大院。這時,已是日近中午,不論大道小徑,已沒什麼人來往了,叢林裡顯得格外的幽靜。

正如小神女所說的,往往認爲最不可能出事的地方,偏偏就出事了!毒蜻蜓他們在林中的大道上行走,還沒走出一里之地,突然“唰”的一聲,一張大網當頭蓋了下來,將毒蜻蜓一行人幾乎全罩住了,除了前面兩個苗漢和後面兩個苗漢沒罩住外,毒蜻蜓和她的四個少女、二位苗漢,全給這一張大網兜了起來,吊在樹上,七個人擠成一團,幾乎動也不能動。

沒被大網罩兜起來的四條苗漢,一時間驚得呆住了。就在他們呆住的霎時間,樹林躍出四位身手敏捷的蒙面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一下全將他們點倒了,拖到了樹林的深處。很快大網給解了下來,又有四條蒙面黑衣大漢,把毒蜻蜓他們連拖帶擡的閃入樹林深處。

這一夥蒙面黑衣人,行動乾脆、利落、敏捷,轉眼之間,大道又恢復到原有的寧靜,像沒發生事一樣。顯然,這夥黑衣人又是一夥訓練有素的人,不但行動敏捷,事前也計劃得周詳,令陶門的人一點也不知道。片刻之間,就將九龍門毒蜻蜓他們全劫走了,毒蜻蜓就是想用毒也來不及。

毒蜻蜓初時驚愕,她怎麼也想不到竟有人在陶門的勢力範圍內向自己下毒手,小神女姐姐沒有說錯,自己還是大意了!中了人家的暗算。

毒蜻蜓在驚愕中冷靜下來,暗想:這一夥到底是什麼人?是陶門中的人?陶大小姐難道害怕在比試中會輸給自己,先來這一個卑鄙的手段?不可能啊!陶門是武林中一個有名的名門正派,陶大小姐更是江湖中一位知名的巾幗英雄,爲人雖然爭強好勝,但行爲作事從來光明磊落,怎會用出這樣卑鄙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這絕對不可能。既然不是陶門,難道是那個用心險惡的假杜鵑?

毒蜻蜓不愧在江湖行走多年,她見這些人不但沒有殺害自己,就是連自己的十個男女手下人也沒有被殺害,意圖顯然在於活擒自己。要是他們志在殺害自己,早已動手將自己所有人當場幹掉了,何必花氣力擡到樹林無人的深處?只要自己不死,總有辦法逃出去,到時,讓這夥人知道九龍門人的厲害。所以毒蜻蜓不但心不慌,反而鎮定下來,思考如何對付這一夥不明來歷的敵人。

這夥黑衣人將一網人連擡帶拖的,來到叢林深處的一座茅屋前放了下來,一個黑衣人說:“這幾個苗女苗男可不輕呵!要不要將他們解了出來?”

另一個黑衣人說:“你最好別去碰他們,尤其是那五個女子,他們恐怕渾身都有毒!”

“那怎麼辦?一直將她們困在網裡?”

“等頭兒來了再說。”

說着,一位一頭白髮五十多歲的老婦人扶着柺杖,從茅屋中踱了出來,問:“你們全捉到了?沒漏掉一個?”

這八個黑衣人一齊畢恭畢敬地說:“姥姥!沒一個漏網!”

“沒驚動了陶門?”

“沒有!”

“很好!很好!你們幹得不錯。”

這個姥姥望了望網中的毒蜻蜓,笑了笑說:“九龍門公主,得罪了!”

毒蜻蜓也笑問:“你們是什麼人?捉我們來這裡幹嗎?”

“你想知道原因?”

“當然想知道啦!不然,我們死了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那不成了一夥糊塗鬼嗎?”

“放心,只要你們服從了老身,絕對不會死,還大有你們的好處。”

“哦?有什麼好處了?你總不能讓我在網裡和你說話吧?”

“看來你們似乎一點也不知道害怕。”

“一個人最害怕的不過是死,現在我既然知道我不會死了!還害怕什麼?”

“說得不錯,要是你不服從老身,恐怕你們沒一個人能活着離開這裡!”

“要是你不放我們出來,就這麼說話,你想,我就是口中答應你了,心中會服嗎?你應該多少對我客氣一點,我多少也是九龍門的公主,將來九龍門的掌門人。”

“好!老身就放你們出來,你到了這裡,諒你也不敢玩什麼花樣出來!”

“這纔是嘛!姥姥,說不定我有點喜歡你這一作風了!”

姥姥含笑:“是嗎?”說着,她突然出手,用柺杖一一點了毒蜻蜓等人的穴位,奇快非常,然後命黑衣人將網除了下來拿走,又問:“公主,這下你滿意了吧?”

毒蜻蜓一時間怔住了,暗運氣用力,誰知一點氣力也提不起來,形同廢人。姥姥一笑說:“公主!你別運氣了!越運氣越渾身無力,最後恐怕連站也站不起來。”

毒蜻蜓問:“你這算解了我們嗎?”

“對付你這刁蠻任性、詭計多端的公主,老身以防萬一,不得不如此。”

“你的點穴手法很奇特呵!內力也深厚,姥姥,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想知道?”

“不想知道,我還問幹嗎?”

姥姥又驟然將柺杖頭一拔,拔出的竟然是一把鋒利的劍,隨手一揮,劍光閃過之處,毒蜻蜓跟前四位少女的頭髮,都掉下一綹來,然後含笑地問:“你看看老身這劍法,是什麼人了?”

毒蜻蜓看得心中駭然,原來這老太婆的劍法也是這等的厲害。柺杖中藏劍,這又是一門不爲人注意的兵器。毒蜻蜓怔了怔說:“恕小女子眼拙,看不出來。”

“難道你在江湖,沒聽說過杜鵑?”

毒蜻蜓一下睜大了眼:“你就是杜鵑?”

“好說!”

毒蜻蜓驚愕:“你真的是杜鵑?是近幾年來在江湖上製造不少血案的神秘的杜鵑?”

“不是老身,又是誰了?本來凡是見過老身真面目的人,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老身不是爲了要用你這個毒丫頭,早已將你們都殺了!留不到現在。”

“我要是不答應呢?”

“那你們非死不可!殺了你這個邪毒丫頭,起碼爲江湖上除了一害,因爲你們所過之處,都驚壞了不少的百姓,弄得人人不安,奔走飛逃。”

“你想怎麼用我們?”

“這個你不必問。現在,你最好將你身上的獨門失心藥交給老身,把它的用法說出來!至於今後怎麼用你,到時聽老身的命令好了!而且,你們的九龍門,今後就成爲老身門下不爲人知的門派,隨時聽老身調遣。”

“哦?那我們在江湖上行走百多年的門派,不就要改換門庭了?”

“你是說你不答應了?”

“就算我答應了,你想我母親會答應嗎?”

“只要你在老身的手中,她就不敢不答應,再說,老身還可以用手段去對付你令堂。”

“你想,我母親會這麼輕易受人威脅嗎?要不!我們九龍門還能在江湖上存在百多年之久?”

“別說你們不過是江湖上的一個小小門派,就是一個朝廷,也有改朝換代的一天。毒丫頭,你先服下老身這一顆藥丸再說!”

“好呀!你拿給我服呀!”

“你知不知老身這一顆是什麼藥丸了?”

“我是毒門的公主,還有不知道的?它不過是一種毒藥,但不會馬上毒發身亡,只會受你控制,要是我服下去就死了,你要我又有何用?還不如一劍殺了我更乾淨得多?”

“你很聰明!”

“我要是不聰明,在江湖上行走了這麼多年,不早死了?”

“好!你張開嘴,讓老身將藥丸彈進了你喉嚨裡!”

毒蜻蜓仗着自己是用毒的行家,身內的化解毒藥能力深厚,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她真的張開了自己的櫻桃小嘴,無懼畏地吞下這一顆毒丸。

姥姥正將毒丸彈出,驀然間一條人影似飛魂幻影、快如電閃飛了過來,一手就將姥姥彈出的毒丸不但接住了,還撕下一個黑衣人的蒙面布,將毒丸彈進了他的嘴巴,驚得這個黑衣人呆若木雞,還不及分清是怎麼一回事,便咕嚕一下,吞到肚裡去了!

在場所有人一時間全愕住了,姥姥定神一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童子,一身書僮裝束。毒蜻蜓一看,心中更是驚喜,雖然面目不同,但衣着打扮,顯然是她在古塔上新認識的點蒼派少掌門,自己稱之爲小怪物兄弟,他家傳的幻影魔掌神功,真是獨步武林,無人能及。毒蜻蜓更聯想到:既然是小怪物趕來了,那小神女姐姐和慕容婉兒四妹也必然會出現,自己有救了!

姥姥驚愕地問小怪物:“你是什麼人?”

小怪物仍帶童音說:“你先別問我是什麼人,你到底是真的杜鵑?還是假的杜鵑?

“好!你試試老身的武功,便知道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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